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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亲友成仇(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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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炎道:“你是不是骗我,你肚里明白。”

谭道成骂道:“凡事总得讲个道理,摆在眼前的事实,是你下毒害我的爹爹,不是我爹爹下毒死你!你假装不憧武功,还要雪儿帮你骗我!这还不是处心积虑要害我们父子”

张雪波道:“爹爹,我也不懂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是决意不走的了,你可以现在告诉我吗”

张炎心里想道:“要是不告诉她,她是不会跟我走的。”

他正在踌躇,谭公直自己说道:“反正我是快死的人。即使你的秘密给我知道,你也不必害怕我报复了。”

张雪波跟着说道:“爹爹,我希望你能够说出个道理来,否则请原谅我不能认你做爹爹!”

张炎一咬牙根,说道:“好,你们都要我说,我就说吧!”

无色已经黑了,他点起油灯,把椅子移到谭公直身边,望着他说道:“第一句话我想说的,你是个伪君子!哼,哼,你口里常说凡事要讲道理,要求公道,这都是骗人的话!”

谭公直倒很冷静,并没有动气,说道:“好,那么请你拿出事实,别骂人!”

张炎说道:“不错,我是对你的隐瞒武功,隐瞒身份,你一定要说我骗你的话,这两点就算是我骗你吧,但你有没有骗我呢”谭公直道:“我骗你什么”

张炎说道:“第一,你不是汉人;第二,你也不是姓谭!”

张雪波吃了一惊,不觉也把眼向望着丈夫,目光似在质问,这是真的吧谭道成低声道:“雪妹,清原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因为我怕你知道我不是汉人,就不肯嫁我。”另一个原因他未曾说出来的是:正如张炎要女儿保守秘密一样,他的父亲也是曾经告诉他,要他隐瞒身份的。

谭公立说道:“不错,我是金人,不是汉人,但我可从来没有和汉人打过仗!”

张炎冷冷说道:“这只是你自己说的,没人能替你证明。再说,与汉人为敌,也并不限于两阵对垒,动刀动枪!”

潭公直道:“你一定要这样猜疑我,那我没有话说。”谭道成望着妻子说道:“雪妹,我希望你能够相信我爹爹的说话,你是明白道理的,你想想假如我爹爹真的如、如你爹爹所说,是蓄意和汉人为敌,那么他何必在这荒山隐居再说到我,我是七岁那年就跟爹爹上山的,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金人汉人又有什么分别,难道只因为金国和宋国打仗。你就要把我当作敌人吗”

张雪波初时的确是思想有点混乱,她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问题,听得丈夫是金国人,吃惊实在不小。

金宋乃是敌国,不知打了多少年的仗了,目前金兵就正将大举侵宋,前两天她还见到山下经过的难民。知道丈夫是敌国的人,必里总是不大舒服。

但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丈夫与“敌人”连在一起,想都不能这样想!

她自小就是和谭道成在一起游玩,谭道成像哥哥一样爱护她,她想到的只是谭道成的好处。

她做错了事谭道成为她担当,她喜欢的东西谭道成为她猎取,她受到伤害验时候;也总是谭道成在她的面前,为她挡住灾难!

“是啊,金人和汉人又有什么分别成哥就是成哥,是疼我爱我的成哥!山外面金人和汉人打仗又与成哥何干,我的成哥打的只是恶狼,只是猛虎。今若不是他,我早已给猛虎吃了!”心头的结解开,她抬起头来。

她的爹爹正在继续向谭公直发问。

“你非但不是汉人,你这个姓也是假的,你不是姓谭,你是姓檀,檀香的檀。我说得对吗”

谭公直没有回答,有的只是冷笑。似乎是在说,你都已经知道了,还问我干吗倒是谭道成恐她多疑,低声为她解释:“汉人很少姓檀,因此我们才改姓谭。这不过是小事一桩,雪妹,你不会怪我欺骗你吧”

改姓只是为了要冒充汉人,他冒充汉人张雪波都已经原谅,又怎会计较他姓什么。

她抬起头,对张炎说道:“什么地方都是有好人也有坏人,爹爹,这句话好像是你说过的,对吗”

张炎道:“不错。是我说过的。怎么样”

“那么不管是金人还是汉人,汉人有好人坏人之分,金人也有好人坏人之分,对吗又不管是姓谭还是姓檀的,哪一个姓也都是有好人也有坏人的,对吗”

张炎说道:“不错,我现在就是要你明白,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他回过头来。冷冷说道:“檀公直,你非但不是汉人,而且不是普通金人。你是金国的贵族,你的父亲檀科隆曾为金国兵马大元帅,你的姑姑是全国当今的皇太后,你的身份,是金国的王爷!”

