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龙头施家法妖女断臂(2/2)
展鹏飞这时才知道孙小二根本在胡扯蛋,天下间哪有这样曲解人家意思的
庄三道:“依你二哥的说法,他们乃是设法形成一种不得不下毒手的局势,对不对”
孙小二道:“对极了,所以咱们若是忍气吞声一走,就天下太平啦!”
他设法向庄三挤挤眼睛,作了一个暗示。庄三会意点头道:“既然孙二哥这么说,小弟就忍气走开好了……”
他作出要转身走开的姿势,但身子尚未转过去,对方那个大汉已喝道:“站住,庄三,你想逃命也不行。”
庄三猛一瞪眼,凶光四射地望住这个敌人。但那大汉一点也不畏惧,也是凶狠狠的凝视着他。
孙小二仰天一笑,道:“庄三哥,行啦,行啦……”
展鹏飞问道:“什么事情行啦”
孙小二道:“老实说,非要受迫出手的不是他们,而是展爷你我两人。既然他们如此恶毒,要赶尽杀绝。咱们也没有什么好客气的了,对不对”
展鹏飞恍然大悟,道:“是呀,一点儿没错。这些鼠辈实是有该死之道,咱们今日饶他们不得!”
他话声一歇,大步上前,把庄三挤到后面。
展鹏飞这一挺身而出,步伐间气势雄厉,杀机森森。对面那五六个人都被他威势所慑,凶悍之气消灭了大半。
这个年轻高手仰天大笑一声,道:“谁先上来送死”
对方一直在发言的大汉喝道:“你是谁报上名来”
展鹏飞道:“本人姓展名鹏飞,只是个初出茅庐之辈。但却敢光明磊落报出姓名!哼,你们敢么”
那大汉手中长剑斜斜指住展鹏飞腹部要害,厉声道:“好一个不知死活的狂妄后生,老子今日先宰了你,再收拾庄三狗贼。”
他剑上一股寒气,侵透了衣服,可见得剑上功力相当深厚。若是普通的武林人物,被这股剑气所侵,纵然不伤,也将心寒胆落,非退后躲避不可。
但展鹏飞屹立如山,身形纹风不动。
那蒙面大汉显然大感意外,眼光凝结了一下,随即大喝一声,长剑哧一声电掣刺到。
这一剑不但功深力厚,而且手法精妙奇奥,一望而知来历不凡,出身不俗。
展鹏飞宝刀挟着耀目精光,由鞘中星飞电旋射出,锵的一声大响,劈开敌剑,还把敌人震退了两步。
这时不但那蒙面大汉眼中露出凛骇之色,其余的几个蒙面人也骇得退了几步。
展鹏飞仰天长笑道:“别怕,接完我三刀再撤退也不迟。”
话声未歇,只见他刷地跃起扑去,宝刀光华如虹,疾卷敌人。
那蒙面大汉挥剑封架时,“锵”的一声大响,又被震退了两步。
情势已经十分显明,展鹏飞宝刀的功力,要比那蒙面大汉强胜甚多。
对方后面那些人见他如此神威,无不踟蹰却步,不敢蜂拥上前出手。
展鹏飞一点儿也不客气,第三刀精茫电射中,还挟有风雷之声,卷扫而去。
那个蒙面大汉感到退已不及,只好用尽全身本事招架。健腕抖处,长剑洒出数朵剑花,眩人眼目,严密地封住面前上下空隙。
但展鹏飞刀势宛如奔雷掣电,毫不停滞。刀光剑气霎时碰在一起。只听“锵”地响了一声,剑光立时散灭。展鹏飞的宝刀刀尖在他喉间划过,刀光一闪即逝。
那蒙面大汉登时鲜血迸溅,身子向后仆倒。
展鹏飞横刀迈步,踏尸而过,直迫那一群蒙面人。他气势之威猛凌厉,当者莫不心寒胆落。
那群人发出喊叫,纷纷转身欲逃。
若在平时,展鹏飞一定收刀罢手,不再追杀穷寇。可是这一群人与一般武林人不同,个个表现得心狠手辣,又不守江湖规矩,是以他杀机弥胸,心如铁石,决心赶尽杀绝,不留半点儿余地。
但见他刀光电掣云飞般追了上去。那些人虽是还手抵挡,却没有一个抵得住展鹏飞一刀的。一时“锵锵”之声不绝于耳,夹杂着临死前的惨叫声,沿着长街一直传过去,甚是凄厉可怖。
孙小二和庄三两人赶到展鹏飞身边时,只见他面色凝重,目光有一点儿呆滞,望着脚下的一个尸首,这个人的面孔因为有布蒙着,故此根本认不出是谁。
孙小二讶道:“展爷,你认得他么”
展鹏飞没有回答。
孙小二又道:“这厮蒙起头面,如果你仍然认得出来,那一定是很熟很熟的人啦!”
