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战恶徒逃难武夷岭(1/2)
上官兰妙目一转,道:“郑大叔,假如太过危险,不试也罢。”
郑敖自个儿摇摇头,心想史思温既然小家气,但石轩中却可敬可佩,自己无论如何也得冲着石轩中的面子,非帮助史思温取得藏宝不可。当下先以白虹剑向地下试探,仍无空隙,便改向上面刺去。白虹剑刺入石中寻尺,忽觉剑尖一轻,便知已透过石头而找到空间,不过也极可能是在水中,这一点却无法在剑尖上分辩出来。
他想了一下,暗念假如上面是湖水的话,则自己仍可先行堵住,等上官兰她们退开,然后从圆洞中引身退出去,再把洞口堵起来。当下移剑划石,一会儿便划了一个尺半左右的圆圈,左手托住,不使立刻掉下。等到完全准备停当,这才宝剑归鞘,用掌托住那块石头,小心地沉入手中。
当整块石板完全取下来,一阵冷风从洞中透下。郑敖方自机传价打个冷战,猛可又发觉天光透射下来,石室为之一亮。他既知道上面不是湖水,反正踪迹已露,便丢掉石板,掣剑在手,一面向洞外打量。
那块石板碰在石室中的石地上,发出一阵震耳大响。史思温被响声震得矍然而醒,问道:“噫,是什么事”上官兰先是冷哼一声,随即便觉得他问得奇怪,忍不住回头一瞥。但此刻光线黯黯,哪里看得出史思温的表情便又回头不理。
郑敖在石室中把头伸出上面洞外,环顾一眼,不由得喜动颜色。忙忙蹲低身躯,叫道:“喂,你们快来,咱们总算找到地方啦!”上官兰此时体内已恢复了五六成,当下率先从圆洞穿跃进去。
史思温被屁股上痒痒疼疼的感觉,弄得心智迷迷惘惘,但见到上官兰已跃过去,便也强忍住攻心的奇痒,也从圆洞中连爬带钻地滚入那边小石室内。
这时郑敖和上官兰都已从上面那个半尺左右的洞中钻了上去。史思温咬牙往地上一坐,疼得哼一声,但奇痒无比,痛苦中又感到舒服。他听到上面传来惊叹之声,但已无暇去理会他们说些什么话,凛惧交集地忖道:“不好了,我屁股上受到野鸟和兰妹妹加上的一剑,本来不致有事,但被刚才的污水一浸,竟有奇毒进入伤口。目下中毒已深,竟是如何是好”想时左顾右盼,因圆洞透射一股淡青的光华人来,是以这石室中尚可看得清楚。忽见右面角落里,壁上有个四方洞,似乎摆着东西,因距离甚远,他运足眼力一望,敢情是一卷小书。
史思温蓦地想此来目的,就是要找一本书,登时大喜。屁股上的奇痒、奇疼也暂时忘掉。过去伸手一探,果然摸到一本小册子。取出一看,此书约是半尺见方,厚约半寸,入手轻软之极,宛如无物。封皮上写着“武林至宝,天玄秘录”八个字。
史思温知道这本小书乃是苦海双妖中庞仁君的父亲天玄叟庞都所遗,故此除了称为武林之宝外,又署名为天玄秘录。他随手翻阅一下,书面俱是白如雪的丝绢,薄如蝉翼。是以虽然厚仅半寸,其实页数奇多,翻之不尽。史思温随手放在囊中,便起身走到洞下。因怕纵跃影响伤势,便以双手分攀住洞口,臂上一用力,身形从洞中升上去。
上官兰已瞥见他冒出来,却背转身,故意不理会他。史思温本来是想告诉她说自己已中了毒,一见她如此神态,登时呆住。怔了一下,转眼打量四周,只见竟是一个宽大的石室,室中青光蒙蒙,柔和而阴凉。石室中空荡荡,但四面壁俱有石板突出,有如石架。架上疏落地放着一些东西。
