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Ⅸ 万物的根源是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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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扬答道。

堂·迪亚戈毫不犹豫地取出里面装圣物的小玻璃瓶。说到底,金圣髑匣不过是躯壳,而圣物不过是难以觉察的一小块。

扬眼看着堂·迪亚戈脱下外套,扯开衣领,把它跟自己的十字架项链串在一起。

“我将戴着它出海。”西班牙人说。

啊,出海,无论这颗心的主人,还是无数曾亲吻抚摸它的人,还没有谁真正见识过大海。它会贴在西班牙人胸前,一直下到奥斯坦德港口,再继续它没有安歇的旅行。也许这就是它本身的意志。

扬探身到堂·迪亚戈胸前,最后一次拿起那颗心吻了吻。

“再见。”

“再见。”

他们轻描淡写地告别,尽管每个人都清楚他们不会再见。

我们不知道扬的命运,不知道他怎样受审讯,怎样为自己辩护。也许他没有为自己辩护,也无力为自己辩护,就像许多佛兰德人那样,令人不忍心猜测他的结局。他也许被遗忘在某个黑牢,也可能断送在绞索甚而柴堆上。堂·迪亚戈回到海上,没有再踏上过佛兰德的土地。跟水兵们喝得烂醉时,他往往吹嘘自己在新大陆的冒险,却绝口不提那片土地,尽管他心口始终跳动着一颗来自佛兰德的心。他不会像乌兰斯匹格那样说:先人的骨灰在我心口跳动,而是说:“某人的心脏在我心口跳动,我无法说出他是我的什么人,有太多无法命名的事物。”堂·迪亚戈死于西班牙和葡萄牙争夺丹吉尔的某次战斗。在城门下,他的尸体被烧得焦黑,我们无法确定哪种死亡更加疼痛和灼热,只知道他心口洒满另一颗心的余烬,和他自己的残骸混在一起,几乎无从分辨。

至于胡安修士,我们不知道跟堂·迪亚戈比起来,他的命运结束得更美满还是更凄凉。他晚年辞去了宗教法庭的职务,隐居在托莱多,一心钻研叙达修斯的故事,希望为一千多年前的祖先写传记。他将叙达修斯的故事改了又改,但由于缺少另一位友人的资料,故事永远无法完整,就像永远见不到月球的背面。祖先无可更改的命运,使他心急如焚,活像是在观看一出戏剧,明知眼前的主人公即将走向不幸,本人对此毫无察觉,而自己在下面干着急却无能为力。这部传记终究没有完成。胡安死时默默无闻,在焚烧他散乱的手稿时,人们找到了这样的几行句子,仿佛他在与笔下人物直接对话:“罗马即将覆灭,高耸的城墙和水渠必将倾颓,狐狸在石缝间筑巢;而你,你所关心的仅仅是不知何时、不知从何方到来的回信;你可知道不会再有道路,不会再有信使,大道上散落着恺撒头像的银币,也不会再有人捡起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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