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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米 完美大结局(下)——精彩!(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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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色!”

听她的语气终于暴戾了,不再装小清新小可爱了,占色这才噗哧一声儿笑了出来,“这才对嘛。其实我是想说,我家儿子和闺女都很喜欢做小花童,你俩结婚的时候,我先预定了哦”

艾慕然窘迫了一下。

回过神来,她这才发现,刚才被占色一气,竟忘了在卫季北面前保持形象。

盯着占色笑眯眯的脸,她再也顾不得维持名门千金的形象了,皱眉,握拳,咬牙,还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让情敌的孩子来做花童,我家孩子怎么办”

占色的笑容,瞬间放大了n倍。

接到无情电话的时候,孙青刚把占色送回锦山墅。

车窗一直是打开的,夏季的夜风很凉爽,孙青觉得心里悬而未决的有些事情,好像都在这微风里淡下去了不少。掀唇浅笑着,她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捏着手机,轻轻地问他。

“你喝多了吗”

“没有……青,你哪儿玩去了我好想你。”

今天晚上的无情一直有点儿怪异,其实在铁手婚宴上的时候,孙青就已经察觉到了他的不一样。四爷结婚了,冷血结婚了,追命结婚了,现在就连铁手都结婚了,一个一个的都成了家,似乎对他的触动有点儿大。

或许,他也终于意识到了他俩之间的问题了吧

孙青自嘲地一笑,叹了口气,“等我,一会儿就回来。”

“好,你要快点。”

无情咕哝着小声说完,斜歪歪地倒在沙发上,由着手机从指间滑落。

在铁手的婚宴上,他被老妈给逮到狠狠训斥了一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阻止了她要去找孙青麻烦的举动,没有闹出大笑话来。而五分钟之前,他又接到了老妈的电话。

在电话里,他老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质问她。问他到底要做什么,到底要怎样才肯回家,还说他爸为了他的事儿,气得病了好久了,不让她告诉他。挂电话之前,她又问了一句,他们辛辛苦苦地养大了他,真的要为了一个女人和父母决裂吗

决裂他没有想过。

他不过想逼他们就范,想逼他们承认孙青罢了。

可搞成这样的两难局面,真是让他一个头两个大!

一边是自己深爱的女人,一边儿是深爱自己的父母。换了任何一个正常男人,在这种境地里都会过得选择艰难,左右都不是人。为了孙青,他没有办法妥协。可心里,又不希望父母为此伤了身体,不想真做一个不孝子。

揉着脑袋,他郁闷到了极点。

可以说,游戏人生了二十几个春秋的他,还从来都没有这么心烦过!

孙青开门的时候,无情栽倒在沙发上的姿势都没有变过。

瞄了他一眼,孙青换了鞋,走过来俯身拍了拍他的脸,又进卫生间拧了一张温热的毛巾出来,替他擦了擦脸,再倒了水来伺候他喝下,像哄大孩子似的,满脸都是温柔的笑意。

“怎么了你心情不好”

“青……”无情一把抓住她的手,在唇边吻了吻,又紧紧搂她入怀,语气凝重得都不像平时风流洒脱的他了,“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喝了点小酒,又被老妈骂了个狗血淋头他,语气有点颓然。

在孙青的面前,他向来都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不用去想该与不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就是他最好的倾诉对象,不管遇到多大的事儿,跟她说一说,他心里的烦躁就都舒坦了。

静静地听完他那点事儿,孙青没有就此发表意见,只是随意地安慰了几句,就将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回来。

“起来吧,赶紧去洗澡,明天我们去玩。”

“去哪儿玩”

孙青很少提出什么要求,无情精神立马就震奋了。

“这不好久没休假了,都憋烦了吗找个机会溜达溜达……”

眯了一下桃花眼,笑呵呵地搂她在怀里,莞尔一笑,“行,听我媳妇儿的话。”润了润嘴唇,他想了想又严肃了脸,拉她在身前,瞧了瞧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青,你会不会怪我”

孙青挽唇浅笑,“怪你什么”

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无情叹气,“怪我说不服我的父母。”

“傻瓜!”孙青喉咙一哽,额头贴上他的,“我是这样人吗”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一个男人能够为了一个女人弄成如今这个地步,可以说已经达到了一个男人能给予的宠爱极点了。更何况,无情的父母,一直非常溺爱他,而他也早就习惯了由着父母去折腾自己私事,现在他能为了她给家里撕破脸,足够抵偿她的付出了。

而且,他虽明面上啥也不说,可心里的苦,她又怎么会不了解

“青,我想好了,等下周一,找老大开一份婚状证明,咱自己去民政局把结婚证给领了吧好不好要不然,我心里总不踏实。”无情一下下吻着她,试探着轻声问。

孙青笑着,由着他在身上蹭来蹭去。

“好。”

大概没有想到她这一次会答应得这么爽快,无情目光一亮,惊喜地捧住她的脸。

“我的姐,你可总算想通了,可把小爷我给憋屈死了。你没看老铁那个样子,穿得周五正六地往我面前一杵,那股子得瑟劲儿,恨得我牙根痒痒……”

听他一句一句的声讨,孙青脸上笑容更盛。

“你可真扯,人家结婚,惹到你了这有什么可比的”

“费话不是明明我跟你就先好上对吧结果铁手和艾小二到先结婚了,这不气人么越想越窝囊,感觉就我一个人搞不掂老婆似的。”

“谁跟你先好上的”孙青甩他白眼,目光里却迅速蒙上了一层雾气,“人家艾小二追铁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姑娘身上喘气儿呢。”

“又来了是不”无情侧过头来,横她一眼,然后哧哧笑着,掐了她的腰就往沙发上摁,“小样儿的,看小爷今儿怎么收拾你,敢揭我的短儿。”

孙青被她弄得喘不过气儿来,吭哧吭哧地直发笑。

“好了好了,祁少爷,你大人大量,饶了我吧。”

“哼,说你错了没有”

“错什么了我”

“错在……”无情的声音顿在这里,接下来的话,又软了下去,“青,喊一声老公来听听。”

他这句话带着某种浓重的鼻音,低哑的语气像是带着哀求,好像这一声儿“老公”他已经等待了千年万年了一样漫长,那苦巴巴的样子,让孙青忍不住鼻子一酸,眼窝子顿时润了。

“老公。”没有思考,她喊了出来。

幸福来得太突然,无情脊背微微一僵。

低下头,一点点压近,终于,他逮住她的唇,拼命往死里亲。

“再叫!”

“老公!”

“再喊一声儿,乖。”

“……老公!”

又被他逼着喊了好几声,孙青在他一下疯似一下的热吻里,好不容易才得空喘上了一口气来,手推着他的肩膀,低低地呢喃着问他,“祁狄,要是你父母一直不同意,而我也怀不上宝宝了,你准备怎么办”

“凉拌!”

无情的手伸向自个儿的领口,将衬衣扣子扯得掉到了地上。紧接着,他又伸手去扯她的衣服,明显不想提起这个事儿。

“祁狄!我在认真问你呢”

孙青眯着眼睛,语气执著。

“不说这个!”

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微眯着,无情的目光,在灯光下,幽黑深沉。

孙青闭上了嘴,将头搁在了他的肩窝儿。

他不想说这个,那就不说了吧!

“孙青。”无情突然停手,目光有些深,一遍遍轻啄着她,俊眉蹙紧,“我们一定会好起来的,像他们一样。你说,我俩在一起这么久了,不吵架不红脸,世界上有像我们这么相爱的情侣吗这样的两个人都不能在一起,老天也太他妈不开眼了,对吧”

他的话有一些孩子气。

可孙青心里却很清楚,他说的是事实。

人都说夫妻性格要互补,大概她和无情就是这样。

从与他确定关系到现在,除去那一些外部因素的烦躁之外,两个人其实一直过得很快乐。每一天分开就开始相信,见面就开始拥抱,恨不得时时刻刻腻歪在一起不分开。而且,这么长的时间了,真就没有闹过别扭。

有时候他耍少爷脾气了,她总会包容他,把他当一个娇纵的孩子。

有时候她心里烦躁了,冲他脾气了,不管她怎么闹腾,他也不会生气,总是变着法儿的哄她开心,为她买各种讨巧的礼物,想尽一切办法来让她快乐……

他说,这样的两个人,如果不在一起,真是天理难容。

可世事艰难,又哪里来的十全十美

“祁狄。”

在他愈发浓重的呼吸声里,孙青心里翻江倒海,一双手的指甲几乎都掐入了他的肌肉里,声音带着一种类似于悲伤的呜咽。

“其实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长得很帅……”

“那时候,你就看上我了”无情笑着逗她。

“想得美!你虽然长得帅,可我的听力太好……”

“听力好怎么了”

“那天,我听见你接电话了,电话里一个腻歪得吓人的女人,腻腻乎乎地叫你祁哥哥,晚上哪里玩啊,又如何如何,然后你那个笑容呀……”

“笑容很勾人是吧”

