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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cumenta 文献展(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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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藤间眯起了眼睛。

“莫非你有孩子了?”

“咦?”

“没有吗?我只是凭经验瞎猜的。一旦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会觉得别人的孩子看起来也格外可爱。你现在的表情很温柔。”

原来如此。藤间点了点头。“嗯,我在一年前有了孩子。”

他叹了口气,其中既包含到了这把年纪却突然报名书法教室般的害羞之情,也包含自然而然流露出的、被任性并以自我为中心的一岁孩童所折腾出的疲惫。

“是男孩吗?”

“是女儿。”藤间边说边有些害羞地皱起了眉,又叹了一口气,“育儿真是辛苦啊。”

她笑了出来。“不过你看,等她长到像我们家的孩子这么大的时候,就会很轻松了。”她一边抚摸着男孩的头一边说,“对吧?”

藤间重新看向她的脸。和五年前相比,先不管变老的程度,作为一名母亲,确实可以看出她变得更强大了,而且一点儿也不显老。藤间开口说:“也许是心理作用,我觉得你好像比五年前更年轻了。”

“真的吗?”她神情夸张地表达了喜悦。

“妈妈,他只是在说客套话,你可别真信了。”男孩立刻说道,“别在我爸不在的时候让别人有机可乘啊。”

藤间寻找着合适的语言。“莫非?”

“我们家那位,离家出走了。”

是出轨了吗?这话就快脱口而出,又因顾及孩子而忍了下来。

然而那个孩子却抢先说道:“不是出轨哦。”把藤间吓得不禁后仰。

“你知道什么叫出轨吗?”

“不知道。跟‘把大家都杀光’的意思差不多吧?”

孩子说出的话太危险,藤间困惑地“咦”了一声。

“啊,那是我向他解释的时候说的。你看,不是说出轨会使所有人都变得不幸吗?所以,我就告诉他,‘跟把大家都杀光差不多’。”她咧开嘴笑着,“实际上,我丈夫确实没有出轨,又或者只是我没发现而已。更重要的原因恐怕是,他果然受不了我的粗心大意和得过且过的性格了吧。”

“这么说来,实在让我无法觉得与自己无关啊。”藤间说道。然而那个时候,这确实还只是别人的事。虽然妻子在女儿出生后显得很疲惫,但也许是对孩子的爱战胜了一切,她几乎没在藤间面前表现出生气或不满,至于离婚,更是想都没想过。之后想一想,恐怕那时妻子已经放弃了与藤间沟通,认为即使跟神经大条的藤间商量,结果也只有生气的份吧。那时又正赶上公司大批更换服务器客户端,藤间在公司里消耗了大量的精力,对家里的气氛更加迟钝。

“藤间先生,你也是那种不会记录存折账目的人吗?”她突然问道。

藤间吃了一惊,猜不透她意图何在。“是啊。”他姑且先回答道,“我觉得太麻烦了。总是攒了好多记录,等到想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存折里已经没钱了。”

结婚后,工资还是会打到藤间的账户上,然后他再打给妻子。虽然妻子曾提出由她来管账,这样肯定不会出错,但藤间很怕被夺去自由。所以他小小地坚持了一下,拒绝了妻子的要求。这是他唯一拒绝过的妻子的要求。

“我那个做事认真的丈夫迄今为止一直对我心怀不满,终于,某一天,我们大吵了一架。”

在察觉到母亲说的并不是什么愉快的话题之后,她的儿子开始兴趣索然地环视四周。

“我觉得你们吵架的理由并不是什么大事啊。”

“都是积累而成的。”她点了点头,“积累也分为正面事物的积累和负面事物的积累,而我们之间就是负面事物的积累。”她自嘲地说道,“造成那次吵架的原因,大概是我说了要打扫却没做,或是说了要做便当却睡懒觉忘记了之类的事。要是只犯一次,他顶多也就说声‘真拿你没办法’,我却犯了一次又一次。”

藤间一边听,一边想着明明知道客户要求改善功能,却依然没有在新产品中反映出客户要求的客户端。恐怕无论是谁,都会失去耐心地想“喂,你没听到我们提出的意见吗?那我们去找别的厂商做生意了”。

“那次大吵一架之后,我丈夫就不太回家了,貌似住去了离公司很近的廉价旅馆里。”

“没有‘把大家都杀光’?”