庄三骇然啊了一声,道:“那我庄三的罪就大了……”
展鹏飞恢复平时的神色,摇头道:“不,我不认识这家伙。”
孙小二道:“但看你的神情,好像有点儿不对劲,为什么”
展鹏飞道:“我突然发现自己出手越来越恶毒,一转眼间就伤了这许多条性命,这等事情,我从前连做梦也没想到。不料今日竟亲手做了……”
他遗憾地叹一口气道:“以后还不知要杀死多少人,唉,我怎知道我没有杀错了人这些人个个都该死么我如何知道呢”
孙小二和庄三都呆住了,虽然杀人和宰猪不一样,但只要有该杀的理由,则事后也不必后悔,何至于牵涉出这许多问题来
展鹏飞望着一道木门,猜想可能就是庄三的赌场。于是将刀入鞘,道:“是这儿么”
庄三毕恭毕敬地应道:“对,就是这间屋子里,展爷请进去奉茶,休息一下。在下派人收拾这条巷子……”
展鹏飞并没有迟疑,大步跨入大门内。他知道敌方之人,一定已经抱头鼠窜,这回决计用不着大开杀戒了。
赌场内的客人已经不少,打面巾的,倒茶水的,奉果点的,以及赌场内的管事,在人群中穿梭往来。
一片喧耳的呼五喝六之声,其中有人叫喊,有人得意狂笑。这些赌客们根本不知道门外巷子里,已经死了五六个人这件大血案。
展鹏飞对于这些帮会之争,并不十分在意,是以四瞧一眼看看没有什么问题之后,便兴趣盎然地参观形形色色的赌博。
他发现在纷杂的赌徒之中,竟然也有女客,为数不多就是了,有些穿着入时,年纪尚轻,涂脂抹粉,大有搔首弄姿之态,一望而知不是什么正经人家出身。
有些女客年纪较大的,看来全神贯注在赌桌上,对身边的人和事,全都不加理睬。这些才是真正沉迷在赌海中的人,她们的沉着和坚决,一点儿也不弱于男性的赌徒们。
展鹏飞向一张赌桌移去。目光不时在一个女客身上转动。甚至连这一桌究竟是赌什么也不知道。
这名女客穿戴得既不朴素,也不华丽,恰到好处地不惹人注目。年纪大概尚轻,面上宠着一张薄纱,所以只能从她整个形体中感觉出她的年纪来。
展鹏飞注意她的原因,是由于她偶然地抬头回望之时的动作,高雅而又迅快,可见得她的出身不俗,同时又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女子可比。
他旋即发现两点,一是这个蒙面女客下赌注只不过随手而为,并没专心去赌。二是她分明很注意庄三,一直不停地偷偷瞅看庄三的行动。
展鹏飞闪在一侧,暗中观察这个女子。
孙小二也和庄三分开,他个子矮小,在人群中穿来穿去,一点儿不使人觉得有异。
他凭着多年的江湖经验,细细查看每一个赌客。不久,他就转回庄三身边。
庄三眼睛望着别处,口中低低道:“孙二哥,情况如何”
孙小二也不看他,应道:“没有可疑之人。奇怪,赌场内为何如此平静,根本不曾发生一点儿事故呀。”
庄三道:“待我叫李胜他们来问一问便知,他们就是刚才赶去报讯的。”
孙小二道:“等一等,他们在哪儿”
庄三道:“都在后进的客厅待命!”
