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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在瓦勒(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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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人连一句问好都没有说。”

“唉,那些工人就这样。”妈妈说。

莫娜姑妈大笑,她喉咙里那个肿块动来动去,就像里面藏了个手指关节大小、活蹦乱跳的小孩儿一样。“你想要怎样呢?想让他们像接待一位公主一样迎接你?”

“才不呢。”他脸红了,站起来,收拾杯子和碟子。

“你要明白,”莫娜姑妈说,“那些男人的心思都在别的地方。他们随时会被抓去当兵或丢掉工作。至于老板的儿子有没有在场,对他们来说算个屁事,实话实说啊。情况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工人们对每个周末给他们付工资的人还很尊敬。现在他们认为,所有人都一样,每个人都是老板。那些工人们想的只有:我怎么才能给老板下个绊子。

“而我们的斯塔夫哟,康斯坦泽,就是不愿面对事实。他是好心,但是好心没好报的。我是他姐姐,我也觉得他挺有能耐。但是这方面,他可是头大蠢牛,实话实说啊。他必须坚持几条原则,其中一条就是,一个人是主子,其他人就都是奴才。我说得对吗,路易斯?——把这话儿记住了。讲原则。

“康斯坦泽,你还记得吧,今年年初玛尔腾斯博士那件事儿?14-18年,他和德国人合作过,那个玛尔腾斯博士,为什么?为了我们,为了弗拉芒人,为了弗拉芒的原则。现在医学院要聘他做教授。不,自由派说。这不行,他是个卖国贼,必须开除掉他!那些打过仗的老兵也唱起了《布拉班之歌 》 [80] 反对玛尔腾斯做教授。保罗—亨利·斯巴克站到了弗拉芒人一边,因为他要保住自己的首相位子。这个死胖子想要卖了自己的亲娘,那好,没啥大不了,小推车掉进了垃圾堆。结果发生了啥?弗拉芒人坚持了自己的原则,他们朝自由派喊道:‘不是玛尔腾斯博士退出医学院,就是我们退出政府!’弗拉芒人说:‘那好,朋友们,你们保重了。’瞧啊,保罗—亨利·斯巴克摔到了自己的肥屁股上,收拾行李走人了。”

“这个玛尔腾斯博士的马甲也不干净,”妈妈说,“在他的诊所里好像有……哎,你知道我想说啥……好像有各个地方来的,德国的,法国的,这些有钱女人,她们要在那儿……你知道,我想说啥……”

“我知道你想说啥,康斯坦泽。你不用说出口了。我们阁楼上有老鼠。”

(她指的是我,我这只好奇的老鼠,在妈妈和莫娜姑妈这个充满秘密和暗示的阁楼上,从突然中断的对话里翻翻找找。)

“雷克斯会赢的。”路易斯说。

“你这小子!”莫娜姑妈说,“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雷克斯早就不行了,出局了。1936年的时候,那个头发上抹油的帅哥莱昂·德雷勒还能插嘴说上半句话,可是今天的话……他们在1936年里得到了二十一个议会席位现在还剩了多少个?四个!——她们在寄宿学校里就教会了你这个?是真的吗?教你们雷克斯?那些修女们还怎么迷恋帅哥莱昂?”

“不。”路易斯害怕自己因为回家第一天的情绪太浓烈,会大笑起来或哭起来,害怕自己会顺着妈妈鼓起来的肚子滑下去,把脸贴到她的大腿上。他看到学校里那些修女们围着德雷勒跳着疯狂放肆的舞,德雷勒缩小了,缩到和最小的小男孩一样高,修女们短裙飞舞地从这叽叽叫着“雷克斯、雷克斯”的小不点头上跳过去。

“雷克斯在弗兰德这里就没有人手。”莫娜姑妈说,“找不到一个领头的,没有一个傻愣刺头会去。他们就有一个头儿,叫什么来着?帮我想想,康斯坦泽,他叫什么名字?那个从14-18年丢了两条腿的参议员。是个正派人,有教养,但是个残废。这么说挺不好,但是弗拉芒人不会相信一个腿都没了的人的。”

“那罗斯福呢?”路易斯说,“他也是坐轮椅的。”

“那不一样,”莫娜姑妈说,“而且美国人只知道一种政治:赚钱。”

“我们也差不多。”妈妈说。

“哎呀,康斯坦泽!”莫娜姑妈叫起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可是有理想的!”

妈妈微笑着抚摸她裙子下的那个足球。

“他们应该选你做参议员,莫娜。”

“那我真会大干一场的,”莫娜姑妈说,“首先把所有去过西班牙,在那里屠杀教士的家伙都推到墙上去。把外国人和共济会手上的资金都没收,公平地分给每天为自己挣面包的人。”

贴到鼓起的那一大团上去,贴在绷紧了的蓝白裙子上,听听里面游泳的小孩儿晃荡拍水的声音,就像在和弗里格摔跤时听到弗里格肚子里轻轻的咕噜声。

“你盯着什么看呢,路易斯?你在看我的肚子吗?”