“这点可以肯定,没有。”她似乎有确信丈夫没有出轨的理由,藤间也觉得没有必要再在这点上追问。她继续说道:“他有时会打来电话,有时还会回来拿内衣。后来,有次临近记账日的时候,他说起有没有记账的事。”

“然后就聊到记账了?”

“大概那时我的丈夫就对我的懒散感到无法容忍了吧。”

“但是,记账这么点小事……”

“都是日积月累造成的,负面事物的积累。我也有些意气用事,尽管我丈夫说他想知道进账的情况,让我记账,可我完全不想去做。大概他还想调查我有没有乱花钱吧。”

执拗到这个份上了啊。藤间仿佛切身感受到了一般,胃都疼了起来,只能说道:“是这样啊……”

这时她儿子说:“那个,我肚子饿了。”更像在问“说完了没有”?

“时隔五年再相见,好像不应该聊这种沉重的话题。”她的笑容中没有一丝阴影,显得满不在乎。藤间知道那并不是因为她很乐观,而是因为她已经度过了最消沉的时期。

被叫去拍照的藤间与她分别,后来的优秀司机讲座上也没能坐在一起。

不过,当藤间在驾照中心的食堂吸着乌冬面的时候,她和男孩突然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说:“难得遇见,一起吃顿饭吧?”

“花了这么长时间陪妈妈办事,真棒啊。”藤间说道。

男孩噘起嘴来,用大人般的口气说:“这点事是应该的。”佯装成熟的样子反而让他显得更加稚嫩。

“下次更新驾照是在五年后吗?”藤间随便问了句。

她点了点头。“我在开车这件事上还是很认真的,没有出过事故,也没有违反过交规,每次驾照都是金色级别 (1) 的。”

“下次更新驾照时,你要上小学了啊。”藤间看着男孩。

小男孩似乎没什么概念,或者根本不想聊关于小学这个完全未知的世界,所以没有回答藤间的话。“感觉既像是一瞬间的事,又像是很遥远的事。”她说道。比起孩子的成长和驾照的更新,她似乎更关心接下来这五年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

在停车场分开的时候,她说:“对了,上次更新驾照之后,我立刻换了隐形眼镜哦。”并指了指眼睛。

“啊,是吗?这么说来好像是啊。”

“因为不一定每次更新时都有藤间先生你在啊。”

第一次的偶然可以原谅,第二次的偶然则不能原谅——藤间曾经在阅读一本旧书的时候看见过这句话,是一位推理小说家说的。在现实当中,偶然无论重复发生多少次都有可能。然而,从推理小说的写法来说,似乎就行不通了。

这次出门之前,藤间看着挂在玄关的日历想着,这次不要再期待偶然的发生,而是有意地试着与那位女士再会吧。

生日已过,藤间却还没完成驾照更新手续。部分原因还和以往一样,是因为懒得动。还没等意识到,就已经又大了一岁。

反正也是要去驾照中心,不如像上次和上上次一样,等到快到更新期限的周日再去吧。下定决心之后,藤间突然觉得一片黑暗中出现了虽然只有指尖大小、却确实存在的亮光。那位女士不一定还在这个县里。即使还在,也可能已经完成更新手续了。但就算见不到她,也不会让他过于困扰。

“藤间先生,你还好吗?”藤间正坐在电脑前,后辈佐藤不知何时站在了一旁。他是藤间把桌子踢飞导致数据损毁时唯一在场的人类。后来藤间向公司请假休息时,是佐藤一个人忍耐着课长的刁难,完成了工作。不仅如此,为了鼓励情绪低落的藤间,他还拿到了刚刚成为世界重量级拳击赛冠军的温斯顿·小野的签名,似乎是把藤间曾说过的那句“看到他得到拳王腰带后,我也跟着精神了起来”放在了心上。真是难能可贵的后辈啊。

“您还是向您妻子道歉,让她回来比较好。”

“道歉啊……”藤间望着显示器,反应明显慢了半拍,“其实我已经没有道歉的力气了。”

“这是什么意思,藤间先生?”