孙小二道:“他们平常不踏入赌场的么”
庄三道:“当然不是,但都不逗留很久就是了。”
孙小二道:“你最好到后面探询,把展爷留在这儿看着,我两面呼应。
庄三道:“这敢情好,哼,如果李胜这些小子们玩什么花样,休想逃过本堂家法。”
他大步向后进行去,孙小二转目一瞥展鹏飞,但见他目光望向赌桌,好像很有兴趣似的。心想:这位小兄弟虽然武功很高明,却没有什么阅历,连这等赌博场面也没有见过。
孙小二念头一转,也就向后进行去。门口内有一名壮汉把守着,见了孙小二,立刻躬身行礼,道:“堂主吩咐过了,孙爷若要进去,即管请便。”
孙小二点点头,那壮汉直起身子时,却见这个矮小的人已经在里面通道了。
后厅内灯火辉煌,三个大汉跪在地上。庄三手提利刀,-目叱责。孙小二入厅时,恰好看见庄三举刀要劈其中一个人。
那名壮汉连一点儿逃命的迹象也没有,更别说反抗了。孙小二看得清楚,立刻喝道:
“庄三哥,刀下留人!”
庄三心中尽管恨极,但这个面子却不能不卖给孙小二,健腕一煞,硬是挫住了劈落之势。
孙小二眨眼间已来到切近,道:“庄三哥,你怪错人了。”
庄三一怔,道:“孙二哥,你说什么”
孙小二又说了一遍,庄三才道:“你如何得知在下怪错了人”
孙小二道:“这还不简单么如果贵堂这位弟兄犯了规,对不起庄三哥的话,则事败之时,岂有不逃命或挣扎之相除非他们仍然忠心耿耿,不曾做过亏心之事,才会挺颈受戮,你想想看是也不是”
庄三当然愿意相信他的话,可是这不是一厢情愿的事,当下道:“孙二哥有所不知,他们根本未曾亲见敌方行动,就赶去报告,使我立刻赶来,险险落在敌人陷井之中,孙二哥,他们这样还不该死么”
孙小二道:“他们作何解释”
庄三道:“他们都不知道实在情况如何,哪能回答”
孙小二道:“但他们一定有所根据,才赶去报告的呀!”
那个险险被斩的壮汉应道:“是陈师爷说有敌人包围本场,他说得好像很危急,所以我等才先后赶去的……”
他第一次抬头望着庄三,又道:“堂主,外面不是有敌人袭击么属下们没有报错讯呀!”
庄三道:“哼,你们再看看场子里的客人,没一个被惊动的,但却有一群高手在外面等候我,这分明是诱我落网,一旦杀死了我,就可以接管这个场子……”
孙小二听得懂他的意思,赌场内客人不被惊动之故,便是因为对方有心接管这个赌场,为了日后生意起见,所以不敢惊扰客人,只能在外面埋伏,让庄三自投罗网。
但那三名大汉仍然感到茫然,不明白他们的龙头老大为何如此愤怒而且愤怒到了几乎杀死他们的程度。
孙小二是旁观者清,一望而知这些弟兄们还不明白。但现下已无暇慢慢解释,立刻插口问道:“陈师爷呢他叫你们去报讯的,是不是”
庄三一点即透,恍然大悟,接口道:“对,陈师爷呢”
李胜讶道:“噫,他在哪里,刚刚还在那儿呀……”
庄三道:“快点儿找他,多半是从后门开溜了。找到了他,务必活捉回来,不用客气!”
