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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空棺疑案(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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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大姑仍然袖手一旁,冷眼旁观。她是个老于经验的武学大行家,乐得有众弟子先打头阵,她好在旁看清楚云紫萝的家数。

云紫萝以足跟为轴,身形一转,脚尖在地上划了一个圆圈,柔声说道:“宝宝别怕,听妈的话,坐在这儿,不要哭,也不要跑。”把孩子放在圈子当中,说道:“谁敢踏进这圈子之内,可休怪我立下杀手!”她说这活的时候,眼睛是望向杨大姑母子的,齐世杰“哼”了一声,杨大姑则仍是意态悠闲地袖手旁观置若罔闻。

说时迟,那时快,众弟子已从四面八方围拢了来,范魁一招“樵夫问路”,刀光闪闪,最先斫到。跟着方亮的小花枪也掷过去,可是这一刀一枪都是连云紫萝的衣角也没沾着,这二人只觉眼睛一花,云紫萝的身形已是在他们的眼前消失。

闵成龙一声大喝,截住了师娘的去路,一对日月轮便即当头砸下。日月轮是一种奇门兵器,擅于锁拿刀剑,轮子的边缘都是锋利的锯齿,莫说给他扫着,只要勾着了衣裳,云紫萝即使能够脱身,也要出乖露丑了。云紫萝嘿嘿冷笑,连闪三招,仍未能脱出双轮的笼罩。岳豪胆气顿壮,一口长剑立即向云紫萝背心刺去,喝道:“我能饶你,师父在天之灵也不能饶你!”

云紫萝闪躲了三招,这才冷笑道:“看在你们师父的份上,我不屑与你们一般见识,但你们既然如此不知进退,我也只好替你们的师父薄施惩戒了。”话声未了,挥袖一拂,背后就像长着眼睛一样,刚好拂开了岳豪从她背后刺来的一剑。只听得“铛”的一声,云紫萝身移步换,岳豪两柄长剑却给她的衣袖轻轻一带,插进了闵成龙的日轮之中。火花蓬飞,日轮断了两齿锯齿,岳豪的长剑也砍了一个缺口。岳豪叫道:“大师兄,是我的剑!”幸而他叫得快,否则已是剑折臂伤。

闵成龙骂道:“你怎么不长眼睛!哎呀,快,快走乾门,转坎位,别,别给她溜了!”原来杨门六弟子是按着五行八卦的方位包围师娘的,看似各攻各的,杂乱无章,其实却是暗藏阵法。闵成龙就是这“六阳阵”的指挥。

哪知云紫萝并非溜走,只见她身形一转,倏然间已到了范魁面前,“嗖”的一个裙边腿飞出,把范魁踢了一个筋斗,范魁在给她踢中之时,隐约听得她在耳边说道:“你是个好孩子,今后可得多多提防你这两个师兄!”云紫萝是用“传音入密”的内功把声音送进范魁的耳朵的,只有范魁一人能听得见。

范魁跌翻出三丈开外,可是说也奇怪,竟嫌丝毫也不觉痛,就像是给人轻轻提起又轻轻放下一般。范魁这才知道师娘是有意放过自己,爬了起来,心中一片茫然。

闵成龙喝道:“云紫萝你敢伤人!”双轮挟着劲风,立即便是一招“双龙出海”狠下杀手。

云紫萝冷冷说道:“闵成龙,你无礼孰甚,我不屑伤你,也得给你留下一点记号!”

闵成龙在这日月轮上下了十年的苦功,的确是有不凡造诣。听说云紫萝要在他身上留下记号,吃了一惊,不敢攻敌,先行防守,把双轮盘旋飞舞,将身子遮得风雨不透,心想:“看你赤手空拳,如何能攻得进来伤我”

杨牧精通十八般武艺,他的六个弟子所使的兵器也是各各不同。岳豪使的是长剑,方亮使的是小花枪,两个小弟子宋鹏举和胡联奎使的则是钢鞭和铜棍。此时虽然缺了一个范魁,但见五个弟子用五种不同的兵器联手围攻,即使是一流高手,也是极难应付的!