“与她交往后,我一直在道歉。唉,确实是我总犯错或不小心,道歉也是应该的。但我也累了。”藤间感觉这话不是为自己说的,更像是在为一个熟悉的友人辩护。

“我懂的。”佐藤一脸认真地说道,“我在公司也总是道歉,也觉得很累。”

“是吧?”

“您的妻子或女儿有时不时地联系您吗?您不是说她曾经打来过一次电话吗?就是说了钱包的事的那次。”

“啊,确实有。”藤间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松弛了下来,他想起了女儿前天晚上打来的电话。“爸爸,一个人是不是很寂寞?”她用大人的口吻表示了担心。“当然很寂寞了。”藤间如此回答后她又说:“不好好打扫房间可不行啊。”“我好好打扫了。”藤间说道。妻子刚离家出走的时候,他任由自己过着死气沉沉的生活,无论是打扫还是洗衣服都随便糊弄。不过渐渐地,他也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于是开始打起精神,像在公司里做事一样做起了家事。女儿又说:“那存折记账什么的有没有好好在做啊?估计都攒了几年了吧?这是妈妈曾经说过的话。”

居然还知道记账这种词啊,藤间感慨地想着,同时又想起与那位在驾照中心偶遇的女士进行过的“懒人对话”。

听了藤间的回答,佐藤的表情变得明朗起来。“您的女儿会打电话过来,就说明还有可能啊。这不是证明您的妻子也没那么生气吗?”

“我也想这么想,但女儿似乎是背着她给我打电话的。”

“要是让妈妈知道了,她会生气的,所以不能聊太久,抱歉啊。”说完后,女儿又淡淡地说,“妈妈是真的想和爸爸离婚了,所以你最好做好准备哦。”

“这也可能是您妻子的策略啊,让女儿威胁您,好让您得到教训。”

“要真是那样就好了。”藤间很悲观。妻子大概已经出离了愤怒,他觉得妻子是在冷静地判断该怎样做才能让彼此心平气和地生活下去之后,得出了要毫不犹豫地离家出走这样的结论。

“我听说太过固执有百害而无一利啊。”

“是吗……”

“这是上次去喝酒的时候课长对我说的。后来他还跟我提到了挥手的米奇是多么辛苦……”佐藤越说声音越小,眉间浮现出困惑之色。

“完全不知道那个话题能得出什么结论啊。”藤间苦笑着说道。

新驾驶证上的自己微微地笑着,以往藤间总是压抑住感情、面无表情地拍照。但这次他决定即使勉强,也要留下一丝轻松的神情,所以有意识地上扬了嘴角。表情明显有些僵硬,不太自然。

完成了更新手续,就在他来到驾照中心的出入口,即将走出自动门时,他突然站住了,低头看向自己的驾照。一想到接下来的五年将要和眼前的这个自己一起度过,藤间不由得有些忧郁。

不用说,五年前驾照上的那个与妻子生活在一起,只用操心工作的自己已经消失了。而下次更新驾照时,自己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他觉得无意识中发出的叹息全部堆在脚边,很害怕会就此迈不开步子。

眼前走过了几个人。

藤间在找那位女士,那个曾在十年前和五年前在此处相遇过的年轻母亲。也许这次能够和她第三次相遇。他眺望着周围。

完成更新手续的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她这次也许转换了心情,提早完成了手续。又或者她在这五年内违反了交规,要参加针对违反交规者的讲座。违反交规者会与优秀司机分在不同的房间,需要听很长时间的讲座。藤间突然想去看看那层楼的情况,于是转过身,穿过了门;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便停住脚步,转身向外面走去。