“去!你想多了,那笑容,我一听就不是什么好鸟。”

“呵呵!”无情轻笑了一声,凑过去吻住她的唇,昵喃声低沉,“孙青你信不信,有一些缘分,本来就是上天注定的。那个时候我也没想到,我会看上你。”

“我怎么了我不好啊”孙青使劲儿掐他。

“你吧,那什么……算了,你很好。乖,这样,更好!”将她裹在怀里,无情含糊着敷衍出来的几个字,是嘴对着嘴说的,距离太近了,其实看不清脸,也看不清眼睛,他只知道自个儿喜欢这个女人,现在只想与她在狂风暴雨中再走一回。

无情没有说,他第一眼见到孙青的时候,她正站在机关大门口五十米处的一根路灯柱下面,将一个个大包提到一辆停靠的汽车上。而汽车里面坐着的人,是她即将离开京都的男朋友。

他当时喝了点小酒,觉得这娘们儿贼他妈傻逼啊。

男人都要走了,去了外地谁知道还是不是她的人家大老爷一样坐在车上不动,她却一件一件给他搬行李,像个小保姆似的……

后来,他将车驶入机关大门,又回头看了一眼。

那辆汽车已经走了,她还站在原地,默默的一个人站了好一会儿,才低着走了过来,从他的汽车边儿上走去,完全视他这个英俊潇洒的帅哥如无物,一直沉陷在她自己的思绪里……

想到这里,他低下头又吻了吻她,觉得现在轮到她为他出差整理行李,进门拿拖鞋倒水,给他洗衣做饭还伺候他的时候,原来生活是那么那么的满足,满足得他真他妈想去感谢一下当年那个拿了她整理好的行李,就一去不再复返的臭小子了……

“你一直盯我看什么”孙青气喘。

“看你脸上有皱纹了!”无情逗她,吻得越发激动。

他想,就算她有一天有了皱纹,他还是看不腻。

只在她在身边儿,他空落了这么多年的心,才是满的,一直满满的。而这样从未有过快验,只有她才能给他。

嘴角的笑意,越发深沉。

两个人聊天的声音慢慢地变了味儿,在一屋氤氲灯火下,在这间两个人居住了很久的温馨房间里,有一个与爱有关的事情,正在上演。

孙青申请调职了。

大概出于与占色之间深厚的革命感情,她去了zmi机关哈市分部。

她的决定来得非常突然,突然到不仅占色事先不知道,就连无情也半点都没有察觉。等到他发现孙青已经离开的时候,除了她留下来的一封信,完全两眼一抹黑,直接就踹开了权少皇办公室的大门。

“权老四——”

跟随他风里来雨里去,做兄弟这么多年了,还是他第一次这么放肆。

权四爷依旧坐在办公室的大班椅上,面色平淡地看到办公室门口狼奔豕突、双目通红、如丧考妣、神色癫狂的男人,浅皱了下眉头。

“进来吧,把门关好。”

他出奇的淡定,让无情怔了半秒。

“砰!”

终于,他狠狠摔上了门。

大步冲过来,人还没有说话,一个拳头就先砸在了他的办公桌上,喉结狠狠滑动着,那瞪着眼睛的样子像是要吃人,而随着他的拳头砸在权少皇面前的,还有一封孙青留给他的字条。

“祁狄,人生若只如初见,我不会抬头侧目,而你也不会有机会看见我的皱纹。——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拿着那张从工作笔记下撕下来的张纸,权少皇看了半晌儿,奇怪地再次皱眉。

“给我看什么上面有密码还是有暗号”

凶狠地盯着他,无情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一双眼睛充了血,一向英俊优雅带着笑的面颊上,肌肉愤怒的抽搐着,抄起办公桌上的烟灰缸,就朝权少皇砸了过去。

“找架打是吧”权少皇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你个混蛋,老子今儿就揍你丫的!”

无情愤愤然,几乎失去了理智。

拧了他的胳膊,权少皇一把把他推坐在椅子上,又冷着脸,不疾不徐地把烟灰缸摆好,什么话都没有说,亲自把洒了烟灰的桌面都打整干净了,才坐回去,目光凉凉地盯着他。

“现在呢,发泄了情绪,好点了没有”

坐下来,无情双手肘在办公桌上,抱住脑袋直骂咧。

“你他妈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瞧你这幽怨的小样儿,怎么像个没了娘的孩子丢人!”

“我丢人”猛地抬起手来,无情抹了一把脸,气得嘴唇直发抖,但进门来时的气焰已经落下去了不少,“你他妈当初什么熊样儿,要我提醒你吗”

权少皇一撩唇,直笑,“老子再熊,都比你帅!”

“你他妈还要脸不要”无情大吼,“行,你帅你帅!那你说说,你这么帅,为什么要同意孙青去哈市”

权少皇撩他一眼,慢幽幽掏出两支烟来,一支叼在嘴上,另一支递过去给了无情。动作就像上一次无情安慰他时的那样儿,跷着二郎腿,样子懒洋洋没什么正形。

“哈市那边需要一个做事稳重的人,我寻思着,孙青这些年办事不错,也该提拔提拔了……”

“操,少他妈给我打官腔。”无情恨不得拿烟头戳他。

“我做错了”冷下脸来,权少皇语气发沉,“还是你不希望你的女人提职”

说到提职,无情仔细一想也是,他家里本来就嫌弃孙青身份不匹配,要是能提个职啥的,肯定比现在好一些。想到这里,他火气又落下去一些,狠狠吸了一口烟包在嘴里,好半晌儿才吐掉,搓着太阳穴,一阵发酸,“太对了,你没错,你们都没有错,错的人只有我。没本事给她幸福,又凭什么要把她强留在身边”

吐了个大烟圈儿,权少皇笑了。

“那不就结了吗既然你这么想得开,又来找我做什么回去工作吧,我很忙!”

无情手一抖,突然扭头,“老大!”

这话喊得有些委屈,说完,眼圈儿都在发红,“你觉得我,是不是很混蛋”

“很正常,男人嘛!”权少皇东扯西扯,句句不着边际,语调也是难得的悠闲,与无情同志此时的悲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你养尊处优的日子过得多了,偶尔虐一下,会更爽。”

“操!”无情使劲儿瞥他,“这话像兄弟说的”

轻哧一下,权四爷眼尾挑开,“不是兄弟,老子还懒得管你!”

正在吸烟的无情,差点儿被烟给呛到,咳了一下,他看过去,“老大,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赶紧闭上眼睛,就当孙青不存在。”

什么叫打击这就是了。

前一秒刚升起来的希望,下一秒就被他灭了。

无情的神经末梢,被他挑逗得条件反射地收缩着,一双眼睛死死瞪着他。

“果然吃饱了的人,不知道饿肚子的痛苦。”

这个不靠谱的比喻,差点儿没把权四爷给呛住。夹着烟的手指抖了几下,他重重地咳嗽了起来,又咳又笑,差点儿把眼泪都给笑出来了。

“你他妈还饿着了老子看你啊,就是前些年吃得太撑了,现在得好好养养胃,做做孤家寡人,体验一下民间疾苦!”

“权老四——!”

无情咬牙切齿地站起身来,一把将桌上的一个精美台历砸到他的怀里。

“你他妈故意整我的,是不是!”

“就当是吧!”

没有否认什么,权少皇撸了下脸,一阵乐。乐得无情嘴唇抽搐着,真恨不得扑过去,直接掐死了他才好。当然,想法是愉快的,现实是可悲的。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等着权少皇笑完了,这才凉凉地问,“你准备什么时候把人给我调回来”

揉着笑得快要酸掉的脸,权四爷摁灭了烟蒂,终于恢复了常态,一张阴沉沉的暴风雨脸冷了下来,皮笑肉不笑地扫视着他。

“无情同志,你当咱们机关是菜市场呢想调就调在一个岗位上要做出成绩来,最少也得两三年吧而且,这也是孙青同志的个人意愿,我做领导的,得尊重她的想法。还有,她到了新岗位,开展工作会比较忙,你也不要去骚扰她。”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气得无情指着他,口不择言。

“权老四,你他妈真好。我他妈,我他妈……”

一连说了两个‘我他妈’,没了下文,又把权少皇给逗笑了。

“你他妈要怎样”

猛地一把扯开领口,无情使劲儿咬着牙,“要么你把我也调到哈市去,要么,我他妈就不干了!”

“不干了”权少皇冷笑一下,腾地站起身来,那虎虎生风的架势,冷厉得像头会拆吃人肉的狼,“你他妈有种再说一遍”

“我说我不干了。”

“那你马上滚!”