郑敖此时正仰头而视,室须正中处悬着一盏青灯,蒙蒙青光,便是从此灯射出来。他看了一会儿,便道:“这盏灯定是十二奇珍之一,便我却看不出来历,必须取下细看方知。”要知郑敖身为黑道之雄,平生见识甚广,加以听黑道老辈谈论过,是以擅长鉴别天下宝物。
上官兰却用纤指点道:“一件、两件、三件……”一直数到十,然后停住。四顾之后,才道:“加上这盏青灯,也不过十一之数呢。”
史思温爬上去,心想此室壁上石板光滑异常,可将屁股熨一下,便蹒跚地走到壁边,挨在上面,忽见侧边石架,放着一枚青玉枚,随手取起一看。入手颇觉沉重,极为冰凉,但已辨认出非金非石,色作青莹,悦目之至。细看一眼,只见环上光晕流转,隐隐现出一条飞龙,在云中盘舞。神态生动之极,似要破环飞出。
史思温心中一动,暗想以前自己无意中得到一故寒星冷玉,能够治疗各种内伤,如今这枚非金非玉的龙环,入手如此冰凉,可能也有妙用。于是不假思索,把龙环按在伤口痒疼之处。
他差点儿喜叫出声。敢情龙环一按在伤口,登时一阵冰凉传入肺腑间,痒疼之感立刻全部消失。不过随即感到全身一阵酸软,四肢无力。但他并不在意,只要那攻心入骨的痒疼能够止住,其他的都可以不管。
上官兰已窥见他将一枚玉环藏在背后,不由得冷笑一声,忖道:“怎的他如此贪鄙幸而终于看出他的真面目来。”转念又想道:“且不理他,我不妨看看那些奇珍究竟有什么宝贵之处。”
走到壁间,只见石架上放着一具古铜鼎,高约尺许,腹盖处刻着饕餮雷纹。此鼎乃是西周古物,价值不可计算。上官兰对古董并无兴趣,随手摩挲一下,便款步走到另一个石架。只见架上摆着一具玉田,肩刻羊首及四鸟图形,腹间是斜方格雷纹,间以乳丁。形式高雅,刀法古朴,玉质极美。上官兰不由得细细抚玩了一会儿,心想光是这块玉,便是不知值多少金银。
她又走到另一个石架边,只见架上放着一个玉盘,玉色碧净可爱。最奇的是青玉盘上放着两枚又肥又红的鲜桃,香气隐隐,宛如刚从枝上摘下。她凑近去嗅一下那两枚桃子,怀疑地直瞪眼睛,再看看那面青玉盘,只见边上镌着王母盘三个字。
正在看时,突然光线一暗,上官兰骤然一惊,迅速回顾一瞥,只见郑敖身悬空中,一手执着悬灯的钢链。因身躯遮住这一面,故而突觉一暗。她放心地笑一下,想道:“我还以为是苦海双妖的费选出现呢,幸而不是……”当下准备等郑敖下来,才和他研究这个王母盘以及盘中的两枚桃子。
因这边光线黯淡,便再向前走,到了另一个石架上停住。只见此架上面,放着一个绿球,上官兰取起来一看,竟是粗丝而不是线,这么大的一团,少说也有百丈之长。她沉吟一下,用手扣着工制技环,提出一段,暗中运力一绷,竟然纹风不动。她点点头。想道:“这丝如此紧牢,寻常刀剑想必无法判断,否则便不算宝贝了。只不知郑大叔的白虹剑弄得动么假如弄得断的话,拿一段来扎住衣服,倒也不错。”此念一动,便先扎住腰身,剩下的一大团团绷不断,便暂时挟在衣折内。
这时因郑敖尚在空中,便先参观其他宝物再说。上官兰走到另一个石架,只见架上放着一叠金钱。数了一下,共是十二故,入手沉重得很,像是白金所铸。她看了一会儿,们找不出这些白金所铸的十二枚金钱有什么用处回眸一闭,只见史思温兀目靠在墙上,一只手藏在后面,露出一副小偷般的神色。一阵鄙夷之思泛涌上心头,便不看他,径自收回目光。