李胜等三人面上都显出迷惑之色,但庄三口气急促之中又含有愤怒,是以都不敢多问,迅即起身奔去。
孙小二道:“这陈师爷是什么一个来历的人呀”
庄三道:“他本是穷途落魄的书生,病倒在客店,被撵了出来,眼见要死在街头。是我路过看见,打救了他。这已经是前年的事了……”
孙小二摇摇头道:“如果真是他出卖你的话,这个世界可不知道是什么世界了。”
庄三道:“哼,如果是他,我非亲手杀了他不可。当日我延请大夫,给他治好了病。又见他无亲无故,没有投奔之处,便留下了他,让他帮着管点堂内的文书帐务等。他在这儿,受到本堂弟兄尊敬,也不愁没有银子花……真可恶透了,孙二哥,你瞧这等事气不气人”
孙小二道:“俗语有道是‘仗义多为屠狗辈,负心都是读书人’,古往今来那些读过几年书的家伙,最是没有道义骨气的……”
他大概也吃过亏,所以一口咬定负心都是读书人。
庄三道:“我要问问他,人家给了他多少钱,使他出卖我!哼,这个狗贼……”
他们的对话,声音时高时低。可是在前一进赌场内,喧声震耳,谁都不可能听到。
展鹏飞却是例外,他摄神定虑,运足耳功,摄听从后门传出来的声音。
孙庄二人的声浪虽小,细不可闻,可是在这位年轻高手运功查听之下,仍然听个一字不漏。
他现在已转移到最靠近后门的一张赌桌旁,那是因为那个蒙面女子已经转到此桌之故。
她看来不似嗜赌之人,可是她却十分聚精会神地研究着每一赌局的变化,连头也不抬一下。
展鹏飞只觉得这个女子身上透出一种难测的神秘,所以吸引得他一直暗中注意着她,倒不是有什么不轨的念头。
她是什么人长得怎样为何混迹在赌场中她这么聚精会神的下注,是不是真的抑或是一种伪装
后厅内的庄三和孙小二没有等了很久,一个壮汉奔入来,大声报告道:“陈师爷已经溜到后面街上,李胜已赶上他,把他扭回来了……”
庄三眼睛一瞪,凶光四射,道:“好,干得好,李胜呢”
一阵步声回答了他的问题,只见李胜和另外一名大汉,扭住一个白净面皮的书生,走入厅内。李胜道:“堂主,陈师爷带回来啦……”
庄三迫视着那个书生装束的年轻人,冷冷道:“好极了,你们在门口守着。”
李胜和其他四人都退了出来,孙小二道:“庄三哥,我也回避一下。”
庄三道:“孙二哥,你一走就见外啦!”
孙小二也想瞧个水落石出,当下颔首道:“好,恭敬不如从命,我在一旁瞧着就是。”
庄三全副心神放在陈师爷身上,声音从牙缝中迸出,寒冷如冰,道:“陈文其,你有什么话没有”
陈师爷被他的两道目光,瞧得直打哆嗦。他在此地已经混了两年多,深知这些江湖强梁之辈,杀人有如杀鸡。想不到自己今日身陷生死关头,这不是别人之事,而是真实的切身的危险,教他焉能不惊
他抖了一阵,讷讷道:“我……我……不知道……您的意思……”
庄三仰天厉笑一声,道:“陈文其,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赖的我要你一字不瞒地招供出来,那样我给你一个好死。不然的话,我发誓教你悔恨这一辈子不该投胎为人……”
陈师爷见过这等黑道帮派动私刑的情形,那种残酷可怕,简直叫人生不如死。
他双脚发软,已经站不稳,扑通跪倒地上,浑身发抖,道:“堂主……堂主……我……
实是一时糊涂……”
庄三冷冷道:“废话少说,谁教你这样做的”
陈师爷道:“是,是一个……”
“哧”的一响破空之声,打断了他的话。只见一支四寸长的小箭,深深插在他们右方的八仙桌脚上。
这支小箭箭杆上漆着一截红色一截白色,红白相间,十分惹眼。
孙小二几乎伸出了舌头,因为从这一响破空之声听来,这支小箭不但是五金打造,份量甚沉之外,那发箭的腕力和内劲,更是骇人。换言之,发箭之人必是武林高手无疑。