大吼一声,权少皇又把台历给他砸了回去。

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互相恼怒地瞪视着对方,好半晌儿终究,权少皇一个拳头落在了桌面上,而无情也坐回了椅子上,双手撸着脸,声音哽咽。

“老大,你说,我该怎么办”

淡淡注视了他一会儿,权少皇指了指他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不是跟我说什么御女无数,追姑娘跟玩儿似的祁狄,老子真服了你,你们两个人问题的纠结究竟在哪里,难道你不知道”

猛地一震,无情愣愣地看他,“在哪里”

权少皇虎眼一瞪,“你来问我,关我什么事”

嘴角扯了扯,无情硬着头皮装“小”,出声儿哄他,“你不是我家老大嘛,你不是英明神武得一塌糊涂,浅笑谈天下,傲眼视群雄么,你不是……”

“得得得!”权少皇听得肉都麻了,“滚吧,自己想办法去,又不是老子讨媳妇儿。”

无情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知道,问题的纠结只在两点。第一,他家父母咬死不松口。第二,孙青一直没怀上孩子。关于第一点,他觉得也就是个时间问题,做父母的哪儿会真舍得给儿子死扛现在不松口,早晚都会松口。而第二点,才是孙青离开的最致命原因。但这个问题,他能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眼窝一热,语气又坚持了起来。

“老大,我要去哈市!马上就去!”

“你敢!下去工作。”

“靠,你他妈还真要棒打鸳鸯”

“要是真鸳鸯,棒也打不散!”

无情不知道权少皇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见他的样子半点儿都不是在开玩笑,也知道再与他说下去没有什么意义。他做事儿,经常都让他想不明白。正如他也想不明白孙青为什么就舍得离开他一样。

“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瞧瞧,一句话,她说得多简单,多轻松

从权少皇的办公室出来,他的脑子里就琢磨着这句话,胸口一直透凉风,一双手揪得紧紧的,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真狠啊!

昨儿晚上还在他的怀里千娇百媚,今天眼睛不眨一下就消失在了面前。

就连,就连多余的一抹影子都不给他留下。

孙青,你他妈真狠啊。

他张开手掌,苦笑一下,掌心里,果然空空……

孙青真的走了。

走得决绝,走得不留余地。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

在这期间,她也会接无情的电话,可全是公事公办的语气,除此一概不谈。而无情三次去哈市都扑了一个空,连她人影儿都没有见到,下头只说办事去了。而zmi机关有严令,不得过问其他部门的任何公事,所以,他什么也问不出什么来。

一开始,无情还能说服自己。

就当她出差去了,过些天就回来了。

可惜,日子一天又一天过去,哪怕他全心全力骗自己,再也骗不过了。

他想,孙青是真的不要他了。

下班的时候,他没有回那个已经许久不曾回去的家,也没有去与孙青同丶居的那套公寓。而是直接去了吴江的酒吧。没有约以前的狐朋狗友,也没有搭理凑过来探听情况套近乎的吴江,他一个人坐在吧台边上,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洋酒晃动着,晃动着,耳朵一直听着酒吧里一个女人的歌声。好好一首歌,用她带着欲丶望与堕丶落的嗓音唱出来,把他整个灵魂都抽空了一样,孤独的样子与这里格格不入。

……

是鬼迷了心窍也好

是前世的因缘也好

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

如果你能够重回我怀抱

是命运的安排也好

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

然而这一切也不再重要

我愿意随你到天涯海角

这一首《鬼迷心窍》,被一个妖娆美丽的女人唱出来,其实也别有一番风味,歌声里,仿佛还带着一种独属于夜晚的寂寥,说不出来的蛊惑与撩情。

“哥们儿。”吴江拍着他的肩膀,直叹气,“天天在这儿喝寡酒,你不闲腻歪得慌”

“滚!”

“唱歌那女的怎么样”

吴江在一边儿说,无情却像是听得入神,没有侧眸,更没有再搭理他。

好像还真他妈是鬼迷心窍了!

原本现在这样儿纸迷金醉的生活,才是属于他习惯的圈子啊原本他就应该是放荡不羁风流潇洒的祁公子才对啊,干什么作死地装大情圣,非得在她那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不可

鬼迷心窍……鬼迷心窍……

使劲儿抱着头搓着,直到他肩膀上被人轻拍了一下,一回头,这才发现吴江不知道啥时候,已经把唱歌的妹子给带了过来,就坐在了他的旁边儿。

吴江邪邪地笑,“小修,好好伺候祁少。”

那妹子化着精致的妆容,年纪看上去不大,却特别会来事儿,伸出纤细地手指,从酒保手里拿了一杯酒来,微笑着风情万种地看向无情。

“哥哥今天心情不好”

她摆出了先聊感情再谈搔情的架势,瞧得无情轻笑了下,扭了扭头,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漫不经心地拍了拍她的脸。

“对啊,妹妹,你有办法”

小修自然懂得这些人的暗示,眉眼微展,笑得好不娇俏。

“小修可以陪哥哥聊聊,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吗”

“聊什么,聊人生聊理想我把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你开心一下”

无情蛮不讲理的讲话方式,把小修噎住了。不过,一转瞬,她就恢复了常态。

“哥哥真会开玩笑,只要你喜欢,想聊什么都行啊”

扬了下唇,无情笑着晃了下杯子,一仰脖子,喉咙鼓了几下,就把杯子里的酒全灌进了肚子,接着把酒杯往吴江面前一杵,斜眼看着那美女。

“想陪我睡觉就明说,装什么绿茶婊”

没有想到他会说得这么直白,那妹子面色一变,耳朵顿时烧得通红,下不来台了。要知道,吴江是知道祁狄嗜好的,他不会找不干净的姑娘过来陪他,所以这个姑娘年纪不大,在这方面其实也没什么经验,现在在他这里吃了瘪,一时间红着眼睛委屈得不行。

“祁狄,你做什么呢你的风度哪儿去”吴江也有点恼火。

冷哼一声,无情慢悠悠地走过去,使劲儿揪住吴江的衣领往那妹子身上一堆。

“你喜欢你上,记我账上。回见!”

扬了下手,他偏偏倒倒的离开了。

他当然没有喝醉。

可他宁愿自己醉掉,那样就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要不然,清醒着头脑一个人回到那套被他和孙青当成过家的公寓里,他真的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每一个细胞都在向他呜咽哭泣,都在不停告诉他说,他们想要孙青回来……

有没有孩子有什么关系他从来都不在乎。

可没有了她,他该怎么办

一只手臂上搭着外套,一只手使劲儿抓着头,他踉踉跄跄地开门进屋,没有开灯就一头栽倒在了沙发上。影影绰绰间,他四下望着这个被孙青装扮得格外温馨的家,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真他妈冷。

凭什么她凭什么

愤怒一股脑涌上来,他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

“凭什么你可以跑到我的世界里嚣张一回,又不给留一口气就跑了孙青,老子恨不得扒了你的皮,吃了你的肉!赶紧滚回来!”

这句话不太通顺,可他顾不上。

反正他也不是什么文艺小青年,把意思表达清楚就行了。

和往常一样,孙青没有回复他。

他摔开手机,迷迷糊糊间他头脑昏沉的躺着,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知道自己好像喊了孙青的名字,可没有人再给他递拖鞋拿毛巾,也没有人给他放水洗澡,给他挤牙膏拿睡衣洗内裤了……

他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

不!

是被那个叫着孙青的女人抛弃了。

说来这些事,他以前自己也能做的,为什么现在做不了

孙青,老子吃了你的肉,吃你的肉。

恨恨地想着,默默地骂着,他突然生上自个的气了。为什么刚才不带那个女人回来呢她长得不也很漂亮吗有了她,不就有人帮他递拖鞋拿毛巾放水洗澡挤牙膏拿睡衣洗内裤了吗他不就可以不再需要孙青了吗

看着黑漆漆的屋子,他如是想。

闭上眼睛,他发现眼睛湿湿的,忍不住又骂了。

“真他妈没出息。”

可他知道,真的就没有出息了。

在这个只有他俩味道的房间里,他也再做不到要其他女人。

于是,早上从沙发上搔着脑袋起床的时候,他看到手机里昨晚自己莫名其妙发送出去的短信,又不免懊悔。赶紧老老实实的又发送了一条。

“青,那个骂你的王八蛋已经被我人道毁灭了。我想你,乖,回来吧。”

没有孙青在的日子,不仅无情不习惯,占色也不习惯。

不管她走到哪里,身边儿没了孙青,她就像身上少了个零件一样,突然间没有了安全感,说不出来的闹心。虽然权四爷也给她派司机,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可当那个随身的人不是孙青了,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就给她唱反调了,觉得哪儿都不舒坦。

孙青在的时候,每件事情都会安排得很好。

不管是公事,还是她的私事,从结婚典礼开始,一直都是她在操持。这让占色有时候想想都无语凝噎,原来女人也是会依赖另一个女人的。

可转念一想。

她如此,无情又该会如何

孙青是照顾型付出型的女人,男人跟在她一块儿呆久了,百分之百会在生活上依赖上她。

没了她,无情不得去撞墙啊

占色乱七八糟的寻思着,在衣橱间里找了一套素白的套裙换上,给十三和桑儿也换上了素净的衣服,这才带着小十五和育婴师,穿了一双平底鞋出门儿。

今天她要去墓园祭拜。

桑儿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了,生活上慢慢习惯了,学习上有了小十三的帮忙,也进步得很快。看着孩子一天天健康起来,她认为,有些事还是得让她知道。

