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又是一年过去了（2/2）
更不用说手里还有一套日后价值上亿的四合院。</p>
他没有大富大贵的野心，所以也没有兴趣为了钱去做一些不喜欢的事。</p>
受《无极》剧组的刺激，他蹦出了想写山海经故事的想法，但总是没有一点儿头绪。</p>
就这样每天混混日子，闲了看一些借来的导演系教材，和小妖精打打电话，到附近的健身房锻炼一下肌肉，不知不觉就到了年三十…</p>
“李怀，别玩儿了，出来给我压纸！”李国强在院子里嚷嚷着。</p>
“行了行了，知道了。”</p>
李怀无可奈何的关机出走了出去。</p>
院子里早就打扫得干干净净，几个屋檐下都挂着小巧的八仙灯笼。当然，也有一些画着红楼金钗和三国名将。</p>
一张大大的方桌被抬在院子中央，旁边放满了裁好的红纸和笔墨砚台。</p>
李国强正站在方桌前，提着毛笔凝神静思，李怀乖乖走到旁边帮他将红纸撑展。</p>
这是他们家每年的保留曲目：写对联。老子写字，儿子就来旁边伺候着。</p>
不是李国强要为难李怀，而是因为这个习惯从他父亲甚至从他爷爷开始就已经形成。</p>
这是他父亲悼念爷爷的方式，也和他们家的历史有关。</p>
李怀家里祖上成分不太好，是被专政的地主阶级。</p>
他爷爷小时候念的私塾，在那个大部分都是文盲的时代，被聘为联校的校长。</p>
然而这个校长当的实在有些惨，没少挨批斗，整日活得心惊胆战。</p>
那时候有句话叫：“学得越多，越反动。”</p>
于是爷爷让当时学习很好的李国强辍了学，理由是当文盲安全点，还不如安安心心做个普通农民。</p>
李国强当然不甘心一直窝在农村，但那时候要想出去只有两个途径：一是上大学，二是当兵。</p>
显然，这两点都不够资格。</p>
那时候肥料稀缺，整村人拉的都不够用，于是各村都有一个捡粪工：背着篓子到城里捡牛羊粪。</p>
村里的年轻人要找对象，自然人人嫌弃，李国强却高高兴兴接了这个工作。</p>
当时的村长跟他们家不对付，除了按时批斗，连工分都比别人家少。</p>
那会儿都吃大锅饭，一家人去的早了他会说：“果然是黑五类分子，干活不积极，吃饭倒是快。”</p>
一家人只好等到最后一个去，但还是会被骂：“干活不积极，连吃饭都是最后一个。”</p>
总之，各种整，过的十分凄惨。</p>
村长当然不想父亲李国强逃出他的手掌心，连当捡粪工都安排了个年轻人监视着。</p>
然而臭烘烘的，那个年轻人哪有耐心，没两天就跑得不见人影。</p>
李国强终于找到了个机会，经常站在剧团门口偷听人唱戏，竟然在没人指导的情况下学会了好几出戏。</p>
一年后，机会终于来了。</p>
市里的领导要来，剧团排练样板戏，一名重要演员却生病躺进了医院。</p>
就在剧团领导急得团团转的时候，父亲李国强挑着粪篓子站了出来，声音嘹亮，气息均匀，</p>
“穿林海……”</p>
剧团领导连忙安排他进行考核，最终就这样进了剧团。</p>
当时村长还想阻拦，但着急上火的剧团领导直接叫了武装部的朋友将人抢了过来。</p>
从此，一家人终于翻身。</p>
后来恢复高考，白发苍苍的爷爷背着一箱子书翻山越岭找到了正在农村排戏的父亲，让他复习去高考。</p>
然而当时意气风发的父亲却说出了人生最后悔的一句话：</p>
“让我辍学的是你，让我高考的也是你，我不学！”</p>
见劝不动父亲，爷爷当时就老了许多，此后一直沉默寡言，没两年就去世了。</p>
走之前还拉着父亲的手，颤颤巍巍地说自己眼光浅薄，耽误了父亲的前程。</p>
耽误了吗</p>
确实耽误了。那会儿一个没有父亲学习好的人，此时都当上了省财政厅长。</p>
但父亲唯一后悔的，就是对爷爷说了那句话。</p>
后来李怀出生，李国强经常对他说的一句话就是：</p>
无论时代怎样变迁，多读点儿书总是没错的，但更重要的，是要善待家人…</p>
忙活了半早上，一大摞对联终于写好，李怀跟着父亲挨家挨户去给邻居送，见面总是一声声亲切的问候。</p>
“过年好，准备的咋样”</p>
“嗨，就这样吧，您也过年好。”</p>
小林阿姨站在院门口吆喝着：“老李，都准备好了，快回来和我包饺子。”</p>
“得，还得伺候这姑奶奶。”李国强摇着头往回赶。</p>
看着父亲无可奈何又幸福的模样，李怀笑的十分开心。</p>
雪花不知什么时候又落了下来，远处胡同里的小孩儿放了一个二踢脚。</p>
佢——啪！</p>
2003年就要过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