黑夜幽林,坟边恶斗,只见幢幢黑影,枪剑鞭铜加上了一对日月轮纵横飞舞,幻出了色彩不同的兵器光芒!饶是杨大姑惯经战阵,也不禁看得目眩神摇!

突然间只见一道匹练似的白光,闪电般的在黑影中穿来插去,原来是云紫萝解下了孝服的束腰素绫,用来当作兵器。只因她出手快得难以形容,远远看去,就似是一道匹练似的白光。杨大姑一看,就知道五个弟子要糟,可是她仍然不肯出手。

杨大姑暗自想道:“但愿他们能够再支持得半枝香的时候,我就可以看清楚她的手法。”

心念未已,只见云紫萝宛似水蛇游走,突然间只听得一片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就在这霎那间,五个弟子人人觉得虎口一震,宋鹏举的钢鞭和胡联奎的青铜棍脱手坠地,方亮的小花枪飞上了半空,岳豪的长剑给云紫萝夺了过去,闵成龙的双轮却互相碰击。收手不住,左手的月轮反打回来,砸向自己的面门!

闵成龙这一惊非同小可,慌忙松手侧头之时,已是迟了片刻,那只月轮斜斜的从他的颈侧飞过,一枚锯齿撕下了他的半只耳朵!

云紫萝说过要在他的身上留下记号,果然就留下了记号!而且是叫他自己亲手用自己的兵器伤了自己的!拿捏时候的准确,力度所用的巧妙,兼之把对方的必然如此应付的后着料得毫厘不差,这种神奇的武功,当真是匪夷所思!杨大姑见了心里也不由得暗暗佩服,暗自想道:“我几十年来,从未碰过对手,今晚只怕要碰上一个劲敌了!”

云紫萝缓缓说道:“鹏举联奎,你们的功夫还得好好练练,别跟着你的师兄胡闹!”教训了两个小弟子之后,转过身对岳豪说道:“你与闵成龙狼狈为奸,本来我也该给你留下一点记号的,看在你尚未敢如闵成龙的放肆,饶了你吧。但这柄剑却是不能还给你了。”说罢,并指在长剑当中轻轻一敲,只听得“啪”的一声,岳豪那柄长剑折为两段。

岳豪面如土色,不由自己的浑身发抖,颤着脚步,直向后退。

杨华坐在母亲所划的圈子当中,拍着一双小手叫道:“妈妈打赢了,妈妈打赢了。妈妈,你还要和姑姑再打一架吗你打得真好看,我一点他不害怕。”其实他心里是害怕的,但他毕竟是名武师之子,有一种嗜武的天性,虽然害怕,也还是想看的。他平日看惯了父亲和师哥们练武过招,但和今晚的情形却大不一样,在他小小的心灵已隐隐感觉得到这是六个师哥联合起来欺负他的母亲,这是真正的“打架”,决非父亲平日和师哥们的练武可比,所以当他看见母亲打胜之后,就情不自禁地喝起彩来,同时心里想道:“姑姑的面色真难看,她一定也是想欺负妈妈。姑姑虽然也疼我,但她欺负妈妈可是不行。最好她们不要打架,但若真的打起架来,我当然是帮妈妈。”

闵成龙抬起了日月双轮,走到杨大姑跟前跪下,说道:“弟子无能,有辱师门,师恩难报,师仇难雪,一切还得请师姑给我们作主。”

杨大姑默不作声,两道锐利的目光仍然在注视着云紫萝的动静,瞧也不瞧闵成龙一眼,闵成龙跪在地上,好不尴尬,心里想道:“难道辣手观音也害怕了云紫萝,不敢和她作对”