就像当初唐瑜回国的时候抢小十三会让她的心里难受一样,她自己也不能霸占了‘桑儿妈妈’这个位置,让唐瑜在下面不能冥目。

那是唐瑜的女儿,应该带去看她,应该让女儿知道她的妈妈是谁。

唐瑜的墓地,选在了占子书和唐心柔的旁边。

而章中凯死后由于没有亲人,他又是权氏五术之后,权少皇默默地安排了他的身后事,把他与杨梅一并藏在了这个墓园的另一头。

今天来墓园,需要祭拜的人太多了,占色准备了好几束金黄色的漂亮菊花。

菊花都是她亲自挑选出来的,选了开得最漂亮,最大朵的,最有朝气的,花束也是她亲手扎成的,扎好用漂亮的包装纸裹好,又用彩带打成漂亮的礼品结。她做得一丝不苟,一个细节都没有落下。

带着三个孩子走在墓园的通道上,她虽然穿得朴素,可粉粉嫩嫩的脸蛋儿,看上去还像未婚少女那么娇嫩,一路走来,引起了许多祭拜者侧目。

占色首先祭拜的是他的父母。

摆好花,倒上酒,她蹲身将被风吹起来的花瓣和包装纸理了理,先在墓碑前面鞠了三次躬,然后才慎重地将那一盆亲自培育出来的令箭荷花放在了父母的墓前。

“爸,妈,我带孩子们来看你了。”

先把新成员小十五介绍给了姥姥和姥爷,又让小十三和桑儿一起给姥姥姥爷鞠躬,再陪着父母说了一会儿话,又站了片刻才走到了唐瑜的墓前。

每次看到唐瑜的墓碑,她都会有一种是自己的错觉。

碑上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太像她自己。

拉着桑儿的手,她蹲下身来,微笑着看着孩子说。

“桑儿,快叫妈妈。”

桑儿年龄还小,有些不理解,指着那块花岗岩的墓碑。

“妈妈你的照片,为什么会在上面”

占色苦笑,轻抚着孩子的后背,她看着墓碑上唐瑜的眼睛,叹了一口气,一字一句认真地教她,“桑儿,事情呢有点复杂,等你长大了才能明白。其实,我是你的小姨。这个呢,她才是你的妈妈。她很爱你的,来,你叫她一声儿”

“很爱我,可她在哪里呢”

童稚的孩子,两个羊角辫儿歪了歪,一脸茫然。

揉了揉她的脑袋,占色笑着告诉她,“妈妈她睡着了,可是,她是可以在天上看见你的哦。桑儿乖乖的,叫一声妈妈,她会很开心很开心。”

像是终于被她说服了,桑儿抿了抿小嘴,对着墓碑开了金口。

“妈妈。”

“你说,桑儿来看你了。”占色又教。

“妈妈,桑儿来看你了,你好好睡吧。”

孩子的声音,清脆得宛若银铃,占色的眼睛湿润了,放开桑儿,她走近一点,拭了拭唐瑜的照片儿,淡淡地说,“姐,你都看见了吧你最放心不下的女儿,我已经给你找到了,等她爸爸的事情过去了,我会把孩子妥妥地交到他的手上,你就放心吧。”

“额娘。”小十三像个大人一样,来摸她的头,“……大姨不在了,你要节哀。”

占色拥住他,吸了下鼻子,又冲唐瑜自言自语。

“只是姐,我却放心不下你。你这个人看起来聪明,可实际上笨得很。你在下面的时候,选男人的时候记得要擦亮了眼睛,千万不要再被章中凯给骗了,知道吗”

最后几个字,到底是呜咽了。

可回答她的,只有呼呼的风声。

在墓前立了一会儿,看着父母和姐姐的长眠之处,占色有点儿恍惚。

时世易移,人已魂消……

各自安好吧!

摸着两个孩子的头,又看了看婴儿车里的小十五,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大约半个小时后,她带着三个孩子和育婴师,走过墓园里层层叠叠的青松翠竹,绕到了该处墓园的另外一处墓葬地。

金三角事件后,杨梅的尸体被带回来,就葬在这里。

由于她是在m国被选定了跟着严战回来的人,其实‘杨梅’这个中文名字究竟是不是她的本名,占色也不太清楚。只是那事之后,为了她临终前给的那一把生锈的钥匙,她找了权少皇好几次,让他替杨梅寻找她的家人。可是隔着大洋彼岸,一直无果。

此刻站在这里,占色想着这个到死都爱着严战,最后却长眠在此处的女人,心口处闷得不能透气。一个静寂无声的坟冢,隔绝了两个世界。

静默片刻,她慢慢从包里找出来了那一串随身带着的钥匙来。

“杨梅,你给我的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要怎么才能帮你”

“还有,我们一直没有找到我哥。……如果找到他了,我就把他带来,与你在一块儿好吗我知道,你一定会尽心尽力地照顾他。”

一个人喃喃地说着,在小十三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里,她说了好些话,还小心翼翼抱了小十五过来,“杨梅,我当初说过,让她做你的干女儿。你看看她,你觉得还可爱吗对了,她现在还不会说话,等她会讲话了,我再带她来,叫你一声干妈,你看可好”

墓地这个地方,天生就像带着凉气儿。

没来一会儿工夫,占色觉得脊背上都上凉飕飕的。

照片上的杨梅,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占色也看着她,唇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脸上好像也没有太多的伤心,仿佛仅仅只是在与一个久未见面的友人聊天。

其实她知道,杨梅当初救的人不是她占色,她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严战。

可想明白了这一点,她反倒真钦佩她的为人了。

贡献,不是谁都做得到的……

这一天晚上,从墓园回来,占色睡得很好。

捯饬好几个小屁孩儿,她洗完澡出来,一头歪倒在床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睡得太熟了,她都不知道权四爷是啥时候回来的,直到身边的位置突然凹陷了下去,这才似醒非醒地发现,自己的身体连同被子一起,被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闭着眼睛,她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声音迷糊而柔软。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轻唔了一声儿,权少皇下巴轻蹭着她的额头,以手代梳,梳理着她满头的长发,不答反问,“怎么头发还湿着”

没有睁眼,占色不以为意。

“太困了,倒下来就睡着了。”

“懒猪!”捻了捻她的鼻子,权少皇起身开了灯,又重新拿了吹风替她吹头发,动作温柔而熟稔,“这样容易头痛,你不知道啊”

身体挪动了一下,占色把脑袋吊在床沿上,像一只慵懒的猫儿,浅眯着眼睛,鼻腔哼哼了几声儿,也没有表达出什么意思来,只是由着他的手在脑袋上轻轻拔弄着,含糊地回应。

“四哥,我今儿去了墓园。”

男人手里没有停下,略略沉吟片刻,才低志说,“我知道。”

“我也知道你知道。”

“……逗我玩呢”

笑着嘟囔了一下,占色脑袋往后一仰,倒着头看过去,试探着问,“对了,你啥时候把孙青给调回来啊没有她在,我怎么感觉生活不对劲儿一个人出门儿,都不太自在了。”

知道她在找借口,替无情申冤,权四爷横她一眼,没有理会。

等把她的头发都收拾妥了,过来搂了她一起滚入被窝里,他才沉着嗓子,淡淡地说,“这是孙青的个人意愿,我得尊重她。”

侧了一下眸子,占色盯着他。

“你也是这么打发无情的”

权四爷愣了下,刮了下她的鼻子,轻笑。

“果然还是我小媳妇儿了解我。”

占色瞥了他一眼,就发表了一个意见,“权少皇,你丫可真不是个东西。”

“小样儿!敢骂老子了”

鄙视地轻哼一下,占色轻轻一眯眼,乖乖地贴过去,靠在了他的怀里。

“好!我投降!”

“真乖!”

她个头不算太大,而权四爷却手长脚长块头大,两个人搂抱在一处,身高和体格的比例其实不太协调,看上去有点像成年人抱着个半大小姑娘的意思。不过,这样的比例,却特别容易让她有安全感。懒洋洋地偎着他,她想了一会儿,突然冒出一句来。

“四哥,咱俩这日子,会不会过得太幸福了”

权少皇搂她的手臂一紧,下巴搁她头上磨蹭着,却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就在她以为他已经见周公去了的时候,他低闷的声音,才慢吞吞传了下来。

“占小幺……”

欲言又止,必有猫腻。

占色抬头,“怎么还没睡”

“本来睡了,梦见你了。”

“……扯淡!”

捋着她的头发,权少皇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低低说,“有个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可现在不说,我怕你以后知道了,得埋怨我。”

“什么事”

“我说了,你不许生气”

“说出来,试一下!”