他久走江湖,深知一个武林高手如果肯闷声不响的放冷箭,实在比什么都可怕。因为通常武功练到某一种程度有了成就之后,这个人必定顾惜身份,不愿用这等冷箭伤人的卑鄙手段。
这支红白相间的小箭,孙小二也知道来历,所以才更感可怕。
唯一奇怪的是这支小箭居然没有伤人,这一点与惯例不符。从来是此箭一现,必定有人毙命。
“外面是什么人李胜,你们干什么呢”
厅门外可以看得见在台阶边的李胜等三人的身影,他们都屹立不动,没有回答。
孙小二像一阵风般卷了出去,忽又卷了回来,道:“他们都被点住穴道。”
庄三大吃一惊,心知情况不妙。他深知孙小二武功高明,耳目之聪胜他百倍,但连孙小二也在毫无所觉中,门外的三名弟兄被人点了穴道,则敌人身手之高,恐怕更在孙小二之上了。
他自己只是江湖上混日子的人物,虽然也算是好手,但比起真正武林高手,还差了一大截。一旦涉及武林高手,他可就全然无能为力了。
孙小二没有问他想什么,他念头电转,迅即说道:“你先问问陈文其,瞧他认得不得这支箭的来历。”
庄三喝道:“姓陈的,孙二哥的话你听见没有快点儿回答,不然我先挖了你的眼睛……”
陈文其抬起眼睛,第一次笔直地望着庄三。
“庄三哥,”他徐徐说:“你怎样对待我,我都不敢怨恨你。因为我实在太对不起你了!”
他诚心诚意地说出心中的歉疚,但庄三一脸都是嗤笑鄙视的神色。
陈文其又道:“我只有这么一句话,我对不起你。”
说完之后,他就垂下目光,闭上嘴巴。
庄三勃然而怒,叱道:“老子不是叫你道歉,刚才孙二爷的话你听见了没有快点儿回答……”
陈文其再次望着他,道:“我没有话好说。”
庄三冷冷一哂,道:“不说也行,我先挖了你的眼睛……”
孙小二也认为陈文其这种态度太可恶,这小子的确需要修理一下,他想。世界上少一个忘恩负义之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庄三的另一只手慢慢抬起来,真力贯注食中两指,这刻莫说是眼睛,就算是砖头,也得被他戳穿。
在厅门外虽然是毫无声息,但其实相当热闹。除了李胜等三个大汉,像木头人一般呆立着之外,还有一男一女,面对面站在墙角。
那个女的面上蒙着一层薄纱,缩在墙角内。她手中拿着一把短剑,剑身上泛现蓝汪汪的光华。一望而知这柄剑必定淬有剧毒。
她的剑尖指着对面男子的下巴,差只一寸,就可以刺穿他的肌肤。
被毒剑所威胁的男子,正是一直没有出现展鹏飞,他并非没有抵抗能力,只不过是处于动辄两败俱伤的局势之下,是以不敢出手。
他左手食指点着剑身,真力源源射出,抵住了毒剑前移之势,右手作势欲劈。这一掌若是劈落去,虽然对方肋下要害必被击中倒毙,但他也难逃毒剑破肤之危。此所以两个人都不敢妄施杀手。
那个蒙面女子的目光透过薄纱,很不高兴地瞪着展鹏飞。
“你是谁”她恼声道:“为什么出头管闲事你跟庄三是什么关系”
展鹏飞不予置答,因为他听到庄三要挖那陈文其眼睛的话。
但他知道这个蒙面女子不会搭救陈文其的,因为她刚才的冷箭,所袭之人正是这个书生。
故此他十分困惑,如果陈文其出卖庄三,是受这个女子唆使的话,她不应该反而要暗杀他啊……
“喂,你听见我的话没有”
她的声音仍然低细如故,厅内之人,如非仔细查听,实是不易听见。
展鹏飞道:“他们要挖陈文其的眼睛,你知不知道”
蒙面女子啊一声,道:“什么这话是当真”
展鹏飞道:“当然啦……”
话声末歇,厅中突然传出一声惨叫,声音凄厉可怖,显然发出惨叫之人,受到极痛苦的伤害。
展鹏飞和那蒙面女子身子齐齐一震,不必说话,也知道是陈文其的眼睛被活活地挖了出来。
蒙面女子突然道:“我们讲和好不好”