杨大姑直到闵成龙禀告完毕,这才挥一挥手,沉声说道:“你丢脸还丢得不够吗给我滚开,别在这儿碍手碍脚。”

闵成龙给她臭骂反而大喜,如奉纶音地站了起来,连声“是,是。”躲过一边。要知杨大姑叫他“别在这儿碍事碍脚”,这当然是准备和云紫萝动手的了。他是惊弓之鸟,生怕受了误伤,躲得唯恐不远,躲进了树林,还要找了一块大石头作为遮掩,这才敢停下来,把眼一看,只见岳豪、方亮等人亦都进了林子,各自找寻掩蔽之处躲起来了。

坟地上只剩下杨大姑和云紫萝两对母子,静得令人心悸,颇有几分“万木无声待雨来”的味道。

云紫萝拂一拂身上的尘土,神色自如地望了杨大姑一眼,说道:“姐姐还有什么话要说么对不住,我可要失陪人了!”外表看来,她似乎是十分冷静,神色自如,其实内心也好像是绷紧了的弓弦。

杨大姑冷冷说道:“谁是你的姐姐。云紫萝,你莫以为你炫露的这两手功夫就可以吓怕我了,你要走吗,恐怕还不能走得这么容易!”

云紫萝也冷冷说道:“哦,这么说你是不许我走了但只怕你要把我留下,也不见得就怎么容易吧!”

眼看双方如箭在弦,就要动手,站在一旁的齐世杰心里想道:“料想这贱人不是我妈的对手,不过她若是用儿子作为掩护,妈就不能不有所顾忌了。不如我先把表弟抢了过来,这就不怕她了。”齐世杰年方十六,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云紫萝虽然曾经说过谁要踏进她所划的圈子,碰着她的儿子,她就要立下杀手,但齐世杰却是丝毫也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甚至因为云紫一萝说过这个话,更激起了他要和云紫萝作对之心。

一声尖叫,打破了暴风雨之前的寂静!齐世杰扑进了圈子,坐在圈子当中的杨华吓得失声惊呼!

齐世杰本来可以用强抱他出去的,但他一向疼爱这个表弟,不想惊吓了他,当下轻轻牵他小手,柔声说道:“表弟不要害怕,我和你到林子里捉蟋蟀去。”杨华叫道:“我不去,我不要蟋蟀,我要妈妈!”

云紫萝听得儿子喊叫之声,面色陡变,立即一掌向前劈去。

杨大姑凝神待敌,早有准备,她只道以云紫萝的本领,不发难则已,一发难必然是极厉害的杀手,是以她不求胜,先防败,按照原定的计划,用了一招“铁锁横舟”,双掌护胸,以逸待劳,在防御之中暗藏杀手。

杨大姑身兼两派之长(她的丈夫生前也是一派武学宗师)这一招“铁锁横舟”,正是她融合两派之长,别出心裁的一招妙手。妙在守中寓攻,敌人只要稍为冒进,就要给她的掌力震伤。她这一招是蕴藏有三重力道的,破了一重,还有一重。除非敌人的功力比她高出太多,否则决计攻不破她的防御。

这本来是极高明的防御手法,不料云紫萝的攻击手法却是大出她意料之外。纵然不能说是比她高明,但已令她着了道儿了。

原来这是云紫萝声东击西之计,她作势一掌劈出,似乎是要向杨大姑扑去,身形却突然倒纵,杨大姑因为采取守势,来不及跟踪追击,云紫萝已是一个“细腰巧翻云”,身形落下,进了那个圈子了。

齐世杰轻举妄动,闯入禁圈,杨大姑已知不妙,但还想不到云紫萝声东击西的身手竟是如此矫捷,此际要赶救也来不及了。杨大姑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叫道:“杰儿快走!”