占色的情绪没有太激动,已经被权四爷欺骗惯了的她,淡定得仿佛已经入睡了的声音,让他有点吃不准她的心思。一双抱着她的手臂越来越紧,紧得像是恨不得把两个人融合在一处,或者左右了她的思维才好。

“你先保证,不生气我再说。”

“你再这么勒着我,我就不是生气,而是会断气了。”推他一把,占色吸了一口长气,抬起头来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似哄似逗地说,“快点,老实交代吧,你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了”

男人停顿了一下,声音略沉。

“严战他……没有死。”

黑暗里没有声音,占色也似乎没有反应。

他慌了神儿,“占小幺”

怀里的女人还是无声无息。

伸出手去,他想抚一下她的脸。不曾想,满手湿润,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泪流满面了。心脏猛地一缩,他再次打开了壁灯,就着橙黄色的光线,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亲吻她,可他越亲,发现她的泪水流得越狠,再最后,也不知道是伤心的,还是生气的,她声音决了堤,那无声流泪的样子,着实把权四爷吓得够呛。

“占小幺,是我不好。乖,别咬嘴巴,想哭就哭出来!”

抽泣一下,占色没有哭出声,只是抬着泪眼。

“然后呢没死就完了故事结束了”

权四爷唇线抿得冷硬,搂住她叹气,“这不完全是我的意思。”

“是他的意思”

轻咳了一下,权四爷清了清嗓子,顾左右而言他,“也不完全是!有我的意思在里面吧,谁让他当初在金三角那么收拾我来着老子不治治他,怎么对得起自己”

“他怎么收拾你了”

“他……”

一个字出口,权四爷停顿了。

在金三角,严战逼着占色跟他在一张床上睡了那么久的事情,他有点说不出口,虽然那件事让他想起来,恨得牙都酸了。

喉结上下一梗,他目光沉了沉,转而说了另外一条理由。

“当时我们被困在山顶,你忘了吗为什么偏就山顶那一处没有了严战这厮太狡诈了,那是在他的地盘上,他事先就洞悉了章中凯埋行为,明明可以阻止的,可他妈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唬了老子一大跳。”

“然后呢”

权少皇眸色沉了一下,“然后这小子命大,坠崖的时候,身体挂在了一棵大树丫枝上,受了点儿伤,却没有死透。被我给找到了!”

“呜……”

鼻子一酸,占色突然哭出了声儿来,抬手就揍他。

“你怎么这么坏为什么现在才说”

一把握住她的拳头,权少皇搂紧了她,低低地哄,“我这么坏,你不还喜欢我”

“谁喜欢你了”

“敢说不喜欢”

攥了她的腰,在她泪水决堤之前,权四爷一个大翻身将她软乎乎的身体压在底下,一双幽黑锐利的眸子里,光线烁烁如日月之华,穿透力强得像是恨不得透过她的眼睛,直接潜入她的灵魂深处。

“占小幺,不让你知道,其实也是他的意思。”

占色看着他,不停吸鼻子。

“有些事,你该知道的。他喜欢你,可他跟你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在山顶上由着章中凯放是为了什么他想考验我,看我会不会抛下一切为你去死。”

微微一怔,占色收住了泪水。

“如果你做不到,那天晚上的局势就会完全不一样,对不对”

“唉,女人太聪明,果然不是好事。”轻笑着啄了一下她的唇,权少皇沉默了好久,才在她的怒目里,满是无奈的轻叹,“可我也没有想到,就他那样一个以利为先的混蛋,竟然也肯为了你去滚山崖。”

顿了一秒,他的手放在她脸上。

“占小幺,你说你不是妖精,又是什么”

是不是妖精,占色不知道。

她的脑子里,这会儿全是金三角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

严战事先让她去换衣服,又派了杨梅送她出去,肯定也是早就见到了潜入的铁手……而杨梅肯定身负保护她的责任,所以才会在千均一发的当头,挺身而出。

说来说去,他和权少皇互相算计,抛去那些男人的骄傲不提,又何尝不是为了她

“四哥,我明天想去见他。”

权少皇目光一沉,捧住她的脸就吻了下来,在他一贯野兽派的作风驱使下,一个狂野的吻,姿势凌厉而撩人。

“占小幺!不准你再关心别人!”

严战虽说没死,可伤得也不算轻。

在一间有着好几名战士严密把守的高级病房里,他还躺在床上,身上的纱布还没有完全拆除,腿上的夹板儿还固定着他的身体,一张原本清俊矜贵的脸上,苍白得没有血色。

占色是一个人来的。

在昨儿晚上费了九牛二皮之力把权四爷给伺候舒坦了之后,她趁着他眼窝子软的时候,好不容易才获得了一个人来探视的机会,把那混蛋给抛弃了。

当然,她知道,他是在成全。

同时,他也不愿意作出一副幸福美满的样子,跑到严战面前来“示威”。

严战躺在那里,像没有生命气息似的,眼睛紧闭着。占色走近,手指攥在手心里,声音都在发颤。

“哥……”

严战睫毛抖动了一下,没有睁开眼。

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占色坐到了他的床边儿上,看了看他浑身上下的狼狈不堪,视线不知不觉模糊。

“严战”

病床上的男人,像是听见了,身子微微一僵,慢慢睁开了眼睛。

那是什么眼神儿,好像……不敢相信

占色低下头去,与他的视线对上,“你好点了没有”

严战寻着她的方向看了又看,良久都没有回答,眼睛里是一种做梦般的迷茫。

抿了抿唇,占色又问,“你怎么了是嗓子不舒服,还是不能说话”

喉结滑动一下,严战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声音低哑地笑,“你来了,我还以为在做梦。”

果然。

弯着眼睛轻笑着,还能再一次近距离的看到他,再一次听见他的声音,对于长久以来,已经在心理上把他当成了一个死人的占色来说,这完全是意外的惊喜,心情非常亢奋。甚至一度她觉得,最讨厌的医院灯光也柔和了,旁边的小护士长得也可爱了,笑声更是清亮了几分。

“呵呵,做梦哪能看见我这样的美女”

僵硬地勾了勾唇,严战抬起头来,动作没做完就皱起了眉头,像是牵动了伤口。

“你别动,你要什么”占色急切地摁住他,握上了他的手。

他的指尖冰凉,凉得几乎没有温度,一触之下,占色心里十分难受。她突然特别想念杨梅,如果她还活着,有她在医院照顾着,他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寂寞的一个人躺在这里吧

“哥,对不起,这么久了,我才来看你。”

说着说着,想到这些日子来他的境遇,她鼻子一酸,泪腺再次发威,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那泪水,就落在严战的手背上。

他皱了下眉头,抚上她的手:“傻丫头,哭什么看见哥哥活着不高兴”

抿了抿唇,占色破涕而笑,那种幸福来得太突然的感觉,还没有从她的心里消失,话虽然说得轻松,可每一句都带着淡淡的抽泣。

“你说你这个人,怎么就那么傻呢滚悬崖又不是玩蹦极,好玩么下次不管为了谁,也不能这么干了,知道吗”

“谁让你是我妹妹”严战轻笑,重重地捏了下她的手。

一听他温暖的声音,想到金三角的那些日子,占色的泪珠子又不争气了。为了不让他看见了心里会更加难受,顺便也为了维护一下自个儿一贯的坚强作风,她赶紧埋低了头,想趁机抹去泪水。不曾想,那泪水却不听招呼,又落在了他身上的纱布上头。

严战不得不叹气。

“再哭下去,一会儿我伤口该感染了,你赔啊”

扯了扯嘴,占色吸着鼻子又忍不住发笑。

“受伤了还这么贫!对了,你恢复得怎么样了医生有没有说,大概啥时候能出院”

“快了吧。”严战抬高了手,像在安慰小孩儿一样,在她脑袋上轻轻拍了拍,停顿数秒,又突然补充了一句,“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就回m国治疗。”

占色一惊,动了动嘴皮儿,抬起头来。

“为什么突然要回m国”

严战弯唇浅笑,手继续抚摸她的头发,憔悴的脸色比医院白色的墙壁多不了几分血色,“那边的医疗条件好一些,你不希望你哥我变成废人吧”

想了片刻,占色觉得是这么一个理儿,认同地点了头。

“也是。那明天我送你。”

严战笑着摇了摇头,语气凉凉地说,“不用了,最不讨厌送行了,婆妈。”

这样啊

眉头一蹙,占色问,“那……你什么时候才回来”

他的脸上还带着笑容,可眸色似乎更阴郁了,“看治疗的情况吧,早晚会回来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占色见他不像在推诿,淡淡地唔了一声儿。

“那好你好好照顾自己,我得空了,会过来看你的。”

“好!”