尽管张雪波已经并不在乎丈夫是汉人还是金人,但听得他这样显赫的身世,仍是不禁心头一震,脸色也都变了。

檀公直木然毫无表情,张炎知道他的身世。似乎早已在他意料之中,倒是他的儿子(现在应该改称檀道成了)脸上现出一派茫然的神色。原来他也是和张雪波一样,尚未知道自己的身世的。

檀公直冷冷说道:“我的身世,你打听得如此仔细,倒真是难为你了!”

檀道成心中一动,想道:“爹爹刚才骂他是处心积虑,要想谋害我们父子。莫非就是因为他早已打听了爹爹的身世”

檀道成想得到的张炎当然也已想到了,他一声冷笑,说道:“檀公直,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错,我是早已对你这个起疑,但却没有如你所想那样费尽心机打听你的身世。”

檀道成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炎说道:“我从何得知,你不必管。我只问你,我说的这些是不是事实”

檀公直道:“不错,我曾经是金国的王爷.但现在早已不是了!”

张炎说道:“是与不是,只有你自己知道,谁能替你证明”

檀道成心中越发迷芒,想道:“爹爹若然真是金国的王爷,为何他要和我在这山上受苦”但从张炎与他父亲的对答之中,他己知道张炎所言非假。

檀公直道:“我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

张炎道:“何事”

檀公直道:“你因何等今天,方下毒手”

张炎说道:“这我倒不怕说给你听,你的身世,我是前天才知道的。

檀公直道:“原来是你偷听了我和客人的谈话,这就怪不得了!”

暗中偷听别人的谈话,本来是一件不光彩的事。但檀公直并没骂他卑鄙,反而好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脸色也没有那么阴沉了。檀道成说道:“我的爹爹纵然曾是金国的王爷,那又与你何干他没做坏事,也没打过你们汉人!”

张炎冷笑道:“你怎么知道”

檀道成怒道:“我爹爹的为人,我当然知道。”

张雪波忍不住说道:“他爹年少时候做的事情,他或许不知,但最少这么多年来,他是跟着父亲同在荒山度日的!”张炎苦笑道:“如此说来,你也相信他是好人,怪我做得过份了”

张雪波没有回答,心中混乱异常。

檀公直沉声道:“我是什么人,你已经知道,你是什么人,你也应该告诉我了吧!”

张炎见他说话的神情不像伪装,心里不禁起了点疑云。盯着他道:“你当真尚未知道”

檀公直冷笑道:“你不是怀疑我是处心积虑要谋害你的吗我若然早已知道你的底细,我还不抢先下手,岂能中你毒计”

张炎说道:“好,不管你真的不知还是假的不知,为了公平起见,在你临死之前,我是应该让你知道的,我是何人,我又因何杀你。”目光跟着移到女儿身上:“雪儿,你别瞪着眼睛望我,我知道你心里有许多疑团,你也想我给你说个明白,是吗”

张雪波道:“是啊.我也很想知道你为何将我许配给成哥却又要毒死成哥即使他是小王爷的身份你也不应该下此毒手啊!我还想知道、知道”

张炎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柔声打断她的话道:“我曾经答应过你,到了适当的时机,我会把你的身世来历告诉你的,如今已是到了我应该告诉你的时候了。你别心急,你想要知道的事情,我都会告诉你。”

张雪波静了下来。留心听她爹爹说话。

张炎却没有马上就说。他自斟自饮,喝了两杯。这才忽地问张雪波道:“你小时候我给你说过岳飞的故事,你还记得吗”张雪波怔了一怔,不解爹爹因何要从岳飞的故事说起。半晌答道:“记得。”

张炎说道:“说给我听听。”

张雪波道:“岳飞是宋国的名将,也是宋国的大忠臣,他和金国打仗,几乎战无不胜。金国的军队里流行的两句话道:“撼山易,撼岳家军难’他们对岳飞的畏惧,可以想见。当时金国统兵是四太子兀术,给他打得大败。可惜他正要乘胜追击,收复失土的时候,却给皇帝一天用十二道金牌召了回去。后来被奸人害死了。不过那奸人是谁,爹爹你好像还没有告诉我,你不知道他是谁吗”

张炎说道:“害死岳少保的是个名叫秦桧的大奸臣,他是宋国的宰相,我给你说岳飞的故事之时,他还没有死,所以我也没告诉你。岳飞临死之前的官职是枢密副使加太子少保,他的部下都称他为岳少保的。”

