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米 一个傀儡(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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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
占子书和唐心柔一起下葬了。
墓地是权少皇安排好的,在离市区约几十公里的一座山顶上。
这个墓园里的墓地虽然价值不菲,但环境确实很不错。幽雅、安静、怡人,临山环水,尤其是这一座夫妻合葬墓,地点刚好能俯瞰山下的城市繁华。
占色想,她爸妈应该会喜欢在这里安家扎寨的。
从几天前接踵而至的打击中过来,现在的她,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
可是,墓地下方的几十级台阶,她还是由权少皇抱着上来的。因为,她的脚软。刚刚“死而复活”的父亲,还有刚刚知道身份的母亲,都不得不面临永别。心里无尽的哀思,任这冬日飒飒的寒风也吹之不散。
来祭奠的人一一离开了,可墓里的两位主人,一直安静着。
微微眯着眼睛,占色一只手抚着肚子,掀起了一角唇。在抛却了世间诸多恩怨情仇之后,他们此刻,应该已经幸福的团聚了吧
“占小幺,我们也走吧,他们会安好的。”
权少皇搂她过来靠着自己,像抚宠物毛似的顺着她的头发。
他的胸膛很温暖,尤其在这个季节。占色吸了下鼻子,靠在他身上,哪怕隔着几层厚厚的衣料,似乎也能感觉得到他沉稳而有力的心跳。
这个胸膛,今后成了她唯一的依靠了。
面对着墓前长眠的父母,她静了几秒,低声儿问,“四哥,等以后我们俩都死了,也让十三给我们选一处这样的地方,让我们可以安安静静地呆在一处。”
“嗯,我看行。”
权少皇的目光,落在她的发顶,轻声儿回应。
占色没有再吭声儿,有些不舍离去。
是的,她喜欢这里,也非常感激四哥能选一个这么好的地方给她父母安身,还差人建了这么一个别出心裁的墓葬。有山,有水,有花,有树木,墓碑上大朵大朵的令箭荷花在安静地绽放,远离了城市的喧嚣,这个小墓地像一个“缩小版的四合院”。
在墓地的最前面,是一排排弯曲的青石板路,小四合院的房屋仿照老京都的结构十分怀旧,挂在檐下的角灯,再配上墓地旁边一丛丛芭蕉竹木……如果把墓地的外形放大,真是一所适宜居住的好环境。
这是占色见过,最有特色的墓地了。
“四哥,你为我做得太多了。”
“傻东西,跟我还客套上了”权少皇再次抚摸她的头发,想了想,声音里略略低了下来,“走吧,不早了。等过些天,咱们还可以来看他们,现在他们的新家刚刚入住,肯定不想我们在这儿打扰。”
“你说得对。”
轻声儿应着,占色心里其实知道,他是不愿意自个儿在这山顶的风口上一直吹冷风。这个季节已经很冷了,他担心着自己的身体。
不过,她更喜欢这样美丽的说法。
她宁愿相信,现在爸爸和妈妈更在欢聚团圆,不愿意女儿女婿在这里打扰。
再次由他抱着下了长长的台阶,走在成排的墓地之间,穿着绵软鞋子的占色,衣袂飘飘,长发扬扬,与他手牵着手,画面美好得令人伤感。
“四哥,唐瑜她……你打算怎么处理”
侧眸过来,权少皇仔细看了一下她通红的一双兔子眼,冷硬的唇角微微一抿,“她是被人催眠置入记忆的。所以,她犯的事情性格可大可小……”
占色点了点头。
可大可大,这个词儿非常精准。
往大了说,她的行为已经危害到了公共安全,不管有多少了不得的理由,也可以视同为犯法,只是情节严重与否的问题了。往小了说,实事上她并非有犯罪的主观意识,一切都是在被迫的情况下进行的,不仅可以说她无罪,甚至于可以说她也一个名受害者。
说来说去,就看怎么给她定性了。
想了想,她问,“你觉得呢大,还是小”
换了以前,权少皇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毕竟为了惩处唐瑜而不让占小幺难受,他还曾经花了不少的心思。可现在,有了占子书的遗书在前面,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想法
父母已经过世了,唐瑜是她唯一的亲姐姐,血浓于水。
没有急着回来,他只是喟叹一声儿,牵着她的小手,紧紧握了握,便将她带入怀里,用他高大的身躯挡住四野吹来的冷风,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唇,看入她倒影着青松的眼瞳,淡淡道。
“这件事儿,我交给你来处理。”
心猛地一跳。
“交给我”她又重复了一遍。
权少皇莞尔,“对,你也是zmi机关的一员,不要忘了。”
一阵感动划过心尖,占色明白她的意思。
他不愿意她再为这事儿伤心,所以把最终的决策权给了她。同时,也把卖给唐瑜的这份人情的机会交给了她。面对这样儿的呵护,她声音有些哽咽。
“四哥……”
下面的话她说不出来,满眼噙着泪花儿,却换得他扬唇轻笑,拍着她的后背抱紧在怀。
“好了好了,还准备哭鼻子呢可是你再感动又有什么用你老早就对老子以身相许过了,现在可没别的筹码,好好给我做乖媳妇儿,等女儿生了,咱俩再一偿夙愿,夜夜不空。”
红着眼圈儿,占色哭笑不得,轻捶着他的肩膀。
“流氓!”