严战轻轻一笑,很轻松。可占色却看得出来,他的笑容很勉强,心情也不如表现出来的那么晴朗。

老实说,他这一辈子,太不容易了。

从来没有过上顺风顺水的生活不说,好不容易找到了亲生父亲,结果父亲不是个好父亲,好不容易找到了亲生母亲,可母亲不是好母亲。等他好不容易有了实现满腔抱负与理想的时候,却又为了她,功亏一篑。

她还记得那天晚上,严正荣问过他,你到底知不知道道你放弃的到底是什么

他没有回答,可她却是知道的。

他对严正荣反戈一击的做法,相当于把经营了那么多年想要得到的,权氏家族的一切,都扛手让给了权少皇。

眼角微挑,她问,“你后悔吗”

牵了牵嘴唇,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笑容特别潋滟,一句话也说得慢条斯理,“后悔了,有糖吃吗”

见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占色心里一松,也跟着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生生的牙齿来。

“这么大个人,还想吃糖”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占色就兴奋地去翻包,想拿手机里面小十五的照片给他看。

手机还没见到,她却先看见了杨梅给的那一串钥匙。

心里一动,她侧过头来,问严战。

“对了,我差点忘了告诉你,杨梅死前给了我一串钥匙,都快成我的心病了。你知道她的家人情况吗我总感觉她有什么事儿,想要托付给我,又没来得及说完。”

轻嗯了一声儿,严战突然神色复杂地别开了脸,眯了眯眼睛,问了她一句。

“小幺,外面下雨了吧”

咯噔!

心脏停跳了一拍,占色的脸色都变了。

外面阳光正媚,一扇大窗户就在他的面前……他为什么说在下雨

一时间,刚被他还活着这件事儿给抛上了云端的心脏,再一次滑向了谷底。顾不得再去想什么钥匙的事儿了,她张开嘴,久久都发不出声音来。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这才发现严战的眼睛里,其实没有焦距。

沉默!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劲儿来,虚弱地哑着嗓子。

“是啊,刚刚下起来的。”

她没有说,那只是窗户外面的空调水。

滴嗒!滴嗒!滴落过不停。

有了她这话,严战松了一口气,俊脸上浮起一层笑容。

“你回了吧,我该做治疗了,那样子特别丑,不想让你看见。”

浅眯着刺痛的双眼,占色轻轻笑了一声,“好吧,明天你几点的飞机”

严战抿着嘴思考了一下,含糊地说,“好像是上午八点。”

没有祝他一路顺风,占色捂着嘴,只是拼命地忍着泪意,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他平安,突然又低下头来,在他的额头上印上一个吻,声音浅哑地笑。

“哥,去了m国好好治疗。多多来电话,我怕我会忍不住想你呢”

在她温润的唇下,严战身体僵硬了。

良久之后,他才鼻音浓重地吐出一句话来。

“你要是想我了,就蹲下身来,把头搁在膝盖上面……那么,我也在想你。”

今年的国庆节,又逢中秋。

简家的幸福小王子,正好选了这一天降临这个人世。

为了陪父亲过中秋,顺便看追命家的小王子,离开京都许久的孙青回来了。

上午她先去了zmi机关,等向权少皇汇报完工作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占色叫了上艾伦,和久别重逢的孙青一起,三个人选了些礼物,一起说说笑笑地去了医院。

没有想到,还在妇幼院的楼下,就看见了那个倚在车身上的男人。

祁公子最近日子不好久,一张风流俊逸的脸都黝黑了不少,看上去可怜得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崽子。而且,向来风度翩翩的他,不知是有意示弱还是故意装蒜,今儿穿的衣服皱皱巴巴没有熨平整,下巴上胡子拉茬,一副悲伤逆流成河之后的受虐样儿。

帅气的男人,沧桑了,也会惹女人心痛的。

艾伦乍一看,首先就受不了了,胳膊撞了孙青一下。

“差不多得了啊,孙姑娘,这厮都快要不行了。”

占色却不像艾伦那么急,只轻抿着笑,看孙青一双雾茫茫的眼睛。

可不管艾伦在旁边儿干着急,人家两个当事人就像进入了另一个次元,也不说话,只是互相对视着,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视线在空中交接着黏在了一起。

狗血的重逢场面,还是无情先打破的。

他走了过来,面前对着她,声音低沉,“孙青,你还好吗”

孙青扬了扬唇,浅浅一笑,“我很好,你呢”

“你看我,像很好的样子”一双桃花眼里,色彩黯淡了不少,“孙青,咱不闹了好不好我跟我回去,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行不不管我父母说什么,不管有没有孩子,都他妈不是事儿,大不了,咱俩一辈子单过!”

十月初的天气,凉爽自在,无情说完了,孙青却没有马上回答,几个人都静立在那里,与医院另一端的喧嚣声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见到又僵了场,占色正想说点儿什么来打一个圆场,却听得孙青突然问。

“祁狄,我有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希望你老实回答我。”

无情眼巴巴地看着她,伸手想去拉她,又忍了忍,插入了裤兜儿里。

“嗯,你问。”

“第一个,当初,如果那浓硫酸泼到的是我的脸,你还会喜欢我吗”

喉结滑了一下,无情眸光有些闪烁。最后,他勾了勾唇角,实事求是地说,“如果是那个时候,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是现在,我会。”

孙青没有什么表情,点了下头,又问,“第二个,如果你的父母,一辈子都不同意你跟我在一起,你也会一如既往吗”

这一次,无情回答得很快,很急切。

“会。”

孙青不带喘气儿,继续又问了第三个问题。

“如果我一辈子都怀不上孩子呢你真就不介意你知道意味什么吗”

动了动嘴皮儿,无情知道这件事才是孙青心里最大的伤痛,闻言,飞快地伸出手去握了她的手,在一阵紧似一阵的揉捏下,出口的声音,变得沙哑了起来。

“我不在乎,真的。孙青,我都已经想好了,我通通都不在乎。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既然给了我们俩这样相爱,老天要想夺去一些东西,也是正常的……你说呢”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都哽咽了。

“孙青,你都不知道,在你离开的这些日子,我……我快……”

他停顿住,瞄了占色和艾伦一眼,又不好把自己那些糗事儿说出来了,只得改了话题,“我陪咱妈打麻将,钱都快输光给她了。”

“这么说,你都变成穷光蛋了”

无情撇了撇嘴,眉梢扬笑,“是啊,孙姐姐,你来养我好不好”

“我靠!”不等孙青说话,艾伦已经替她爆粗了,“如此不要脸得惨绝人寰的话,我以为只有我艾小二才说得出口,没有想到情哥你更胜一筹啊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这前浪被你一巴掌拍在了沙滩上……”

扯了艾伦一下,知道事情原委的占色,淡淡笑了笑,捅孙青的胳膊。

“孙青,你就别再折腾他了,你看他都快急哭了!”

“是啊是啊,孙姐姐,你看我这……真快哭了!”使劲儿揉了一下眼睛,无情低着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过头去,冲着汽车里正偷偷探头的通讯员怪叫,“我操,老子让你在袖子里缝的洋葱哪去了”

“哈哈哈……”艾伦惊了一下,爆笑。

哭笑不得的孙青,抬起另一只手来,放在无情的手背上。

“祁狄,你那天晚上说,像我们这样不吵架不脸红的情侣如果不在一起,那就是天理难容了,对不对”

无情欢喜地紧握住她的手,“咋了”

抿了抿嘴唇,孙青噙着笑意,将他的手拿过来,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其实,爱情是可以圆满的。”

无情傻傻地愣了两秒,低头看了看她依旧平坦的肚子,突然醒悟了过来,一脸狂喜地大笑了两声儿,搂住她的腰就腾空而起,在原地转了两个大圈儿之后,在孙青的尖叫声里,好不容易才收拾喜悦,将她放下来,后怕地直扇自个儿的脸。

“儿子,儿子,你爸错了啊,太高兴了,差点儿忘记,你妈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

久别重逢的日子,总是喜悦的。

后知后觉做了爹的无情,这个时候才知道,老大其实一直都在为他打算。同意孙青去哈市,一方面是锻炼她的工作能力,另一个方面又何尝不是提高她以后嫁入祁家的地位而权四爷最残酷铁血的一招儿,是在知道孙青怀孕之后,还故意以无情的名义给祁家二老寄了一封信过去。

“选择题。a:儿子,孙子,媳妇儿。b:圈圈。”

追命家儿子七斤八两,是个身强体壮的大婴儿。

在艾伦吵了一路要做‘第一干妈’的声音里,几个人上楼的时候,小伙子正在睡觉,那小脸儿虽皱皱巴巴地还看不明白,也依稀能见到几分追命与冷血的影子了。

“老冷啊,昨儿个我还羡慕你呢,可现在……嘿嘿!”搂着孙青就不撒手的无情,瞥了眼婴儿床里的小家伙,帅气的俊脸上满是失而复得的惊喜,就连说话的时候,嗓门儿都大了不少。

冷血只当他在抽风,轻轻摇摇婴儿床,慢慢悠悠地说,“怂样儿!昨晚上是谁吵着要去帝宫找……”

“靠,是不是兄弟!”无情恨不得上去捂他嘴巴,“算了,老冷,看在你儿子的份儿上,今儿哥们儿就不治你了,改明儿的……单独约仗!”