张雪波不禁心中疑惑,为什么秦桧没死爹爹就不敢说出他的名字呢

但她不想打断爹爹的说话,这一枝节问题也就暂时不发问了。

但擅公直却忽然打断张炎的说话,说道:“要是没有皇帝的撑腰,秦桧恐怕也不能害死你们的岳少保吧”

张炎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要给奸臣开脱哼,哼,不错,秦桧是我们宋国的大奸臣,可是你们金国的大忠臣,他是你们派回来的奸细,怪不得你要帮他说话了。(按;秦桧曾被全国俘掳,后来变节投降,奉金主之命,假称是杀了金人看守逃回本国,为金国对宋高宗进行招降计划,成为主和派的领袖。岳飞未给他害死之前,老百姓已经怀疑他是奸细了,杭州的大街小巷曾经贴满过“秦相公是奸细“的标语。)檀公直道:“不,你错了,我并不是帮秦桧说话,秦桧当然是死有余辜。但你试想想,你们宋国的百姓都知道他是奸细,为何你们的皇帝还要重用他呢害死岳飞的主凶怕还轮不到秦桧吧我说的只是公道话!”

岳飞被害之后,张炎在心里也不知道多少次骂过皇帝是昏君,但还没有檀公直说得那么透彻,敢于指控皇帝才是主凶的。他呆了半晌,说道:“你,你骂我们的皇帝不错,我们的皇帝是昏君,但这不正是你们所希望的”

檀公直道:“我说的只是公道话,唉,做皇帝的人多半不是好人!”

言下似有无限感慨!

张炎思疑不定,冷笑说道:“你不要说风凉话了,你以为你顺着我的口气说话,假装同情我们的岳少保,我就会饶你吗”檀公直道:“我并不向你求饶,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谅你也难分别。你还是继续说你的话,我不打岔了。”张炎呆了半晌,回头问道:“雪儿,我刚才说道那里

“张雪波道:“说道秦桧害死岳飞。”

张炎叹口气道:“日子过得真快,岳少保是在绍兴十一年一月二十七日给害死的,到如今已是二十一年了。你跟我出走那年,也即是岳少保被逮解上京下狱那年,你才周岁,如今你的孩子已有七岁了。”

张雪波心中一动,颤声问道:“爹爹,岳少保是你的什么人”她感觉得到,张炎对岳飞的悼念,绝不仅止于是一般百姓对忠臣的悼念!

张炎叹道:“我只恨我无缘追随岳少保!”

这一回答颇出张雪波意料之外,她自失望,只听得张炎已在继续说道。“不过,说起来也有多少关系”

张雪波精神一振,连忙问道:“什么关系”

张炎说道:“岳少保有两名家将,一名张保,一名王横。岳少保每次出征。都是由他们二人执鞭随行的,故此人谓:马前张保,马后王横。他们对岳少保忠心耿耿,岳少保屡次要提拔他们做带兵的将官,他们都是宁愿只做执行的家将,不肯离开岳少保身边。岳少保也是把他们当作手足一般。甘苦与共的。”

说到此处,他眼中滴下两颗眼泪,方把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岳少保的马前张保,就是我的父亲!”

张雪波又是吃一惊,又是疑惑,心里想道:他的父亲既然是岳少保的得力家将,何以他又会是我家的仆人难道我和岳少保也有什么关系不,不会吧,岳飞姓岳,我是姓张,我绝不会是岳家的人。

张炎抹去脸上的泪痕,探手怀中,拿出一个小巧玲珑的锦盒,似是女子的用具,张雪波正自奇怪,不知他拿出这个锦盒何用,只见他已经把锦盒打开,颤抖的手指轻轻把一张色泽已变得暗黄的纸张抽了出来,递给张雪波。“这是岳少保亲笔写的一首词,词牌名满江红,是那年他大破金兀术之后写的,我为你珍藏了二十多年,如今应该交给你了。你先看一遍,看看有没有不认得的字。”张炎不待她发问,就先说了。

张雪波小时候虽然也曾跟张炎读书写字,但因张炎读书无多,她所认识的字也是有限。普通常用的字她是认得的,较深较僻的就认不得了。岳飞的这首满江红词倒没有什么僻字,但因为写得龙飞凤舞,有几个字笔划也比较复杂,对她而言还是属于“深字”的。不过当她正在仔细认字之时,张炎己是情不自禁朗诵起来了。(这首词他不知背过多少遍,早已熟极如流了。)“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侍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长哥当哭,张炎念完了这首“满江红”,不由得老泪纵横,仰天长啸,拍案叫道:“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我永远不会忘了岳少保的遗训!”