这一次占子书的葬礼办得很隆重,就连远在依兰的舅舅也过来了。
下了山,权少皇有事儿要办,径直离去了。
占色在孙青的陪同下,回到了俞亦珍的住处。进了屋,她没有理会鲁芒抛过来的冷眼,只安慰了几句已经哭肿了双眼的老妈,就笑眯眯地拉过来心事重重的舅舅和舅妈聊天。
“舅舅,这一回都入冬了,地里也没啥事儿,你和舅妈可以在京都多玩儿一段时间再回去了吧”
在舅舅的面前,她故意表现得很轻松,可舅舅的脸色却很凝重。
“小幺啊,姓鲁的咋回事儿”
这里人多嘴杂,占色也不好说得太多。只是,在舅舅的面前,她也又不好意思撒谎,只顾左右而言它地说:“他犯了一点事儿,还在看守所里收押着,等法院的判决呢。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太清楚,还得再等结果吧。”
瞄了俞亦珍一眼,俞亦贵满是皱纹的脸上拧了下,作势跺下脚。
“该!”
末了,他又伸出一双有着豁口的粗糙手心来,轻轻地拍了拍一下占色的手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小幺啊,爸爸没了不要太难过,还有舅舅在啊……把心都落下去,好好地养着身子,生个大胖小子。”
“呵呵……”被舅舅的话给逗乐了,占色笑,“权四他还可想生个闺女呢,我俩已经有了一个小子了,再添一个闺女也是好的。”
“有一个小子了”
舅舅疑惑地皱了下眉头,显然有点没反应过来,“上回俺来城里的时候,见到的那个小家伙儿,难道他就是……”迟疑了一下,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惊了一下,“他是……他是……”
大概不太确定占色知不知道六年前的往事,他连续说了好几个“他是”,都没有把话给接下去。见到这个状况,占色知道他肯定也知道那件事了,觉得没有什么可瞒他的了,就把当初的事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顺便把鲁有德拐卖小十三的事儿也给他讲了。
听完,俞亦贵只剩一声叹息。
“好闺女,可苦了你,苦了孩儿了。姓鲁的当年俺瞅着他就不是个好东西,整天东家蹿到西家,偷奸耍滑,装蒜不着调……”
噼里啪啦地批评着鲁有德的十万条罪例,占色听着,只递给她一个感激的眼神。为了维护俞亦珍的面子,他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挑下一眉梢问。
“舅,我那个时候的事儿,你知道多少我不是上次出车祸了么撞到了脑袋,好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舅舅老实巴交一个人,不会撒谎。她这么一问,他顿时胀红了脸,似乎特别不好意思,说话都有点儿支吾了起来。
“小幺,你这个事,舅是知道的。舅也不是有意想要瞒你,俺第一回见到你姑爷的时候,就觉得他瞧着面熟。有心想问问吧,一来抹不开面儿,又不敢确定,二来怕你知道了,会伤心就没好张口。你今儿问了,舅就告诉你。六年前在依兰,我见到过他跟你在一块儿。还有你那个孩儿的事,俺也是知道的。你出了车祸,后来撞坏了脑子……”
说着说着,舅舅又拿袖子抹眼泪儿了。
眼看舅舅把她想不起来,自动脑补成了车祸事故,占色也没有去解释,只沉默了一下又问。
“那除了他,你还见过我跟别的人在一块儿吗”
舅舅拿下抹泪的袖子,呆呵呵地看着她。
“别的啥人儿”
知道舅舅是个老实又心慈的,占色见多的事儿也问不出来,也就止住了话题,拉着他聊了一会儿别的家长里短。直到临离开之前,她才笑着将包里特地带过来的一张银行卡取出来递到了舅妈的手上。