展鹏飞说:“怎样说和法”
蒙面女子道:“我们一齐撤招分开,互不侵犯。”
展鹏飞道:“好是好,但我怎敢信你”
蒙面女子登时大为激怒,道:“那我也怎敢相信你”
展鹏飞道:“这话好笑,你做过暗箭伤人之事,我又没有做过当然我不相信你。”
蒙面女子反驳不得,道:“不相信就拉倒,哼,早晚得有个结局的,是不是你能一辈子耗下去么”
展鹏飞皱皱眉头,道:“你天生不讲理,是不”
蒙面女子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依她的性子,恨不得猛然用剑,把这个青年刺死。
但目下乃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她可不敢不为自己的性命打算。再说这个青年气字轩昂,看来蛮顺眼的,实在不容易激起拼命的毒念。
厅中传出断断续续的呻吟惨叫之声,还有那庄三的叱喝声。他还在迫那陈文其招供。
展鹏飞忽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与其让那陈文其受这等惨酷的痛苦,倒不如刚才让那女子的冷箭,取了他的性命。
他心念电转,迅即下了决定,道:“姑娘,咱们一齐撤招退开也好。”
蒙面女子道:“你现在相信我了为什么”
展鹏飞道:“我想替陈文其减少些痛苦。”
蒙面女子讶道:“是么你认识他”
展鹏飞道:“不认识,但他们不该这样对付他。”
蒙面女子立刻表示同意,道:“好,但我也要进去瞧瞧。”
展鹏飞道:“你进去也行,却不许向任何人动手,包括陈文其在内。”
蒙面女子道:“我答应就是。”
她忽然先收回剑上力道,同时垂下了毒剑。
展鹏飞收回掌势,退回两步,又道:“我真想揭开你的面纱!”
蒙面女子摇摇头,道:“你最好别动我的面纱。”
展鹏飞道:“为什么你的嘴巴藏有暗器可能杀人么”
蒙面女子道:“不是,我老实告诉你,谁揭开我的面纱,都会得到不祥的后果。”
展鹏飞哦了一声,道:“你试验过了么”
那女子点点头,道:“已经有不少人可以证明我这句话,你要不要听听他们的故事”
她知道这个年轻英俊高手,决不会耐烦听这些话,因此她根本不打算说,况且目前的形势也很使她迷惑不安,这是从未有过之事。她感到无法控制局势,所以心中很不踏实。
我不喜欢这种滋味。她想:因此我迫不得已要施展毒手,取他性命。唉,这家伙看起来怪顺眼的,我却不得不杀死他,真可惜。
她一双手垂下没有移动分毫,但有一支精钢短箭,却已从袖管滑入她掌心。
这支箭本是箍在小臂,她利用由手臂收缩肌肉,把它推出袖外,然后落在掌中。在外表上,也根本没有动过。
那蒙面女子两指捻紧箭杆,凝聚真力。现在只要把展鹏飞的目光稍为引开一下,她剑箭齐发,一定可以当场杀死这个强敌。
她吹一口气,面上薄纱飞起来,掩映之间可以看见她的樱桃小嘴,以及洁白编贝的牙齿。
展鹏飞道:“你想干什么自愿掀开面纱么”
蒙面女子感到他口气不善,冰冷得很。心中不禁冷笑一声,应道:“你反对么是不是害怕遭遇到什么不祥之事”
展鹏飞道:“那倒不是,我只想告诉你,我的心肠冷硬如铁石,你可明白么”
蒙面女子仓猝间实在听不懂,问道:“你的心肠怎么样与我何干”
展鹏飞仰天发一声笑,道:“我意思说不管你长得多漂亮,也休想打消我出手之意。你揭开面纱也没有用……”
蒙面女子这时才明白了,但她不但不怒,反而甚觉受用,因为他似乎已承认她是漂亮女子。
那支钢箭一时竟施不出去,其实展鹏飞仰天而笑之际,的确是大好良机。
他的目光回到她面上,又道:“你听着,别忘记了。我一出手,就不会留情,至死方休……看刀!”