自己竟然会在意一个只见过两次、仅仅是生日与自己离得很近的陌生人的人生。他觉得自己是个愚蠢的男人。明明现在最应该操心的是自己的人生,他却想要逃避现实。

先出声搭话的是她。“啊,又见到你了。”听到声音后藤间马上抬起头,发现她就站在眼前。藤间感到有些害羞,同时发现明明自己在等的人就一直在附近,却因为她的气质过于沉稳而没认出来。她的头发变短了,衣服的造型成熟、颜色雅致。“你还记得我吗?”她指着自己问道。

“当然了。”藤间答道。

“一上了年纪,就会担心别人能不能认出自己了啊。”

“我们又都不长记性地选择了最后的周日啊。”藤间挠了挠头,心里却在辩解“准确来说,我是为了见到你才选择这一天的,并不是因为怕麻烦而拖延”。

她却突然说出他的心声,说道:“你可不要把我跟你相提并论啊。”声音夸张而自豪,“我可是在生日之前就办完手续了。”

“啊?那你……”藤间指着她问道,“那你为什么今天会在这里?来办别的手续?”

她摇了摇头,指向身后的停车场。“我刚从那边的奥特莱斯商场购物回来,正好经过这里,想着也许藤间先生你会在,就顺路过来看看。”

“特意过来的?”

“是特意的啊。”听她的口气,藤间不禁觉得自己欠她一份人情。女士咧开嘴笑了起来,继续道:“而且我看了看表,发现正好是上午的工作时间快要结束的时候。不过我一直记得今天是更新期限之前的最后一个周日。”

藤间仿佛收到了转校后的朋友寄来的信一样开心。“你还记得我,真令我感到荣幸。”他边说边看向她的身后。

“孩子去朋友家了。他现在上小学五年级。”

“都这么大了?”上次见面时,那孩子还在上幼儿园,学着大人的说话方式围在她身边,像一只以母爱为原动力的小动物。现在即使母亲说他已经上小学高年级了,藤间却还是很难想象。

“托他的福,我也老啦。”

在藤间眼里,她比以前更活泼了。虽然是与十年前和五年前的朦胧记忆相比,而且也许会因为自己的成见而有些偏颇。总之,她比以前显得更有精神了。记得上次藤间就觉得她变年轻了,这次则是更加年轻了。

“哦,对了,我一直有件事想向藤间先生报告。”

“报告?”脑海中首先出现的是和她的婚姻有关。藤间想起五年前她的丈夫离家出走一事,小声地说道:“如果是好事就好了。”再一想想,她似乎总是走在自己脚下这条路的前方。无论是生孩子,还是夫妇中的一方离家出走,她都比自己提前体验,就像是一名提示未来将会如何的使者一样。因此,她的现状对藤间来说也不算外人的事。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好事……不是关于离婚的报告。正好相反,后来我丈夫回家了,我们过着平静的生活。”

藤间眼前豁然开朗,像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一般开心。“真的?那可太好了!”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开心。”她有些惊讶,却也很高兴。

“你这是要下定决心从我们这个粗心大意党里脱离出去了啊。”

“藤间先生你呢?”

“我也开始觉得不改变不行了,趁着还不算太晚。”藤间很害怕她会质问“不是已经晚了吗”,但她并没有问。

“那,我们俩来建立一个新的党派怎么样?‘懒人新党’之类的?”

藤间被这个随便的名字逗得笑出了声。

“但我想报告的并不是这件事。”

“不是你丈夫回来了的事?”

“有一点关系而已。你还记得五年前我们聊到过存折的事吗?”

一开始听到“存折”的时候,藤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但他马上记起前几天与女儿的那段通话,便问道:“是说你一直没有记录存折账目的事?”