“舅妈,你看我这阵子怀着肚子,没有太多时间陪你们,这儿有点钱你拿着,你们多在京都逛逛,想买点儿什么,吃点儿什么,千万不要省着。”
舅妈比舅舅精明一点,可也是一个老实的妇人。她惊了一下,就像那钱烫手似的,赶紧把手缩到背后去,小心翼翼地瞄了舅舅一眼,直摇头。
“不不不,外甥女,上回你和俺们外甥女婿来依兰的时候给的钱,俺们还没花完呢。俺家里最新新建了猪舍,你舅还养了百十来头羊,日子过得贼红火,俺们不能再要你们东西了……”
见到老婆这么说,舅舅微笑着,像是对她挺满意。
“行了,大闺女,别跟舅在这儿客气,赶紧收起来。”
没有想到又是这样的结果,占色一时拿这老两口也没有办法,诚心想尽孝而无力发挥。其实她心里知道,虽然说依兰的物价不比京都贵,可就舅舅家里就靠他们农副业赚的那点儿钱,哪里能够得到好的物质生活。而且,就上次去依兰,也是因为他们的推辞,其实根本没有给多少钱。
心里唏嘘着,她一阵感叹。
“舅舅,你啊,啥时候才不要这么固执”
舅舅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小幺啊,舅知道你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可你爹在的那会儿就教过俺,人活着不能只惦记着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俺跟你舅妈两个有手有脚,还不到靠着小辈来养活的地步,还是过使着血汗钱心里踏实。”
一向老实的人,说起道理来,也是一道一道的。
可占色听到他提到占子书,心里酸楚更甚。
“小幺你读了那么多书,比舅舅懂的道理多。舅舅啊也没别的想法,就指望你跟你妹妹两个都能有出息,找的姑爷都会心痛人,那就行了。”
俞亦贵以前一直当占色是俞亦珍的亲闺女,这次占子书出事通知了他,赶过来奔丧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儿。可虽然心里明白了,下意识里,他还是觉得占色是她的亲外甥女,说起话来,与鲁芒也没有什么差别,听得句句窝心。不住点头,占色心里发酸,拿他却没有办法。
“舅舅,您就放心吧!我一会儿好好的。”
又看了她一会儿,俞亦贵这才长叹了一口气。
“回家去吧,嫁了人的闺女不比在家,凡事为婆家想着……”
苦笑着,在老舅的叮嘱里,占色不得不又把银行卡给收了回来。
事情告了一个段落,占色现在最头痛的正是唐瑜。
离父母下葬那天,又已经三天过去了。
这三天里,她就呆在锦山墅,哪儿也没有去,也没有再见过唐瑜。
也许是冬天来了,天儿太冷,她不想出屋子。哪怕明知她像往常一样住在红玺台,她始终就迈不开脚步去找她。
直到第四天,她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有些事情,躲是没有用的,早晚都得去解决。
她特别地畏寒,出门的时候套上一件羽绒服,围上大围巾,带着这些天来一直容光焕发的孙青,一路驱车去了红玺台。
“占色……”孙青笑看着她。
“怎么了幸福姐,干嘛用这种眼神儿看我”
自打孙青跟了祁公子,小日子过得可美,见天儿脸上笑容不断,早已不复当初祁公子嘴里那一张“活死人脸”的样子了,不论早晚,那可都是眉梢含情,眸底含笑,春情春意春盎然,看得人直乐呵。为此,锦山墅里的那一众闲人,在祝福之余,就打趣地送了丫一个外号——“幸福姐”。
“讨厌!你怎么也跟着喊”孙青嗔怪着,清咳了一声儿掩饰,可那份幸福的情绪还是怎么都藏不住,“我是想说啊,占色,现在不到12月,你就已经穿得这么厚了,真到了冬天,你可怎么办”
“有什么办法,我怕冷!”