喝声一起,刀光精芒电射,卷向蒙面女子。
这一招使得招奇势猛,威力强大无伦,蒙面女子急急闪退,一面挥动手中毒剑招架。
她一有动作,左手的钢箭便掩藏不住。被展鹏飞一眼瞥见了。
好家伙,敢情她打算暗箭伤人……展鹏飞一面想,一面运刀如风,连连进击。
他的刀招不拘招式,见有空隙就卷扫砍劈,随心所欲,变化多端。一连七八刀,杀得那蒙面女子退落院中,直被院墙挡住,才不后退。
这两人拼斗之声,已惊动了孙小二等人,齐齐奔出厅外观战。
庄三手中兀自抓着那书生的胸口,把他拖了出来。只见这个斯文清秀的书生,现在已经满面血污,看不出本来面目了。
他双目被挖,痛彻心肺,早已昏死过去。若不是鼠精孙小二以点穴手法替他止血,否则流了这一会儿血,必定已失血而死无疑。
展鹏飞宝刀如电,凌厉进击,杀得那蒙面女子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庄三骇然道:“孙二哥,展大侠真是武功盖世……”
孙小二听不懂,反问道:“何以见得呢”
庄三道:“他的刀招有不少是最普通的手法,可是威力不同,速度迥异,叫人不敢相信便是连我也熟得不能再熟的招式……”
这可怪他不得,孙小二想,面上微微笑着,没有回答。
因为当初我也有过这个疑惑,后来才知道展爷的刀法,根本就不拘形式,都是因势利导的放手施展,所以他的刀法没有一定的路数。
这是一种特殊的天赋,在展鹏飞来说,他已有了坚强信心,深知自己预料对方招式变化的眼光,从无差错,所以他能够更早一步使出克制手法,一面封死了对方反击的来路,一面寻暇抵隙,以攻代守。
蒙面女子的面纱忽然飞起来,搭在头发上,不再垂下,所以整个面庞完全呈现在展鹏飞眼前。
她的表情好像急得想哭,同时又愤怒不堪。虽然如此,仍然非常漂亮迷人。
但她的美貌程度,还未达到使男人一见就目眩神摇的程度。尤其是展鹏飞,他江湖阅历虽然还不丰富,在女孩子这一方面,却有着曾经沧海之感,一代尤物的华媚娘,也不能令他迷失,何况其他
刀剑铮铮声中,突然间光气全消,这两个正杀得难分难解的人,都停止了一切动作。
展鹏飞抱刀屹立,像一座山岳一般,虎目含威,凝视着墙边的敌人,面上找不到一丝表情,谁也不知道他心中是喜是怒。
蒙面女子身子靠着墙壁,面色惨白,狠毒的眼光紧紧盯住展鹏飞。
她右手的毒剑遥遥指着敌人前胸,剑身蓝汪汪的光华,使人触目惊心。
蒙面女子另一只手藏在背后,这只手捏着一支冷箭,这已是众人皆知的事。
一眨眼间,她脚下的地面,出现了血渍。这些鲜血显然是从她背后滴下来的。
蒙面女子的伤势如何,庄三和孙小二目前还不大清楚,因此他们相当着急,生怕她伤得不重,而展鹏飞又放过了她的话,那真是后患无穷了。
她的面色似乎更见苍白,大概是流了不少血的缘故。可是她眼光恶毒如故,十分可怕。
展鹏飞仍然像山岳一般,身形纹风不动。
蒙面女子牙缝中迸出冷冷的声音,道:“姓展的,你不敢一刀杀了我,终必后悔。”
展鹏飞哼了一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蒙面女子苍白的嘴唇张开,吐出虚弱的声音:“我姓辛,名玫,出身鄂北断肠府。”
展鹏飞退后四五步,冷冷道:“好,辛玫,你走吧,我姓展名鹏飞,冤有头债有主,你不必找别人报复。”
辛玫振作精神,提聚真气勉力支持着,迈步便走。她身子一离开墙壁,啪地一声,一只手掌掉在地上,五只手指还握住那支钢箭。
这景象真够触目惊心的,辛玫却连眉头也不皱。她平生杀人不知多少,无数人为了被害者而断肠,如今轮到她自己一只手齐腕被斩断,比起她往日向别人下的毒手,实在算不了一回事。
展鹏飞宝刀划出一道光芒,横阻住她的去路,喝道:“且慢,你还走不得。”
辛玫一愣,这个男人居然不守诺言,实在太出人意料之外了。
“你想怎样还有什么难题”
展鹏飞徐徐道:“不是难题,我要你说出解开这三人穴道的相关脉穴,你一定不至于忘记吧”
辛玫当然不会忘记,而且很快地说了出来。
展鹏飞迅即出手解穴。他去来如风,出手如电,一眨眼间已回到原地。
李胜等三人都先后干咳数声,恢复行动能力。
庄三喝道:“你们到外边把守着,快!”