她像孩子一样两眼放光地“嗯嗯”两声,点了点头。“五年前,我那个离家出走了的丈夫总是冲我喊着‘记账啊记账啊’,催促个不停,然而……”

藤间从起床那一刻起就一直关注着时钟,坐立不安,心想怎么还不到九点。桌子上放着他昨天从房间抽屉里翻出来的存折和印章。

其实藤间原本打算从驾照中心出来后就立刻去银行的,但银行窗口周日不办理业务。at机也许也可以,但考虑到可能会涉及需要到窗口办理的业务,藤间便劝自己等到了周一。

快要出门的时候他给公司打了个电话,说“我迟到一会儿”。虽说只是去趟银行,应该不会花太多时间,但他不想慌慌张张地办事,干脆请了一个上午的带薪假。

考虑到停车可能需要花费时间,藤间把自行车拽了出来。坐上去时才发现车座有些矮,但他连调整座椅都觉得不耐烦了,直接站着踩起了踏板。

到了银行,他连车都没锁就走向at机。似乎正好刚到营业时间,他站在了五台机器中最右边那台的前面。

他按下记账按钮,打开了存折。存折几乎没用过,还是崭新的。

前一天在驾照中心遇到的那位女士的话掠过藤间的脑海。

“上次跟你见面后没几天我去办理了存折记账。记录攒了很多,花了不少时间。在我使用记账机时,后面排起了长队,让我感到很尴尬。办好后,我想着‘终于办完了’,快速浏览了一下那长长的记录。”

藤间边听边从“记录”一词联想到英语里的docunt,脑海中还浮现出这个单词的拼写。

“然后,我发现了几次只汇入了一百日元的记录。”

“一百日元?”

“有好几次。存折上有好几行都印着汇入了一百日元。”

“汇款人呢?”

“‘我也有错’。”

“啊?”

“汇款人的名字那里印着‘我也有错’。”

“是你丈夫啊。”

“我慌忙给丈夫打了电话,道了歉。”

“你丈夫说了什么?”

“他说你终于发现了啊。”她笑着耸了耸肩,“还说他以为要来不及了。”

“直接向你道歉不就好了?”藤间说道。用假名汇款,想必是通过网上银行之类的途径,这样光是手续费就要花不少钱吧,“要是你还是一直没记账,他打算怎么办?”

“我丈夫似乎打算赌一把来着。”

“赌一把?”

“他似乎决定,如果我开始记账,并发现了他留下的信息,他就回来。”

从她的性格来看,她丈夫认为自己的妻子会去记账的概率有多大呢?

藤间突然屏住了呼吸。他想起了自己的情况和女儿打来的电话。意识到藤间的表情变化后,对面的她眯起眼睛,说道:“如果你也总被妻子催着记账的话,最好也留意一下。如果未记账的记录积攒到了一定程度,有些银行会进行汇总,就看不到明细了。不过就算是那样,只要你要求,银行还是会把明细给你的,只是没办法立刻看到而已。”

等待存折从机器里出来的这段时间对藤间来说异常漫长。终于,机器运转的声音停止,存折快速滑了出来。藤间像要把存折抢过来一般取回,翻开。不出所料。“汇总记账”一词映人眼帘,他顿时觉得眼前一片灰暗。

藤间已无暇冷静地思考妻子究竟会不会往自己的账户里汇进附有留言的款项,他完全不管这种可能性是高是低,只是神志不清地拿着存折,摇摇晃晃地走到服务窗口,喘息般地说:“请帮我想想办法。”

窗口里的年轻女性回答道:“请您取张号码,排队等待。”

藤间坐在等待区的椅子上,拿过放在一旁的周刊杂志翻了起来,手上在翻,眼睛却只是滑过页面。就算她没有这样做,他对自己说道,即使,账目里并没有妻子的留言,我也可以给她发条信息啊。想要表达自己的歉意,表达妻子和女儿对自己来说有多重要,需要用多少字呢?要加油啊。他暗暗想着。要在发送之前好好组织语言,聚精会神,不要犯无聊的错误。他不知道日后会怎样发展,但在这件充满了不确定性的事情中,有且仅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

我的妻子,跟我不同,她记账非常认真。

藤间的号码被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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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日本的驾照上有一条色带,有绿色、蓝色和金色三种颜色。新手第一次考取驾照时拿的是绿色驾照,第一次更新驾照之后变为最常见的蓝色驾照。如果持蓝色驾照的三年之内没有发生事故或违章,会更新为五年有效的黄金驾照。如果持黄金驾照期间发生了事故或违章,会在下次更新时被降为蓝色驾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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