齐世杰是初生之犊不畏虎,陡觉背后劲风飒然,知是云紫萝来到,居然心神不乱,反手便是一掌。云紫萝冷笑道:“你敢欺侮我的儿子,不给你一点惩戒,你当我的禁令是乱说的了!”一招拂云手卸去了齐世杰的掌力,齐世杰身不由己地打了一个盘旋。

云紫萝待他转到与自己正面相对之时,双指一伸,就向他的眼睛挖去。杨大姑大叫道:“你敢伤害我儿,我把这条性命与你拼了!”

云紫萝本来只是想吓一吓齐世杰的,听得杨大姑这么说话,心里想道:“我若缩手,她只当我是怕了她。好,即使不要他的眼珠,也得在他面上留下一点记号。”怒火一起,双指就当真挖去,冷笑说道:“你的儿子有眼无珠,要来何用!”

齐世杰在这惊险绝伦之际,霍的一个“凤点头”,右掌打出一半,忽化为拳,猛击云紫萝的前胸。这是不甘受辱,拼着两败俱伤的狠招!

以云紫萝的内功造诣,纵然给齐世杰一拳打着胸口,也是不会受伤的,但此时她的双眼若然挖下,一定会把齐世杰的天灵盖挖穿,天灵盖挖穿,齐世杰焉能还有命在云紫萝虽然恼他无礼,也还不忍弄瞎他的眼睛,更何况取他性命

好在云紫萝的武功已练到了收发随心的境界,当下一个“移形换位”,五指齐伸,把“二龙抢珠”的招法变为“云手”在齐世杰胁下一托,喝道:“去吧!”齐世杰一拳打空,身向前倾,给她一托一抛,登时就抛出了圈子。

杨大姑飞跑过来,齐世杰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刚好在母亲面前落下,杨大姑看见儿子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淡淡说道:“云紫萝,算你尚还识相。”

云紫萝本想把齐世杰摔个四脚朝天,权当薄惩的,未能如愿,倒是颇出意料之外,心里想道:“虽然是我少用了一份力道,但他给我抛了出去,居然还能施展轻功,小小的年纪,也真是难为他了。”当下冷冷说道:“可惜令郎姓齐,甥舅又无师徒名份,否则杨门的掌门弟子倒是非他莫属了。我是不愿断了杨家的武学真传,这才饶了他的,你当我是卖你的帐么”

这番话似赞似讽,要知齐家乃是和杨家齐名的武学世家,如今云紫萝称赞齐世杰已得杨家的武学真传,反面来说,岂不是齐家的武学他反而没有学到手了若再深入一层追问下去,为什么他的家传武学反而不精,这就只能有两个原因了:一是齐家的武学确实不如杨家,故而齐世杰愿意弃家传武学;一是杨大姑将娘家的武学悉心授子,因此造就了他兼具两家的本领,而得自母亲的比得自父亲的更多。

但武林中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例,出嫁的女儿,除非是得了父兄的允许,否则是不能将娘家的武功传给儿子的。当然,倘若是舅舅收了外甥为徒,那又另当别论。

云紫萝称赞齐杰世已得杨家真传,从另一方面来说,又不啻贬低了杨牧的六个弟子。尤其是说他足够做杨门的掌门弟子这一句话,听在闵成龙的耳朵里,更觉得满肚皮不是滋味。闵成龙暗自想道:“师父的拳经剑谱固然是有可能给云紫萝私藏起来,但也说不定是早就给杨大姑拿去了。”

杨大姑冷笑道:“云紫萝,你害死了我的弟弟尚未足,还要来挑拨是非吗哼,哼,你现在已经不是杨家的人了,杨家的事,用不着你来多管!”她自以为喝破云紫萝的奸计,其实云紫萝是没有这个恶毒的心肠的,虽然她是十分的讨厌闵成龙。

云紫萝却不和她争辩,只是淡淡一笑,说道:“你也说得不错,我现在已经不是杨家的人了。华儿,咱们走吧!”一手牵着儿子,便向前行。

杨大姑喝道:“华儿是杨家的骨肉,不许你将他带走!”