上官兰把十二枚白金钱仍然放回原处,便又走到另一个石架前,只见架上放着一支碧玉制的尺八萧。她昔年虽没从宫无抚处学到吹萧绝技,但因听惯见惯,总不是门外汉,心中一动,便取起来,按在唇上,轻轻吹奏。一缕萧萧袅袅破空而起,但因是石室,故此回旋幽响,维绕耳际。声音美得出奇,沁人心脾,使人听了如沃他露,身才俱畅。史思温也为之精神一振,蓦然惊想道:“不好了,我浑身乏力,似是凶兆。”
上官兰停口不吹,缔视那碧玉萧一番,心想此萧若果送给师父,她一定高兴无比。念头转转,终于把碧玉萧插在腰间,她又走到隔壁的石架,只见上面放着一把长剑,通体朱红之色,仅仅剑柄是白色,剑穗仍是红色。
她取起那支长剑,入手但觉甚轻,及不上普通长剑一半的重量。当下拔出鞘来一看,只见剑身其红如火,却又隐隐有点儿透明。此剑份量这么轻,又不是竹木所制,可叫她好奇心大起。眼珠一转,心想郑敖一生使剑,一定认得出此剑来历,便先放回石架上,没有归鞘。
再走过那边的石架,只见石架上放着一个玉盒,盒内盛着一枚碧玉环。她把碧玉环拿起来一看,只见玉色之佳,此生未见。环中隐隐有只彩凤,展翅飞于九天之间,神态栩栩如生,令人不忍释手。
上官兰发出一声赞叹,把玉环往皓腕一套,恰好戴上。她耸耸肩想道:“假如他不是和我这样,这枚玉环他一定会送我……”侧目一闭,只见史思温和她只隔着一个石架,架上放着一支牙签似的玉器。敢请她已绕室走了一匝,经她看过的奇珍已有八件之多,仅仅那边架上的玉签和史思温已持在手中的龙环没有看到。
她正要把小臂上的风环褪下来,蓦地跟前一黑,伸手不辨五指。上官兰大吃一惊,无暇理会小臂上的凤环,横跃丈许,黑暗中伸手一摸,已捏住那辆红剑的剑柄。
魔剑郑敖哈哈一笑,道:“啥我研究了半天,敢情真是件世罕其匹的宝物。”话声甫落,室中忽然大亮。上官兰定睛看时,只见郑敖手掌推开,平放前面,掌心发出青荧荧的光华,照得一室皆亮。再一注视,方始看清楚他掌心放着一颗鸽卵般大的明珠,一室光华,皆从此珠发出。
郑敖道:“此珠乃是夜明珠,百世罕逢。因那灯罩制作精巧无比,害得我看了半天,才发现发光之故。”上官兰跃过去,但见那颗奇大的明珠通体浑圆已极,虽然发出青色的清冷光华,但正看时却是黄色。
郑敖一眼瞥见她手中之剑,不由得睁大眼睛,道:“这剑是这里十二奇珍之一么”上官兰点头道:“不错,剑鞘就在那边石架上,我因室中突然黑暗,故此顺手抓来。”
郑敖道:“我看看那刻鞘,就知道是不是那传说数百年的玄门至宝了。”上官兰赶快跃过去,把剑鞘取来。
郑敖将红剑和剑鞘细看一遍,便道:“此剑长达四尺,偏又如此之轻,正与传说中的玄门至宝一般。据说此刻不能斩金削玉,吹毛过发,但另有一桩好处,便是专破各种邪门或不循正规修练的外门功夫。因气机牵引,故此刻出处,敌人无法躲避,不死即伤。”
上官兰听完之后,把剑归还鞘内,努嘴道:“不管怎样好法,这剑却不是我的。”
蓦地隆隆连响,两人忙忙循声而顾。只见右面壁上,突然出现了一扇门户,一个瘦长的老人站在门中,只见他面如骷髅,丑陋可怖,双手却没有兵器。
这老人眼光锐利得如同电光打闪,一瞥室中情形,倏然冷笑道:“你们这几个小娃儿,竟敢闯入我天玄宝库,擅动宝物,罪该万死。”