“在看你的胸针。”一小片银,上面是一只蹦跳小鹿或跳舞小羊的淡紫色剪影,穿过衣服紧扣在她两块肉峰处的柔软皮肤上。

“那可是她的一个崇拜者送的呢,”莫娜姑妈说,“不过可别告诉你爸。不然他会中风的。”

“莫娜,你真是的!”妈妈有气无力地说道。

“不就是开个玩笑嘛,”莫娜姑妈说,“路易斯,从柜子里把那两块卷饼拿出来。”她咬了一小块,嚼了起来。“老这么一个人待着,就总想找点乐子笑一笑。”

“可是你还有希采丽呢。”妈妈说。

“嗨,她呀!”

“她是个乖女孩呀。”

“有了她,我还是一个单身女人,康斯坦泽。我们听到或读到的都只是那些单身男人的事儿,根本没有什么人想到过女人——但是等天黑了以后,所有活儿都做完了,该扫的扫了,该擦的擦了,衣服也都洗过了,白天变短了的时候……不过算了,我们可不想瞎抱怨。”

“是不想,”妈妈说,然后又苦涩地说了句,“抱怨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可有时候还是得给自己的心透透气,康斯坦泽。”

“路易斯,”妈妈换了有力的声调说,“你不是想出去散散步吗?对吧?不过,不要走太远。也不要走到彤杰斯大街上去哦。”

路易斯沿着一排用深棕色砖石砌成的联排小楼走。他恨不得跳起舞来。他上次独自一人走在街上,身边没有他那些穿校服的聒噪同类,也没有穿着随风飘扬的多层衣裳的女巨人们陪伴,是在好几个星期之前了。

路过菲利克斯的理发店时,他走得很快,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会不会有脸上挂着剃须肥皂水的高嗓门大猴子冲出来和你握手,打听学校宿舍和妈妈的一切可能的私密信息。在宏泰斯,一个纺织厂老板家门口的篱笆边上,他尽可能地跳到高处,往花园里看去。在屋顶平台上躺着一个女人,直接躺在地板砖上。她就戴了一顶草帽,挂了一串珍珠项链,此外一丝不挂。路易斯不敢再跳高了。那个女人是俯卧着的。她没准在他跳到空中的时候很快地抬了一下头呢。她是谁?宏泰斯在刚过去的小学期里结婚了吗?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这不可能。爸爸说过,“乔治希·宏泰斯虽然是个自由派,但是他会在正确的位置做个正确的男人。”而妈妈则满含暗示地哧哧笑了,笑声像是山羊咩咩叫。“别和他走得太近,斯塔夫。”——“为什么不可以?”——“我就说一点,乔治希·宏泰斯不会很快结婚,想想我说的话。”——“为什么不会?”——“乔治希·宏泰斯和女人,那是没法配到一起去的。多的我就不说了。我是有可靠消息来源的。”

路易斯想念弗里格了,那位朋友、支持者、圣殿骑士、使徒。手持盾牌的骑士弗里格,现在远离他要在瓦克亨度过整个假期了,那是个不起眼的村子,弗里格的爸爸在村里为小农民的种种事务做公证员。路易斯本来要教会弗里格许多东西,也会向他解释,向他展示,他自己,路易斯只是由于一个可恶的偶然事件才进了修道院学校的,在瓦勒,在他的城市才重新找到了他的天然环境。瓦勒,弗兰德西南部的公主,它的源头——那可是内尔维族 [81] 修筑的军用大道,弗里格——可以追溯到公元5世纪。瓦勒的骑士当时已经手持中心画有白色半球,四周绕一条白龙的红色盾牌了。白与红,弗里格,是瓦勒体育俱乐部的颜色,那是我的弗洛伦特叔叔做替补守门员的俱乐部。

他穿过了彤杰斯大街,这里住着靠国家福利生活,把所有的钱都花在酗酒上的一群无赖,女人们抱着长满疥疮的孩子坐在门槛上。这条街居然离圣安东尼教堂这么近,真是永恒的羞耻。那些人只要不是受到警察追捕,根本就不会踏进教堂。路易斯忌妒地看着四处飞跑,嗓音成年人般粗哑,耳朵和睫毛里粘着煤灰的男孩儿们,他们正在踢一个用纸和细绳做成的球,一边大声叫嚷着骂人的话。虽然他知道这是重罪,可他还是远远地望着他们,让自己感染他们的罪。他模仿其中一个叫骂的男孩,也边走边在自己身上挠着,受着邪恶细菌的侵害。弗里格,你看到我了吗?路易斯走到了教堂后面,走进了许多殉道孩童的影子里,他们都抵抗住了这样的诱惑,直到受尽折磨而死。他留心注意,趁没有人能看到他,很快地给自己画了画十字。为了保险起见,他又多画了一次十字,在他走过贝斯腾市场上的教堂时,那是他父母结婚、他自己受洗的教堂。