横眉冷眼地恨恨说完,他一转头面对孙青,脸色一变,立马笑眯桃花眼,一只手指在孙青的手心里轻轻挠了一下,赶紧解释,“孙青,你可别听冷血瞎掰,我一个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怎么可能说出来那样的混账话来没得带坏我儿子。”

一听这话,追命大惊起来。

“哇哦,孙姑娘,你这是……有了”

孙青瞪了无情一眼,躬身瞧了瞧婴儿床里的小家伙,又伸出手指头,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粉嫩团子似的脸蛋儿,才笑眯眯地说。

“是啊,要给小毛毛添妹妹了。”

哧了一声儿,祁公子急了,“你咋知道是妹妹”

孙青瞥他,“妹妹不好吗”

清了下嗓子,无情呛住了。

就他们家现在的情况来说,生一个儿子自然是最保险的。可孙青这么一问,他哪儿敢再去触她的霉头啊,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他露出一个当年闯荡情场时的标准花花公子笑容来。

“嘿嘿,只要是咱俩生的,那都是宝儿。”

孙青弯下唇,给了他一个“这还差不多”的眼神儿,弯腰把襁褓里的小家伙给抱了起来,揽在臂弯里,表情说不出来的怜爱。想到肚子里那个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心里的满足感几乎爆棚了,以情寄情,对于怀里的小家伙,更是爱不释手。

“乖儿子,叫干妈,叫干妈。”

“喂,我才是第一干妈。”艾伦尖叫着直嚷嚷。

追命哧她一声儿,“争什么争啊,你肚子呢,怎么还没信儿”

艾伦恶狠狠瞪回去,“急什么早晚生一对双胞胎,气死你!”

孙青无奈地望着她俩,笑着想了想,又望向无情。

“这回,还得多亏了初七,下次见到她,得好好感谢人家。”

“知道,知道了!夏初七不是个相亲狂吗赶明儿我把咱行动大队里所有的未婚优秀男士的个人情况,都给她传真一分,让她好好挑选,行了吧”

孙青就知道他没个正形,也不再搭理他,只顾逗着怀里的小婴儿乐。占色却随口笑着说,“我看这事儿靠谱!初七那天在电话里还说,改天要到家来,让我给她排一八字,看看她啥时候才会有桃花运,到时候,你就把资料拿过来,给她一堆桃花运吧”

干笑了两声儿,艾伦撇下嘴,“我说占老师,就你那水平,能算得准”

占色轻笑一声儿,“信则灵,不信则不灵嘛!这东西,就是个娱乐。”

几个人随意地开着玩笑,对着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团子,都喜欢得不行了,直到追命在旁边瞧得干着急,不想自家儿子落入了魔爪,又不好意思拂了这几位“干妈”的美意,一直拼命冲冷血挤眼睛,占色才懂事儿地笑着把小家伙放回了婴儿床上。

“得了,追命现在还需要休息,我们改天再来吧。”

“要不,咱把孩子抱回去吧”艾伦怂恿。

占色笑着打趣儿,“你别稀罕别人家的,赶紧和手哥加点油。”

飞速瞥她一眼,艾伦抬了抬下巴,“你咋知道我们没加油”

闹闹哄哄地说笑着,他们与冷血和追命告了别,一路出了医院。

孙青跟无情小两口久别重逢,自然舍不得再分开。刚一出大门儿不等姐妹仨话别,无情就急不可耐地把人给拽走了。占色笑着上了艾伦的汽车,说笑着刚穿过两条街,她包里的手机就响了。

艾伦一直看着前面的道路,没有注意听她。

过了好一会儿,见她没有动静再转头时,才发现她的脸色白得像个鬼。

“喂,怎么了占小妞儿,谁来的电话呀”

占色愣愣地出神,嘴唇一直哆嗦,没有说话。

“出什么事儿了”

艾伦惊了下,见她完全没有什么反应了,索性一把从她的手里拿过手机来。一看号码,竟然是一个国际长途。她蹙了下眉头,更加奇怪了,对着话筒就嚷。

“喂,你哪位啊,出啥事儿了”

对方是一个陌生的女人,操着并不熟练的中文。

“你好,我是严战先生的新任助理,他在去霍普金斯医院的途中,不幸遭遇了车祸,当场死亡……”

什么

嘴里干涩着,艾伦出口的声音都哑了,“你说什么怎么可能!”

那边的女人又在叨叨着说些什么,她没有听得更清楚。只是悻悻然放下了电话,看向在旁边木然而坐的占色。只见她整个人呆在了那里,眼睛里空荡一片,嘴唇发着哆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像一个已经抽离了世界的木偶人,脸青白不均,脆弱得如同纸片儿。

艾伦急忙找了一个能停靠的地方,把车停了下来。

“占色,这事情,还没确认呢你别不说话啊”

没有看她,占色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再没有了往日的镇定和从容,行尸走肉般颤抖着一只手,从包里翻出那一串生了锈的钥匙来。

“依,依兰……去依兰……”

“做什么这啥钥匙啊”艾伦讶异。

“去依兰……”

她还是只重复着这一句话,也解释不出什么来。把个艾伦本来就不够聪明的大脑整处更糊涂了。使劲儿搔了搔脑袋,她一只手扶住占色的肩膀,一只手打电话给权少皇。

“四哥,出大事儿了!”

心急如焚的她,竹筒倒豆子似的,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把整个事情的经过都讲给了权少皇听。而电话那边儿,他沉默了良久,只淡淡地告诉她。

“艾小二,你陪她去吧。”

艾伦瞪大了眼睛,“去哪儿啊哎我说,你们说的话,我怎么都听不懂”

“去依兰。现在先带她去私人机场。”

几个字说完,权少皇就挂掉了电话。

艾伦讷闷了,可占色除了肩膀一直在发抖,就像被人给抽了筋似的,哪里能够回答她现在的困惑低低靠了一声儿,她不再吭声了,替占色正了正安全带,一脚油门踩到底,直接把她的suv开往了权氏私人机场。私人飞机是权少皇早就安排好的,除了机组成员之外,只有她们两个人。

作为占色的朋友,爷范十足的艾二小姐,这一次,比什么时候都要抓狂。

她认识占色很多年了。

从初时的校园知性美女,到现在的社会精英,占色在她心里的印象就是成熟、理性、睿智、从容、淡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是可以让别人依靠的人。歹徒的面前,她可以游刃有余。炸弹的面前,她也能分析利弊。可她还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失魂落魄过。

艾伦的一颗心,七上八下。

暴风雨要来了的节奏吗

“还要多久”就在艾伦挠心挠肺的时候,占色终于说话了,声音缺水般低哑。

“大约三十分钟。”

等副驾恭敬地说完,占色略一点头,心不在焉地说,“下了飞机去依兰。”

“我知道,四爷有吩咐人在那里机场接您。”

依兰县城。

来接她们的司机在占色的指引下,在城里绕来绕去。

“占老师,通河路往哪个方向”

目光淡淡地扫向车窗外,占色的表情很淡,眼睛有一种仿佛穿透了岁月的钝痛。

“前面路口拐右,再绕过一个大花台往左,从那个岔路口进去,再走三四百米远有一个小院儿。小院里种了依兰花,花枝出墙头来一眼就看得见,就是那里了。”

她说得很仔细,描绘得更是栩栩如生。

可她的样子,却好像不是在说某个真实的地方,而是在寻找回忆。

独门独院的地方,有人指引,很好找到。

艾伦扶着她下了车,首先见到的就是一扇油漆斑驳了的陈旧铁门。铁门上不仅有铁将军把守,还贴了一副有点褪色的门神。透过铁门的间隙,可以见到院子里面在夏季长得正茂盛的植物花草,在阳光下疯狂地生长着。

“占小妞儿,这是……”

看着锁着的铁门,艾伦犹豫了。

占色没有回答她,握住钥匙的手颤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铁锁。

小院儿的环境还算整洁,看上去不像久不住人的样子。

可是也能看得出来,它的主人,应该已经很久没有踏足这里了。

占色拖着麻木的脚步,一步步走了进去,没有听见艾伦茫然相问的声音,整颗大脑已经完全被往事与回忆充胀了。

进了屋,‘啪嗒’一声儿,她开了灯,整个屋子突然亮敞了起来。

有点霉味儿的空气,冰冷冷的,气压低沉。

她身体僵硬着四处观望,一头柔顺的长发,在过道的清风中飞舞飘扬着,动了动嘴皮儿,手指又轻抚上了从门上垂下来的一串琉璃门帘,唇角牵出一丝苦涩的微笑来。

“东华……我回来了……”

她的自言自语,让艾伦惊悚了。

“占小妞儿,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占色紧紧闭了一下眼睛,觉得眼泪里发红发烫,却流不下泪来。

“原来我一直都错了,弄错了。东华,我竟然没有认出你来……我可以画出来你的眼睛,可是我却认不出你来了……我是不是很笨”

“占色,你撞鬼了”艾伦围着她直打转。

占色没有理会她,径直走到里面,又推开了另外一扇门。

“东华……安东华……”