魔剑郑敖一跃上前,就在一跃之时,已极快掣出宝剑。
那骷髅般老人阴笑一声,道:“小娃娃虽然也有一手,但在本帮主跟前,直是米粒之珠而却与皓月争辉。”
郑敖朗声道:“尊驾可是阴山苦海双老之一的费帮主费选么”
那丑陋老人轻咦一声,道:“我居然知道本帮主的威名”
郑敖粗豪地大笑道:“家师尉迟跋,昔年纵横天下时,费帮主想也相识”
费选面色一沉,道:“原来是尉迟跋门下,冲着这个狂傲自大的老怪物,老夫今日虽不弄死你,却也得教你吃点儿苦头。”
史思温见那费选目光射向自己,便挺身走过去,但仅仅走了两步,便觉得不妥,不但屁股上奇痒钻骨攻心,同时浑身无力。他脚步一歪斜,退回石壁前,却恰好退到另一个石架边缘。
上官兰这时才看出史思温不对劲,惊问道:“你……你怎么啦”说着,持剑纵过去,一面看看他究竟如何,一面暗含着保护他的意思。史思温把龙环收起,吸一口气,朗声道:“我没有什么,兰妹你放心。”
上官兰见他虽是英雄气概,一如往昔,但不允十分疑惑,仍然跃到他旁边。
苦海老妖费选戟指道:“那一男一女也是尉迟老怪门下么”
郑敖头也不回,双目凝视着老妖,严密戒备,口中应道:“家师哪有这等福气。不过他们的来历不提也罢,省得你吓破胆子。”
须知魔剑郑敖子生虽然豪雄自诩,但并非不识分寸的人。他之所以对费选这么不客气,原因是他师父万里飞虹尉迟跋和这苦海老妖不大对路,对他阴险卑鄙的为人,更是不悦。今日既然遇上,又是在这等地方,费选自然不肯放过他们。再者那费选手段阴险毒辣,反正他一出手不会善了,乘机激怒他一下,也许反而有点儿用处。
苦海老妖费选阴恻恻冷笑一声,道:“小娃娃你这是找死,小小年纪已不说人话。你师父尉迟老怪在武林中地位已不弱,难道还有什么比他更强,能令你如此心悦诚服。”
魔创郑敖大笑道:“老妖你二次出世,已吃过一次苦头,还敢倚老卖老么”
费选怪限一睁,寒光四射,厉声道:“他们可是石轩中门下”
郑敖道:“正是石大侠的爱徒史思温,那位是上官兰姑娘。区区姓郑名敖,人称魔剑。我一齐告诉了你,免得你问三问四。”
费选仰天狞笑道:“想不到这一趟紫湖山之收获如此丰富。”
郑敖这时微微凛骇,只因他刚才听到上官兰惊问史思温的话,为之一惊,后来听到史思温朗声回答,那颗心方始平下来。但现在史思温尚不跃上来助阵,除非是存心要自己好看,否则的话,应该立刻跃过来共同并肩持敌。
那史思温的剑术,郑敖曾经尝过滋味。因此他认为如果两人联手抵挡,那老妖虽是功力极深,却也可以抵挡五百至一千招以上。可是史思温没有上来,分明是身体不妥,如要他自己一个对付这个老妖,那就非惨败不可。
老妖费选狞笑未歇,倏然一跨步,双掌起处,分向郑敖上下两盘急袭而到。他双掌一现,掌心黑漆异常,两股掌风宛如有形之物,相距尚有三尺,已自感到寒气森森。郑敖环眼一瞪,杀气腾腾,手中白虹剑涌出一道白森森的光华,略略一封对方袭向下盘的黑掌,便自疾取小腹丹田气海。至于对方攻向上盘的那只黑漆漆的手掌,仅仅头面微侧,避过正面凶锋,再以左掌封闭。
那老妖费选的天玄掌功力精深,阴毒异常,乃是当今宇内外门功夫中练得最有成就的一种。他掌力发处,郑敖只以左掌封闭,如何抵御得住可是老妖费选却反而斜闪一退,冷笑道:“小娃娃你能拼命多少次”
