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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话一出口,众人顿时寂静无声,只听见劲吹的风声,令人很不舒服。
冬树向前迈了一步。“您说什么呢?那种事情不能做啊。”
山西缓缓地转过脸,朝着冬树。冬树看见他的表情,心头一怔。老人眼里透着冷澈的光。“你是说没有办法?还是在道德上不可行?”
“当然是后者。”
“既然这样,我来问你:所谓道德是什么?”
冬树倒退一步,感到山西身上正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压力。他征求意见似的看向诚哉,但诚哉低着头。
“你不明白你哥提议的真正意思。”山西说道。
冬树诧异地望向哥哥。“不是我说的那样?”
诚哉没有回答,只是扭过脸。
“你哥总是设想最坏的情况。”山西继续说,“他觉得,不能为一个没有希望救活的人,再搭上哪怕一个人的性命。春子迟早会咽气,这我也明白。但究竟何时咽气,谁也不知道。你哥当然也不知道。假如还能活整整一天,怎么办?其间有人一直陪伴是非常危险的,不知什么时候就有地震、风暴。也就是说,就这样把春子放下,全体出发,恐怕是最正确的选择。”
“山西先生……”
“可是做起来很难,大家心里会难过。像你就生气了。所以你哥就想自己留下来,缓和大家良心上的折磨。但就像刚才说的,真要等到春子咽气很危险。那么,怎么办呢?只有两个选择:留下活着的春子,离开这里,或者强行使她咽气之后,离开这里。不管是哪一种选择,你哥都会向我们报告:山西春子在大家离开后,没过多久便去世了。”
冬树听了老人的话,感觉全身发热。“怎么可能……”
“我觉得,你哥打算采取后一种方法。春子虽说没有意识,但并未死亡,把她一个人撇下实在太可怜。所以刚才我对你哥说了,那样的事情不能劳他动手,那是我该干的。”
冬树看着诚哉。“是这样吗,哥?你打算杀了山西太太?”
诚哉没有回答,但这意味着肯定。
“不能说是杀。”山西说道,“既然救不活,对春子而言,只能选择最好的办法。在我们以前居住的世界,关于安乐死是赞成和反对各半,但此刻在这里,已经没有理由反对了吧。”
“可是……”冬树只说到这里,就接不下去了。
他感到迄今自己绝对相信的东西接二连三地崩溃了。“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见死不救”、“即使是没有希望救活的人,也不能由别人决定他的生死”——这些信条,他一次也没想过是错的。不,也许并没有错。它们是对的,到现在也没变。可这样的正确想法也有实践不了的时候。既然被排除在选择之外,就不能断定除此之外的道路错了。
寂静之中,建筑物吱吱地发出响声,地板随即轻轻晃了晃。虽然马上停止了,但已经足以令人揪心。
“不妙啊。”小峰嘟囔道。
“真得早点离开这里。”户田也说道。
山西又看向菜菜美。“有药吗?能让春子舒服的药。”
不止山西,所有人都看着菜菜美,冬树也不例外。
菜菜美站起来,打开放在身边的冷藏箱。她取出来的,是注射器和小小的安瓿。
“这药叫琥珀胆碱,手术时全身麻醉用的。”
“注射了这药,春子就舒服了吧?”
尽管面露犹豫,菜菜美还是点点头。“这是所谓的肌肉松弛药。厚生劳动省指定为毒药。”
“会难受吗?”
“应该不会。兽医会用它给宠物实施安乐死。”
“不错。”山西露出满意的神色,转向冬树,说道:“怎么样?就用这药让春子舒服了吧?”
老人一再使用“让她舒服”的表达方式。
冬树无从回答。他想寻找别的选项,但完全想不出。无奈,他把目光转向诚哉。诚哉长叹一口气,眼神像是作出了决定。“投票吧。除了小美保和婴儿,以及山西春子,由其余的九人来决定。只要有一个人反对,就一票否决。但反对者要提出代替方案。做不到这一点,就没有资格反对。这样行吧?”
没有人提出异议。冬树也默然。
不知不觉中,白木荣美子和太一也来到旁边。大家围着山西春子站定。
“那么,现在投票。”诚哉说话了,“赞成山西春子安乐死的人,请举手。”他话音一落,便举起了手。
山西繁雄马上举起手。接着是明日香,然后太一也跟着举了手。
犹犹豫豫的小峰、表情沉痛的户田和眼含泪水的荣美子也都举起了手。美保不明白大人们在说什么,奇怪地望着大家的脸。
菜菜美看着诚哉,说道:“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注射的人是谁?”
问题一出,大家浮现出吃了一惊的表情。必须决定的不仅有是否实施安乐死,还有谁来实施。
“怎么样,山西先生?”诚哉举着手,问道。
山西繁雄向菜菜美微笑。“没关系,我来做。应该说,我不想让其他人来做。”
“但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或者这么说吧,直到把针扎进去都劳你驾,然后我接过来,行吗?那药是一扎就死的剧毒吗?”
“不是,光扎针什么事也没有。”
“那么,就麻烦你这样做。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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