李胜等三人遵命退下了。
展鹏飞好奇地望着辛玫,问道:“你为何还不走”
辛玫冷冷应道:“你有话就问,有屁就放,要杀就杀,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应该干干脆脆!”
展鹏飞耸耸肩,道:“原来你以为我找借口留难你,但事实胜于雄辩。”
丈许外的庄三叱喝一声,插口道:“展爷,何不问问她,用的是什么手段,迫使这姓陈的小子背叛于我”
展鹏飞向辛玫道:“你听见没有庄兄问你呢,但你如果认为秘密不可外泄,不说也行,我不勉强你。”
辛玫道:“这有什么稀奇,这傻小子以为我真的爱上他,什么事都肯为我做……”
展鹏飞但觉这个妖女心肠之冷酷恶毒,可怕之极。不但绝不后悔斩断她一掌,还隐隐感到自己下手太轻,应当杀了她,为世除害才对。
他挥挥手,不屑地道:“走吧,我不愿与你多说一句话了。”
辛玫发出阵阵狂笑,尖锐刺耳,一面举步行去。
她到了墙边,一跃而过。凄厉的狂笑声,兀自随风传了过来。
孙小二走到展鹏飞身边,道:“展爷,她走远啦,这个妖女全无心肝,留在世上实是无益……”
展鹏飞没做声,侧耳倾听渐渐远去的笑声。过了一阵,才道:“她狂笑声中,隐隐含有悲哀,看来她还不算是全无心肝之人。”
孙小二道:“不管怎样,这个妖女将来必是一个后患。”
展鹏飞道:“也许你说对了,但她这个人,内心不一定像外表那么冷酷恶毒。”
孙小二不和他辩驳,这等事情往往是见仁见智,何况十之八九是没得证实的,辩之无益。
他转过话题,道:“你露了这一手,连断肠府高手之一的辛玫也毁在你刀下,这件事一定传扬得很快。加上别处的消息可能也传到此处,你已算是公开露面啦。因此,咱们的行踪,不可不小心些……”
展鹏飞奋然道:“这些妖邪看来也不过如此,咱们何须畏惧不过若是狄大侠不愿见客,咱们亦不便勉强,你说对不对”
庄三已把陈文其拖出去,不知如何处理。这时恰恰回来,面上有匆遽之色,大声道:
“展爷,孙二哥,听说在下的窝给人挑啦,那边已经烧起一场大火……”
展鹏飞讶道:“敢是有人纵火”
庄三道:“正是有人纵火,好在在下那个窝什么都没有,烧了也不打紧。只可怜四下的邻居受我连累,无家可归了,唉……”
孙小二道:“你可知是什么人使用这等卑鄙手段”
这个老江湖第一次露出愤然之色,可见得纵火这等罪行,实是令人发指之事。
庄三道:“听说是几个人,有男有女,行动如风,个个蒙住了面,好像是外地来的人物……”
展鹏飞道:“不知是不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不如这样吧,孙兄陪庄兄回去瞧瞧,我在这边留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