“哎,我看你啊,和着你家肚子里的小熊一起,整一头大熊,还真是越来越圆滚了。”孙青瞄了一眼她拢起的肚子,不住地笑叹。
勾了勾嘴角,占色目光平视着前方的道路。
“怎么,幸福姐,羡慕我啊”
这话她是开玩笑说出来的,说的时候没有考虑那么多。可说完了才觉得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儿。再一看孙青没有反应,她下意识就偏过头去,不好意思地盯住她。
“怎么了生气了”
孙青轻笑着摇头,诡异地红了一下脸。
“占色,有个事儿吧,我特想听听你的意见。”
“啥事儿,说呗”
看得出来,孙青有点儿迟疑,说话的时候,支支吾吾,“我跟无情两个人吧,他,他就不乐意用套儿,我本来想要采取措施,又害怕吃药对身体有影响,你看我都这岁数了。我在想,想,要是怀上了该咋办”
她这么一说,占色回过味儿来了。
说到底,她跟无情两个虽然相好了,也是只是他俩自己同意了,无情的家里现在还死硬着呢。而且,从无情那一天把孙青带出锦山墅开始,听说他就再没有回过祁家,而祁妈虽然打了几个电话给他,祁爸却是对他不闻不问,更是没有半点要松口的迹象,像是完全不操心他了。
换到古时候,这俩说白了,其实就是私奔。
可不管到了哪个社会,每一段婚姻,如果没有得到父母的祝福,有天大的幸福也会存在缺憾。孙青家的老妈虽然也喜欢准女婿,可是对于一直没有见到亲家公和亲家母,也慢慢产生了一丝疑惑。
毕竟做父母的人,谁都不希望女儿莫名其妙跟了人,再怎么都得把婆家的事情给弄清楚了再说。所以,无情当初乱扯的那个父母是“国营企业工人”的事情,眼看也快要瞒不住了。
“你怎么考虑的”占色蹙了下眉,先问她的意思。
孙青想了想,态度虽然犹豫,可语气却是说不出来的坚定,“我这两天就在考虑,如果真有了,我会把他生下来。就算最后没有办法跟他结婚,可我……我也想一个人带着孩子。”
眯了眯眸子,占色对孙青叹为观止了。
都说人一旦有了变化,变起来就会很快,这厮不也一样
就在前不久,她印象里的孙青还是一个满打满算,不肯轻易吃亏,会把未来的每一步都走得稳妥而踏实的女人。可她现在的样子,已经完全有了小言标准女主角的潜质了——为了爱情不顾一切。
女人总是了解女人的。
占色将手放在小腹上,轻轻安抚了一下里面的小家伙儿,笑着安慰她,“你就不要想太多,我看无情不是没谱儿的人。他既然敢不采取措施,自然会有他的想法。为了你,他连父母都抛弃了,你也得为了她多坚持一下,不到最后时刻,千万不要轻易说放弃。”
“我知道。”
孙青轻叹了一声儿,突然又扬着唇笑了起来。
“占色,我觉得吧,我活了这么些年,现在才觉得日子特别美。”
“美吧”占色凑近一切,眨了眨眼睛,意有所指地取笑她,“就是不知道我们的幸福姐,到底是觉得日子比较美呢,还是其他什么比较美”
“你讨厌!”孙青啐了她一口,咯咯直笑。
在祁大少的熏陶下,她怎么会不理解她话里的意思不过,被她这么一问,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思维自然而然就被牵引到了那一个个靡丽而多情的夜晚,想到她与无情两个人共同领略到的珍馐盛宴,她的耳根子有点发烫。
要说占老师吧,别的不在行,察言观色刚好内行。
一瞅,她便什么都明白了。
“幸福姐,想什么呢想你家情哥哥了”
“去!”孙青不好意思。
“哦不,应该是情弟弟才对嘛。”
清咳了一下,害怕她越说越不像话,孙青脸上全是窘色,“占色,你怎么回事儿啊你我以为只有艾伦和追命才喜欢没事儿追问这些,没想到你也被同化了,亏了我一直把你当正经人。”
叹了一下,占色摇头失笑。
“跟了一个不正经的人,想要我再正经,难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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