窗户边儿上,一个阳光俊朗的美少年,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物一样,眉目俊逸,面对着她微微一笑,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小幺,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怀着十三的那一段时间,她心情糟糕透顶,有时候整夜整夜的醒不着,他总是温和地对她笑。每次做了好吃的,都会想尽办法让她吃下去,要是哪一天她吃得多了一点,他就会像中了什么大奖一样,高兴得满脸都是阳光的笑容。而她那个时候的孕吐也非常厉害,有时候刚刚吃下去,又会通通吐出来。好几个月的时间,几乎就没有怎么好转,不管她想吃什么,想什么时候吃,他都会给她准备好。

一个个琐碎的记忆,出现在大脑里……

恍惚间,她似乎又见到了一个紧张奔跑的少年,他额头上是被阳光折射得格外晶莹的汗珠,挽着腿裤,打着赤胳,冲她羞涩地一笑。

“前面的桥被水淹了,小幺,我背你过去吧”

“谢谢你,东华。”

一条简陋的小巷里,那少年笑着问她,“小幺,你想吃水果糖,还是巧克力”

“嗯……我两个都选。”

耳朵边上,是少男少女欢畅得没有烦恼的笑声,还有他低低与小贩讲价的声音。

突然,她微笑的脸色一变,看见了一辆大货车冲着他们压了过来,东华推开了她淌在了血泊里,她看见自己在哭。她也看见了自己被汽车撞得飞了起来,看见他冲过来抱住她。他对她说,一定要替她报仇。

怪不得她见了顾东川几次都没有感觉……

怪不得她在那本他来不及带走的《金篆玉函》残篇里,发现了她十五岁的照片……

怪不得他可以对她那么好……

因为,他才是被安家收养回来的安东华。

而顾东川,他叫安东川。

这个屋子还保留着当初的样子,六年前,她怀孕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敢回家,就与东华住在这里,东华也一直在照顾她,那是一段两个人相依为命的岁月。可现在,时光不仅将屋里的陈设斑琢得不成样子,也把当年那一对好朋友,那一对在旧时光里徘徊过的少男少女改造得变了当初的模样。

一点点找寻着屋子里的蛛丝马迹,她看见书桌上的一个日历。

日历上面,有他潦草的笔迹。

“我蹲了一万次身,将头搁在膝盖上一万次,可是小幺,你没有一次出现在我的身边,也不会有一次想到我。你的记忆里,已经没有了我,可我却想永远保留着关于你的记忆。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依兰还是当初的依兰,而那个叫权少皇的男人,他也从来就没有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

“小幺,我只是这个美丽世界里的幸存孤儿,只有你,认真对我好过。”

“有人想让我成为一个工具,有人想让我做一把精准的枪,只有你小幺,你希望我做个人。”

蝙蝠,严战,东华……

慢慢地蹲下了身体,占色双手抱着膝盖,将头搁在膝盖上。

耳朵边上,少年在问她,“小幺,我如果想你了,怎么办”

少女清脆的声音很好听,“哈哈,那还不简单,这样东华,你看我,蹲下来,把头搁在膝盖上,我就会出现在你面前了……嗯,如果我没有出现,也一定会想你的。东华,你一直都会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如果你想我了,就把头搁在膝盖上……那么,我也会想你。”

想念过的人,终究已经远去了。

三天三夜。

从到了依兰开始,占色就一直呆在这个屋子里,整理一些陈年旧物,也顺便回想一些事情。她在一本旧书页里,看见了自己当初的摘抄——《两小无猜》里说,好的爱情是你通过一个人看到整个世界,坏的爱情让是你为了一个人舍弃世界。

她想不起来,当初是在什么心境下写的

而现在,看着这个故事里的一些人,她才发现,原来如此。

离开依兰的那一天,天气还是那么晴朗,依兰湛蓝的天空像被水洗过的一般干净亮丽,她抬头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微笑着回身锁好了小院的门,将钥匙又放在了包里,跨上了已经等待在路边的汽车。

京都,也是一个艳阳天。

一下飞机,她就见到了一手推着婴儿车,一手牵着小十三的权少皇。

他穿了一身儿笔直的正装,毫无保留的展现着他的睿智和大气,气宇轩昂地站在那里,对她勾唇一笑。

“回来了”

占色慢慢走了过去,微笑着从他的怀里接过小十五,又将一只手插进了他的臂弯里。

“走吧,我们回家。”

一家四口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

权少皇扫下她手腕上的十八子,眼角弯出一道笑纹来。

“对不起,我又骗了你。”

“我知道,是他不愿意告诉我。”

权少皇抿着唇,沉默一叹,紧握了她的手。

当年,严正荣在得知安亚飞在依兰的消息后,故意把严战的身世辗转让他知道,其后又与权世衡合谋,有意利用安亚飞心软的毛病,把严战安排在他的身边儿想做内应。因为他们一直都知道,权世铎虽然解散了五术,却一直对性格稳重的五术之首安亚飞颇为信任。所以,那一个在权世铎死后,他们久寻不到的东西,那一笔与权家百年根基有关的庞大资金去向,他们认为,一定掌握在安亚飞的手里。而它,也是权世铎在忌讳弟弟之后,故意留给儿子的最后退路。

事实上,权少皇当年来依兰,也正是为了这件事。

安亚飞知道严战是权世衡的私生子,可权世衡不肯认他,他却把严战视如己出,把他与自家的儿子安东川一起抚养……

这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quest_vehicles房车,还是那么豪华霸气。

看着车窗外熟悉的京都城,占色半眯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将头靠在权少皇的肩膀上,仿佛想从他的身上得到自己需要的力量,久久没有回神儿。

“困了”撩开她额角的头发,权少皇吻了她一下。

“不困。”占色冲他扬起一个笑容,“四哥,今天回去,我可以申请看我妈留下的日记了吧”

他下巴磨蹭着她的发顶,轻轻‘嗯’了一声儿。

占色又笑了,“你在金三角讲的那个故事,其实都是从那个日记本里的内容推断出来的,对不对”

一个逝去了二十年的美丽女子,用一本尘封了许久的日记,就那样揭开了一段埋藏了三十多年的秘密。将人的本性,那些看得见,挪不走,也灭不掉的人类本性,用一颗善良和宽容的心,写下了他们的杀戮和贪婪……

听上去,似乎很美妙……

可那份沉重的深情,也一定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吧

权少皇紧抿着唇,搂她更紧,“你都想起来了”

眼睛弯了一下,占色淡淡地笑了一声。

“章中凯汽车自燃的事儿,不完全是你主导的吧最多,你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提醒他,也没有阻止东华。呵呵,章中凯也够狠——‘严战、车祸、死亡’,这样解封记忆的口令,用一个人的生命作为代价!呵呵,这一切真是好笑……”

权少皇低头看她,看着她在车窗光线下映得白晃晃的脸。

“他死了,你还笑得出来”

“他不死,我又怎么能恢复记忆”

深深拧紧眉头,他注视着她,目光深幽。

占色却扬了一下唇,冲他摊开手,“手机借我一下。”

“做什么”

“玩玩呗!”

两个人认识这么久,占色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查岗的老婆,更没有主动要他交手机的时候。权少皇也从来不会背着她。可是这一次,他却迟疑了。

“车上玩什么手机欠揍!”

“给不给”

权四爷冷哼下,一把将她扯入怀里,低下头寻到她的唇咬了一口。

“敢较劲了看来老子得振一下夫纲!”

他的推诿和拒绝,让占色心里的小火苗越烧越旺,不理会他的凶狠啃噬,她一只手飞快地探入了他的裤兜儿里,将手机掏出出来。权少皇心里一沉,低头与她对视一眼,一秒后,他轻拥住她,下巴放在她头顶,没有再阻止。

占色手指翻动着手机,发现了一条近期短信。

“为爱放手,我没有输!”

权少皇抱着她,懒洋洋地微眯着眼,“高兴了”

吐出一口浊气,在暖暖的阳光照耀下,占色双手吊着他的脖子,余光扫着一双漂亮的儿女,想了想,伸手把两个小家伙拎过来,一家人深深地搂在一起,挤入了男人坚实有力的怀里。

“权四爷,作为一只终极boss,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狐狸眼一眯,他低头,深深看她一眼,吻在她唇角上。

“有了你,我就是最大的赢家!”

——全书完新文《一品医妃》求收藏——

------题外话------

坑深180米,又一次,一个人坐在灯下敲上了‘全书完’三个字,此时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儿……

每一个故事的结局,都可能不会让每个人都满意,但是我想,咳,对得起亲妈两个字了吧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属么。呵呵呵,所以,要是谁家里有棍子棒子的不要朝我脸上招呼,要实在想不通,就往我碗里砸几张月票吧

全剧终了!…挥挥手,记得收藏新文《一品医妃》哦关键词——夏初七、金篆玉函、鎏年古井、天蝎温泉山洞……

深深地,给大家鞠一躬!感谢你们扶着我,又走了一程。

惟愿今后,百尺竿头,下一站,还有你们美丽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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