魔剑郑敖厉声道:“只要我觉得划算,便可拼此性命,老妖你不服气么”对方明笑一声,身形一闪,疾若飘风地绕到他身侧,右掌一探,掌力从腰助间袭到。这老妖出手极快,掌力又能及远,比起手持兵器的人毫无逊色。
郑敖久经大敌,白虹创护身一挥,化出一道白光,挡住对方那无形的掌力。须知他手中的白虹剑,乃是当世利器之一,故此防身攻敌,均比普通长剑威力要大。适才他敢使出拼命的招数,便因此剑锋利无匹,对方如真不避,定必当场尸横就地。他本人虽也无法挡住对方掌力,但最多也不过重伤,绝不至于立刻毙命。此所以老妖费选撤了开去。不敢拼命。
费选再袭无功,天玄掌往后面一撤。郑敖突然感到对方掌上吸力极强,白虹剑竟然随着他手掌而移动,露出空隙。好个魔剑郑敖一边思索,一边应敌,却丝毫不乱。原来是他练有两心魔功,可以分心两用。这刻他可就想起上官兰适才得到的玄门防魔至宝朱剑,只要他取到此剑,便不怕对方威力至大的外门奇功天玄掌。但此时自顾不逞,焉能取到伤敌眼见对方另一掌已乘隙发出,自己除非撤剑退开,万万难以抵挡。一急之下,左袖中忽一声飞出短剑。在这短短的距离内,居然能够化为两把,分取对方双目。
老妖费选一身气功,已达刀剑不伤地步,不过双眼仍然不能不畏刀剑,当下只好闭目侧头。那两把短剑齿势何等神速,白光自出现,已射到对方面门。忽地反震回来,那费选丝毫无恙。
郑敖大吼一声,强运真力一挣,居然把白虹剑收回来,立地施展出师门剑法,奇快绝伦地边攻数招。一面大声招呼道:“史思温,这老妖不比等闲,快上来夹攻。”
史思温随手抓起石架上长达两尺的玉签,低声道:“兰妹妹,你从原路钻回那个地洞,我才好上前帮助郑大哥。”语声中已显出没有什么气力。
上官兰把朱剑亮出来,道:“不,你先退回去,我去帮郑大叔
那苦海老妖费选何等厉害,人虽在那厢和郑敖恶战,但犹有余暇注意到室内另外的一男一女。听到两人对容之言以后,鬼啸一声,蓦地双掌齐发,把郑敖迫退两步。
郑敖感到独力难支,但他有分心之术,因此史思温有气无力的话声以及上官兰的回答,他也听在耳中。因而心灵一震,暗忖如若史思温无法应敌,这番大家只怕都难逃老妖毒手。正转念间,费选一晃身,忽地疾如鬼魅般掠过身畔,直向史思温扑去。
郑敖为之大惊,情急之下,左手一扬,飞出短剑分头钳袭老妖。那把短剑一出手,便化为两道白光,一左一右,宛如蟹钳般直向苦海老妖费选电袭追到。费选却是头也不回,双掌虚虚向后身一齐击出,郑敖的两把短剑,立地吃他掌力劈飞。幸而每把短剑的桶上,都系有极韧的细丝,郑敖暗运真力,猛一振脱。只见那两道向旁翻开去的白光,一好似具有灵性般在空中挣扎掣动了一下,这才齐齐向主人手上飞回去。
就在郑敖收剑之际,苦海老妖费选以极快的身形,扑到史思温、上官兰两人立身处。一般沉重无比的掌力,已压到史思温身上。石室中突然一暗,登时漆黑一团。苦海老妖费选毫不慌忙,依然运足奇功,猛击史思温。
这老妖打算先把史思温杀死,略报不久以前吃石轩中挫辱的仇恨。然后再利用这个少女,牵制得魔剑郑敖无法独自逃走,只要再打下去,郑敖非死在他一对天玄掌下不可。