张雪波也是热血沸腾,不过她和张炎不同的是,除了激情,她还有疑惑。

她等侍张炎稍微冷静下来,方始问道:“爹爹,岳少保亲笔写的这幅字是你最宝贵的吧“张炎道:“那还用说,它在我的心中是无价之宝,我爱护它甚于我的生命!“张雪波道:“那你为什么要给我不错,我知道你把我当作亲生女儿,但纵然如此,我也不能要你最宝贵的东西呀。”

张炎说道:“我不是已经告诉了你吗岳少保这幅书法本应是属于你的,我不过为你收藏而己。”

张雪波越发惊疑,说道:“我还以为是爷爷求岳少保写的,以为是爷爷留给你做传家之宝的。”她叫惯了张炎做爹爹,如今她所说的“爷爷”

实即是指张炎的父亲张保。原来她误解了张炎说的那句话,她以为张炎说的为地珍藏,乃是因为张炎已经没有别的亲人,故而要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保留给她。

张炎说道:“你猜错了,这件无价之宝是你的母亲交给我代为保管的,你长大了。我当然应该把你母亲的遗物交还给你。”张雪波道:“为什么我的娘亲会有岳少保写的字呢“张炎说道:“你别心急,岳少保的故事我还没有说完呢,一待我说完,你就明白了。”

他又自斟自饮,喝了两杯,然后说道:“岳少保手下有两员大将,一个是他的养子岳云,一个是他的女婿张宪。岳云勇猛过人,张宪则不但打仗勇敢,更兼精通兵法,在岳家军中,地位在诸将之上。岳少保就是因为他屡立战功,故而把名叫艮瓶的女儿嫁给他的。(按;张宪为岳飞女婿一事,正史不载,只见于稗官野史。但杭州建有张烈文候(张宪溢号)祠,塑艮瓶像以配之。渊雅之士,亦引之入文,如清代吴锡麟之岳王论中,即有“共爱婿以同归,合佳儿为一传”之句)“秦桧要害岳少保,当然不能放过张宪和岳云,他首重犯先就是从陷害张宪和岳云开始的。他指使大理寺卿(相当于现代最高法院的审判长)周三畏诬告张宪和岳云谋反!”

张雪波道:“告人谋反,也总得有个证据吧”

张炎道:“早已有人这样质问过秦桧了。这个人是当时和岳少保齐名的一位大将,名叫韩世忠。他的官职比岳少保还高一级,是正枢密使、(相当于国防部长)“秦桧指使周三畏诬告张宪和岳云谋反,最后把岳少保也牵连上了。还不仅是‘牵连’而已,他们竟敢把岳少保说成是造反的主谋,是他指使儿子和女婿密谋造反的。

“他们一口咬定张宪和岳云有书信往返,商量在襄阳发动兵谏。所谓‘兵谏‘即是要反叛了。但是所谓反书他们又拿不出来,他们拿得出来的只是一张由他们捏造的张宪的供辞。

“韩世忠当然知道这个冤狱就是秦桧一手造成的,他就跑去问秦桧:‘相公,岳飞纵有不是,但万万不至于谋反。这样对付功臣,将使人心涣散,恐非国家之福。请问相公,岳飞谋反,有何证据“秦桧答道:“飞子云与张宪的信,虽然不明下落,但岳飞有罪,罪名是实!’韩世忠:“他的罪名是什么”

说至此处,他顿了一顿。张雪波听得出了神,急于知道结果,说道:“爹爹,你怎么不说下去,岳飞的罪名究竟是什么”

张炎一声长叹,愤然说道:“韩世忠猜想不到,任何人恐怕也猜想不到!秦桧说的岳少保的罪名,只有三个字。”

张雪波道:“是哪三个字”

张炎道:“莫须有!”

张雪波呆了半晌。说道:“真是岂存此理!韩世忠怎样说”

张炎道:“秦桧以宰相之尊,竟敢说出这样无赖的话,韩世忠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拂袖而起,冷笑说道:“相公,这‘莫须有’三字,何以服天下’说罢,头也不回,大踏步走出相府。”

檀道成听得也不禁激动起来,沉声骂道:“该死,该死!”