云紫萝冷笑道:“我放了你的儿子,你却不肯放过我的儿子么”

杨大姑道:“不错,你对世杰手下留情,我是应该感激你的。如今我不追究你的杀弟之仇,已经是对你额外开思了!”她外号“辣手观音”,像今晚这样的“大发慈悲”乃是前所未有之事。她自己觉得已经是十分“委屈”自己,“迁就”云紫萝了,哪知云紫萝仍然是不肯让步,令她下不了台,她也禁不住怒火勃发了。

云紫萝手携爱子,径向前行,好像并不把杨大姑放在眼内,心中则是着意提防。要知高手比斗,只争毫厘,杨大姑忌惮她,她也是同样忌惮杨大姑。她貌作轻视对方,正是有意激怒杨大姑的。

果然心念未已,只听得杨大姑一声冷笑,说道:“云紫萝,你要带走儿子也行,只要你逃得出我掌心!”身法如电,声到人到,截住了云紫萝的去路,双掌齐挥。一掌劈向云紫萝,一手便抢她的儿子。

云紫萝喝道:“休得伤了我儿!”在这霎那之间,云紫萝也是双掌齐出。

四掌相交,变化各异,云紫萝左掌打出,好似碰着了铜墙铁壁,发出了沉雷般的声响;右掌打出,却似打到了一团棉絮之中:毫无声息。饶是云紫萝本领非凡,也禁不住心口一凛:“这婆娘的金刚六阳手居然练得如此出神入化,倒是委实不可小觑了!”

金刚六阳手乃是杨家的绝技,以掌力刚猛驰誉武林。这套掌法脱胎于少林派的大力金刚手,但两者之间却有很大的不同。大力金刚手招式简单,一掌劈出,就是一招,虽然咸猛绝伦,却无复杂变化,乃是全凭功力取胜的。杨家的金刚手则是招里藏招,式中套式,每一掌劈出,内中都暗藏着六种不同的奇妙变化。在一般掌法之中,一招两式,已是难能,一招六式,那是武林仅见的了。是以它的威力或许比不上少林派的金刚手,但碰上旗鼓相当的对手,杨家的金刚六阳手更可以令对方防不胜防!

本来这种纯粹阳刚的掌力是不适宜女子学的,但杨大姑却别出心裁,另辟路径,在杨家的掌法上又再稍加变化,减少了几分阳刚,加上了几分阴柔,从纯粹阳刚的掌力一变而变成刚柔兼济的功夫。因此杨大姑的金刚六阳手虽说是继承家学,其中却也有她自己的创造,变得比原来的掌法更为高明,更为狠辣,更为无懈可击了!

云紫萝和杨牧做了将近十年的夫妻,对杨家的金刚六阳手当然是十分熟悉,但不料杨大姑使出的金刚六阳手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一时间,想不出该当如何破解,登时就给杨大姑抢了上风。不过,因为云紫萝本身的武学也是极为深湛,杨大姑想在急切之间胜她,却也不易。

但虽然如此,总是云紫萝己吃了亏。杨大姑一个照面抢了上风,正所谓“得理不饶人”,登时就似暴风骤雨般的向云紫萝攻去”由于她的掌力是刚柔并济,时如惊涛拍岸,时如柳絮轻扬,而刚柔之间又可以互相变易,看来她这一掌打下是阳刚掌力,忽然又会变为阴柔,云紫萝摸不清她的虚实,只有连连后追。

云紫萝还有一样吃亏之处,是必须照顾她的爱子,只能单掌应敌,而且不敢离开爱子三步之外,如此一来,她本来是极为轻灵的身法当然也受到影响了。

激斗中杨大姑一掌拍来,云紫萝已是无法兼顾,正要拚着受她一掌,免得爱子受了误伤,杨大姑却忽地变招,攻向侄儿不在的另一方。云紫萝心念一动,登时想到了反败为胜之法,她本来是在前面遮着儿子的,此时突然退后,让儿子在她面前。心里想着:“阿华是你杨家骨肉,谅你不敢伤他!”