在格罗特市场,他拐了弯,绕过了“罗通德”酒馆,他的教父这个时间多半在那里打桥牌。

弗里格,来吧。他牵起弗里格的手,拉着他登上了被煤烟熏黑的铁阶梯。他们在拱桥上站住,等待着。可是突然之间,弗里格不见了。没有弗里格在身边,等着看蒸汽火车头呼啸而出的热烟就没有多少意义了。路易斯想:与其一个人待在瓦勒,不如和弗里格一起待在寄宿学校,不过这样的想法也没持续多久。他听任弗里格变淡、消失,将多尼克瑟·怀克街区的所有商店橱窗一路看过去。

从一间旅馆敞开的门里,他听到了熟悉的宛腾和达勒的声音,他们在用又快又刺耳的方言讲一个和丈母娘有关的笑话。他没能听懂笑点,因为一个身穿蓝色工装的毛头小子闯到了他身边,用自行车前轮把他推开,好停住车。这人问他:“是不是宛腾和达勒?”路易斯点点头,继续往前走,将继续噼里啪啦响的掌声抛在了身后。

爸爸特别着迷于宛腾和达勒;他们是“我们大众的声音”,他常常说。真正的宛腾和达勒是源自中世纪的小雕像,立在贝尔弗里德钟楼 [82] 四个小塔中的一个里面。广播节目《瓦勒有活力!》的这两个将自己称为宛腾和达勒的喜剧演员是和你和我一样的人。

《瓦勒有活力!》播出的时候,所有人都必须安静地赛过老鼠。爸爸往后仰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嘴角微微颤动,已经准备好要笑了。

“年轻人,银行家钱多多 [83] 说,我听说你想娶我女儿。——是的,没错,先生。——我可以把她交给您,但是她什么嫁妆都不会带给您的,就连指甲缝里那点油水都带不走。您还是想娶她吗?——当然了,先生!——您别妄想了,您得不到我女儿的!——可是为什么呢,先生?——因为我不想让这么个大傻瓜进我家门!”

爸爸笑了。妈妈说:“他们就知道说些这个!”

“安静,康斯坦泽,”爸爸厉声叫道,“接下来还有呢。”

宛腾是个愣头小子,脑子不灵光。达勒,他老婆,是个莽莽撞撞的害人精。但是有时候宛腾也能耍弄一下她。

“真是奇怪呢,宛腾,人怎么会这么犯糊涂?我刚刚读到,哥伦布到达美国时还以为他发现了印度。——哎哟,达勒,我和你结婚的时候还以为我发现了天堂呢。”

“这个还不赖。”妈妈说。

“是啊,”爸爸说,“讲得也在理。俗话怎么说的?傻子傻兮兮,嘴里有真理。”

路易斯在阿尔贝国王 [84] 那尊毫无光亮的半身像前干脆地敬了个礼。国王头上戴着一顶头盔,与他的眼睛焊接在一起。他掉进了十二米深的峡谷里,这位骑士国王,他曾经是一位那么有热情的登山家。他的宫廷侍从,凡·戴克在山峰脚下等他,可是这位君主再也没能回来。在深夜两点的时候,冉克·德·迪克斯梅德男爵在还绑着国王尸体的绳索上绊了一跤。教父认为,这是某些人干的,在那慕尔城和阿登山地有不少他们的人,那里住着瓦隆人 [85] 和外国人。在搜索证据的时候,检察官们偷偷隐瞒了不少东西。检察官保护法兰西佬 和每个反对教会、反对弗拉芒的人。

索杰的冰激凌车咕隆咕隆地开了过来,拉车小马停住了,嘴里冒白沫。索杰吹着他的小铜喇叭。路易斯身上没带钱,朝那些围着粉色小车吃粉色冰激凌的吵吵闹闹的高中生们骂了两句。这些学生的学生背包因塞了许多书本而鼓鼓囊囊。我很快也会背上这样一个书包了,肯定会嫌它还不够重。本子的封皮是深蓝色的,而寄宿学校里的本子封皮是砖红色。我得回去了,妈妈已经在紧张地咬手指甲了。不,妈妈从来不会那么做。阿尔贝国王在世界大战的战壕泥浆里展现了英雄的勇气,爱好旅游的殿下刚想来一次环游欧洲的长途汽车旅行,战争就爆发了。他本来想匿名出行,比利时汽车俱乐部的会员卡现在还保留着,上面的名字是列奥波特·德·雷迪公爵。当然不是他说的那些人谋杀了骑士君王。教父说谎。要不然他肯定就是个傻瓜,但是他不是。