张雪波回头望他,目光颇有诧意。“成哥,你说什么”

檀道成道:“我是说秦桧该死;雪妹,我和你一样,我只知道有好人坏人之分,难道你以为我会帮秦桧吗”

张雪波脸上绽出一丝笑容,低声说道:“成哥,原来你我还是两心如一!”张炎叹道:“可惜该死的人偏偏长寿,不该死的人却冤死了。”

他继续说下去道:“最后判案那天来到了,大理寺(最高法院)正堂上设下公案,中间是圣旨,左边是秦桧派来监视审判的中丞何铸,右边是主审的大理寺卿周三畏,两侧是陪审官御史大夫万俟高和罪汝揖。”

“岳少保反驳:如果是串能谋反,岂有书信往还之理而且如有此意,何不发动于朱仙镇大捷之役那时本人手握重兵,河北义军纷纷响应,若要造反,只须提出肃清君侧的口号,岂不事半功倍然朝廷颁领退兵,飞即奉命唯谨,退回临安。飞若有异心,怎能做出这种自投罗网的蠢事

“张雪波道:“驳得有理啊!”

张炎冷笑道:“秦桧这班爪牙,才不管你有理无理呢。周三畏辨不过岳少保。又给他捏造一条罪名,这条罪名,更笑话了。”

周三畏说:“岳飞,你是三十二岁那年做节度使的(宋代节度使相当从近代兼管行政的一个大军区司令长官),你曾向人夸耀:“三十二岁上建节,自古少有。’你可知道太祖皇帝(赵匡胤)也是三十二岁做了节度使的。此言僭越狂悖,自比太祖,与谋反何异”

“秦桧派来听审的何铸在旁冷冷插话,这话有好多人听见,张宪都已招认了。但张宪早已被酷刑拷打。在狱中奄奄待毙了的。莫说他根本就不能出庭对质,即使能够出庭,只怕也没有说话的气力。

“岳少保只能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最后他们要宣判了,在宣布之前,循例要问一句:“岳飞,你还有何话说’四个人一齐喝问。

“岳少保一言不发,突然除去冠带,卸下袍服,转身向外,背对公案,掷地有声说道:“诸公请看岳飞背上先母手刺的这四个字!”

“那是朱红的针迹,大书:“精忠报国’四个字!”

张雪波忍不住轻轻抽泣,檀道成也给感动得低下头为岳飞默哀。

沉默了一阵,张雪波轻声问道:“岳少保就这样给人害死了么没有人要救他么那时他的马前张保、马后王根这两个人又怎么样张保可是我的爷爷啊!”

张炎说道:“王横在岳少保被捕之前已战死了。我的父亲则正在临安设法营救主公。”

看守岳少保的监狱官倪完是人忠义之士,我爹和另一位岳少保的心腹将军名叫施全的和他联络上了。一晚偷入监牢,倪完答应牺牲自己,放岳少保逃走。

“但岳少保不肯走,他死也要做个忠臣。我爹屡劝少保都不肯听。我爹没法。最后他、他”

张雪波道:“爷爷,他,他怎样”

张炎眼泪夺匡而出,嘶哑着声音道:“我爹说,‘少保,你不肯走,那么只有小人先走,替你开路了。’说罢,他身已跃起,向牢房的石墙上一头撞去,登时脑浆进裂,死了!”张雪波呆了,饮泣说道:“爹爹,原来你身负国仇家恨,我一直不知。”

张炎喝了两杯酒,勉强使自己镇静下来,继续说道:“第二晚,秦桧派何铸来监狱见狱官倪完,问倪完道:“这狱中何处有避静的空地“倪完莫名其妙,想了一想,说道:“有座风波亭,那里四面悬空,最是僻静。不知大人要作什么用”

张雪波看爹爹神色,已知定然不是好事,她心里在发抖,握着张炎的手。

张炎继续讲述:“那何铸冷眼望着倪完,说道:“奉丞相钧谕,今晚就在这狱中处决岳飞父子与张宪三人。你快把他们押到风波亭等待处决!

’原来秦桧是怕公开处决岳少保会引起公愤,说不定还有劫法场的事情发生,所以要秘密处决,不让外人知道。

“何铸奉了秦桧之命,在处决岳少保之前,还要人签一张供状,以便交代。”

岳少保道:“好,我写’。他提起笔来,写了八个字: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岳少保最后的几句话是对张宪说的,他说:“张宪,可借你一身神勇,也陪我死在这里。’“张宪道:“元帅盖世将才,尚且无怨,小婿匹夫之勇,能够生死追随元帅,死又何辞遗憾的只是不能生报此仇,但愿死后化为厉鬼,夺秦贼之魄!’“岳少保道:“你又错了,即使化为后鬼,也当先去杀胡虏,救百姓!”

“这些话都是倪完后来传出来的。雪儿,请你牢记,岳少保最后的遗言就是杀胡虏,救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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