那石室中突然一黑之后,陡然一股寒风,袭到费选手臂上的曲地穴。费选暗中一凛,急急悬崖勒马,陡然煞住发出的掌力。耳中已听到衣襟拂风之声,奇怪地向左方出去了寻丈。他这一惊非同小可,暗忖敢情石轩中的徒弟,已具有一身神出鬼没的功夫。不但能够抓到唯一的机会,从自己掌力中反攻入来,同时还能趁自己掌力一发之际,便以上乘轻功,斜掠开去。当下更不怠慢,立刻循着衣襟拂风之声追去,相隔尚有半丈,双掌猛可推出去。
轰的一声大响,老妖双掌之力,悉数未在石壁上,登时石屑粉飞。天摇地动。史思温靠着上官兰,仍然站在原地。黑暗中听出对方那对天玄掌的威力,不由得暗叫侥幸。
原来史思温机智过人,苦海老妖费选一现身,他便想到形势危殆,非设法求生不可。因见郑敖手中持着那颗明珠,一室光源,全出于此,当下已想到假如郑敖把珠子收起来,那时石室中一片黑漆,他便可以另出奇谋,诱敌徒劳追扑。于是极快地从囊中取出师父石轩中交给他的救命潜踪锫,取了一支,捏在掌心。
及至老妖费选掌力击到,史思温是知上官兰武功有限,怎样也挡不了对方这一击,这刻只好自力更生,猛可提口真气,运力于臂,冒着奇险,一招“冻鳞出水”,径从对方如山掌力中反攻入去。这一招委实凶险异常,只要对方不为所惑,依然运力攻到,史思温非死在当场不可。
老妖费选平生诡谲多疑,如不是十拿九稳,决计不肯冒险。故此当史思温以签当作利剑使出来,寒风一缕,袭到臂上时,他立刻煞住掌势。史思温乘隙发出救命潜踪锫,引开老妖。
老妖费选一击无功,也十分惊疑。他可想不出对方怎能如此之快,居然无声无息地在他双掌威力范围之内逃掉。回眸四顾,忽见三丈外一团极淡青色之光晕。老妖费远鬼眼一眨,已知乃是郑敖立身处,当下悄无声息地向那边扑过去。郑敖自家及时惊觉,疾然一挥白虹剑,幻出千道白森森的剑影,护住前面上中下三路,老妖费选的天玄掌力刚好袭到,因他宝剑厉害,不能硬进,只好又煞住攻势。
郑敖借着剑光,见到老妖果然已悄立前面,俟机而动。心中叫一声侥幸,一面横剑戒备,一面把掌心的夜明珠放在革囊中。百忙里偷眼一窥,已发现不到夜明珠的青色光晕,于是迅疾无比地将白虹剑鞘从背上取下来,冷不防套在剑上。登时连这一丝剑光也在黑暗中隐去。
老妖费选暗自冷冷一笑,鬼眼连眨,用心查听这三个年轻人的声息,但查听了片刻,石室中毫无半点儿声响。须知以老妖费选的功力,只要用力查听,数里以内的草摇叶落,均能清晰听到。目下这个石室虽然宽大,但以老妖而论,实不啻小小斗室而已。谁知一时也查不出对方踪迹。他晓得那三个俱是高人门下,识得屏住呼吸以避自己耳目,但亦不免懊恼了起来。
老妖想了一会儿,便从囊中取出火折。一面悄悄跃回门口那儿,先守住对方逃路。
史思温屏住呼吸,忍了一会儿。忽觉浑身无力,同时腹中一股浊气,直涌上来,不禁轻轻呛咳一声。这一声呛咳在此时此地,实不亚于大声叫唤。老妖何等神速,闻声便已扑到,掌力如山,已压到两人身上。
魔剑郑敖在这一刹间,突然取出夜明珠,登时一室皆亮。眼光到处,已见到老妖费选身在半空,迅速无比向史思温、上官兰两人当头扑下,情势危殆异常。自己偏又相隔太远,无法救援。他这个黑道之雄这刻差点儿闭上眼睛,不忍目睹史思温他们惨遭毒手的情形,不过他毕竟没有闭眼。
但见老妖费选口中轻啸半声,突然使个身法,在史思温他们头上微微一顿,居然停留在空中,然后才真个运足掌力,向史思温天灵盖上击下去。