淑女步 ,可怕、陡峭的山峰。近视的国王笔直地挂在绳索上,把自己往上拉,他的眼镜蒙了层雾,他用右手摸索开裂的岩壁,他攥住湿漉漉的山藤。就在这一刻,岩壁裂缝里冒出一个男人,他的脸扭曲得变形,半边都被压坏了,一只眼睛比另一只低,看起来已经瘫掉了。“您挂好了吧,先生?”男人问。——“多谢,我的老兄 ,我挂得好好的。”“那就好,先生。”男人说。然后从他锁好的士兵外套里抽出一把切面包的刀。“您没认出我来吧,先生?”“没有,我的勇士 。”——“可是我和您一起在伊瑟尔河边的战壕里待过。”——“祖国比利时感谢您,我的好伙计。”——“您在1917年10月12日派我到敌方铁丝网后去执行任务。虽然我拼命哀求您,允许我迅速到防空洞里去取我的眼镜,但是您还是命令我立即执行已经下达的任务。您是用法语发出的命令,先生。”——“然后呢,弗拉芒人 ?”——“然后呢?然后 我就从战壕里跳出来,然后和殿下您一样近视的我,直接撞上了手榴弹。先生,这是冤屈,是要得到报复的。”——“做你一心要做的事儿吧,比利时的败类。”国王阿尔贝一世说。“别了,国王败类。”这个脸歪了的人一边说,一边切断了登山绳索,他来不及等到山下发出的沉重的碰撞声,直接像羚羊一样从岩石上跑掉了。

当路易斯穿过让人厌恶的彤杰斯大街时,一个男孩踩着滑板车紧挨着他滑了过去。“斗鸡眼儿。”男孩说,“闪开,斗鸡眼儿。”路易斯坚定地直视前方。我不是斗鸡眼,这不公平,可笑,荒谬。男孩滑远了,轻松随意地用一只灵巧、轻捷的左脚蹬着,另一只脚牢牢地站在木踏板上就像黏住了似的。等我有了小弟弟,他就会想要我的滑板车了,这是避免不了的。

在奥登阿尔茨大道12号房子的窗台上坐着忒杰,穿着足球裤。

“你好。”忒杰说。一个从巴尔干来的十三岁外地人,一个吉卜赛人,不管怎样都不是地道的弗拉芒人。他穿着带椭圆形洞的黄色橡胶鞋,甩着暗棕色的两条腿。

“你好。”路易斯看得到父母家屋子的正墙面了,房门的栅栏窗户映出夕阳。

“你又回来了。”

“是啊。”

“待多久?”

“待到假期结束。”

“你要一起去瓦勒—施塔德吗?”

这可不行。施塔德,紫白条纹紧身衣,那是江湖骗子、小混混和懦夫们聚集的俱乐部。在瓦勒只有一家正经俱乐部,瓦勒体育俱乐部,弗洛伦特叔叔做候补守门员的那家。忒杰是施塔德的追随者,因为他父亲在俱乐部门口卖冰激凌。贝卡走出房子,她是忒杰的妹妹,有吉卜赛人的眼睛,丰满的嘴唇。她长个儿了,但是对于十一岁的年纪来说还是太矮。上一个假期以后,她的动作和她气势汹汹的句子就变得柔韧了些,平滑了些。

“真是奇迹,居然又见到你了。”她说。她穿着和她哥哥一样的橡胶鞋,一条皱巴巴的镶花裙子,以及束着一根有裂纹的白色皮带。

“星期四你和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吗?”

“如果他妈妈允许他去的话。”忒杰说。

“他用不着跟他妈妈说他要和我们一起去。”她用她棕色的短腿跳来跳去。

“为什么不说?”路易斯说。

“因为,”她一边说,一边和他靠得这么近,他都可以闻到她呼吸里的鲁提牌焦糖味了,“因为你妈妈会皱起鼻子说,小子,我可不要看到你又和这些无赖混到一起去。”

“我妈妈绝对不会这么……”

“无赖,”贝卡说,“我亲耳听她说过。也许她那个时候喝醉了。”

路易斯大笑了起来。他母亲,喝醉!这个矮个子、深色皮肤、三个月之内变成了小妇人的调皮鬼是怎么冒出这个念头来的?他看到夕阳余晖已经在他父母家的大门里闪耀了。

“我得走了。”

“好的,赶紧走。”贝卡用稍稍拖长的声调说,“不然她可要生气了。”

“你说得不对。”他说,已经准备迈步走开了。

“赶紧走,梦到我哦。”她一边说,一边尖声大笑。丽贝卡·可塞恩斯,年末集市上的袖珍版女巫师,小个儿沙漠女郎。

“进屋吧,你这个小魔鬼。”她哥哥说。

“好了,好了,伙计们,再会了。”路易斯用比特贝尔的口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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