上官兰俏目一瞪,急得尖叫一声,蓦地挥剑疾削敌臂。其实此时相距尚有五尺,她手中的朱剑虽然较普通的长剑长了一尺,但仍然撩不到敌人手臂。史思温虽然无力封架,但眼力犹在,心知上官兰这一剑,丝毫无济于事。当下双目一闭,口中叫道:“兰妹妹快走。”忽听苦海老妖费选呱地厉嗥一声。睁眼看时,恰好瞧见老妖击出的右掌心,似乎吃剑尖刺着,冒出鲜血。他的人也斜挣开去,飘落在寻丈外。
魔剑郑敖大喜道:“上官兰注意,你手中的剑可以克制住这个老妖。”
费选那张骷髅也似的面上,露出痛苦和疑惧之容。双目圆睁,瞪着上官兰手中红色长剑。上官兰又惊又喜,仅剑守在史思温身前,全神戒备那老妖乘隙偷袭。人影闪处,魔剑郑敖已跃到她身边。史思温已不虞会道老妖毒手,形势一变,老妖费选看看不对路,倏然退出门外。轰隆一响,便把石门关住。
他们倒不急于从石门出去,因为反正还有后路可出。这刻最要紧的还是查究史思温何以变成这样郑敖首先问道:“史思温,你怎么啦什么地方受伤抑是身上有病”
史思温摇头道:“我没有病,但刚才因见到兰妹妹被撕裂的衣袖,情不自禁的冲入野鸟群中,屠杀了好一会儿,不慎被野鸟抓伤了屁股。后来落在地洞时,又被她误会,刺了我一剑。”
上官兰急急道:“那么你究竟何故就成这样是被我刺伤了穴道!”
史思温又摇摇头,答道:“不。我起初只觉得痒痛,但后来,啊,我想起来啦,后来我被水浸了一会儿,便觉得又痒又疼,渐渐浑身没力,哎,一定是那些水有毒,从我伤口侵入,以致这样。”
“不管是什么缘故,现在必须设法保住性命要紧。唉,你早点儿告诉我,替你上点儿药,便没事了。你看上官兰可不是已痊愈了大半么她被野鸟抓伤得恐怕比你厉害多了。”郑敖跌足而言,一面左顾右盼。但立刻从囊中取出他的刀伤药,替史思温敷上。
包扎好之后,史思温道:“上了药好像便舒服多了,我想不会有什么大碍。”
上官兰道:“你可还觉得乏力么如果仍然这样的话,怎生是好”
史思温嘿然不语。郑敖一看,已知他一定仍然全身无力,但空自发急也不管用,便一手持剑,一手持珠,跃到进来那个圆洞,探头出去,用珠一照。只见两堵石壁夹层,约是三尺之宽,下面全是黄浊水。大概那浑水已在这石壁内好几十年,故此又脏又毒。
史思温想起以前身负内伤,后来幸得寒星冷玉治愈。在受伤时,便和这种乏力的情况相似,是以不由得想起那枚寒星冷玉,暗念也许可以治愈,便道:“可惜我的寒星冷玉不在身边,否则倒可以试上一试。”
上官兰问道:“在什么地方”
“在那位陈姑娘那儿,她因为……”刚刚说了一句,上官兰已自妒火焚心,顿脚道:“我不听,你别告诉我。”史思温大大愣一下,但只好叹口气,不再做声。
郑敖走回来,道:“糟极了,那水果然发黑,定然因年久而生毒,刚才我见你的伤口已有腐烂之象,故此可知水毒由伤口侵入的想法不错。”
史思温慨然笑道:“生死有命,我倒不大介意,但你们如何出去呢”
上官兰满腹妒火,哼也不哼,尽自在伤心不已。
郑敖道:“那苦海老妖既然从那扇石门进来,我想那边一定有通路可以走出野鸟覆伏的范围,自然从那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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