杨大姑果然吃了一惊,连忙化掌为抓,想把杨华抓过去,说时迟,那时快,云紫萝突然转守为攻,只见四面八方幻出了千重掌影,伊如落英缤纷,春花蔬黎,看得人眼花撩乱,原来这套掌法,就叫做“落英掌法”。乃是一位前辈女侠所创,杨大姑也是未曾见过的。

落英掌法是必须和十分高明的轻功配合的,云紫萝练有一套“穿花绕树法”,身似行云,步如流水,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瞻之在左,忽焉在右,和落英掌法配合,正是相得益彰!刚才云紫萝因为要分神照顾爱子,不敢使出这套掌法,如今大胆使用,果然立即反客为主,不过数十招,就反夺先招,抢得上风!

杨大姑骂道:“好个狠毒心肠的恶妇,你,你竟然把我的侄儿当作护符吗”云紫萝道:“你怕伤害孩子,咱们就另约日期,另找地方,我和你单打独斗。我若输了给你,母子任凭你如何处置。你若输了给我,这孩子从此就不许你管了,你敢应承么”

杨大姑怒道:“我才不上你这脱身之计,要单打独斗,在这里不行么把孩子放在林子里,叫世杰看着他,你若赢得了我,我许你把孩子带去”

云紫萝冷笑道:“你信不过我,我又岂能信得过你”杨大姑大怒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虽是女流之辈,说话可没有不算数的,你胆敢不相信我!”

云紫萝缓缓说道:“难道我就说话不算数的吗你又何以不相信我呢再说,即使我可以相信你,我也不能相信你的儿子,更不能相信闵戒龙和岳豪这一班目无尊长的混帐东西!”

云紫萝口中说话,掌法却是丝毫不缓,话犹未了,又已把杨大姑迫追了十几步,冷笑说道:“你是没法拦阻我们母子的了,我劝你还是趁早罢手了吧,你自动给我们让路,留点香火情,日后也好相见。”

云紫萝以为稳操胜券,不理杨大姑不肯让路,便要硬闯过去。哪知杨大姑外号“辣手观音”,这外号岂是无因而至眉头一皱,蓦地计上心来:“我何不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主意打定,双掌齐出,突然又是“金刚六阳手”的杀手绝招!而且是用了七分阳刚的力道。

云紫萝吃了一惊,心想:“难道她敢当真伤害我儿”杨大姑出手何等之快,云紫萝心念未已,她这双掌已是奔雷遂电般的打来!看这掌势,竟是丝毫也不顾忌!云紫萝连忙掩护孩子,奋力解了她这一招,但却是不能不又给她迫回去了。

杨大姑冷笑道:“你身为母亲,不顾孩子,我做姑姑的也顾不了这许多了!即使误伤了他,弟弟在天之灵,也会原谅我的!我这是替他报仇呀!”

云紫萝骂道,“你、你、你,世上竟有你这样狠毒的姑姑!”杨大姑听了她的恶骂,心里暗暗好笑。

原来杨大姑这一套金刚六阳手的神妙,还在云紫萝的估计之上,她的掌力业已到了收发随心之境,倘若真打着了杨华,也不会把杨华打死的。不过孩子可能受惊,因而跌倒,轻伤那就难免了。杨大姑现在就是决意冒这个险。

云紫萝果然上当,母亲爱护儿女出于天性,她见杨大姑恶狠狠的攻来,怎能不慌,此时即使她明知杨大姑不敢伤害杨华,但她自己也是不敢把儿子的性命拿来赌博了。当下只好用身掩护杨华,拚命抵挡。

两个本来是半斤八两,鼓旗相当,如今一个有了顾虑,一个却是全力进攻,云紫萝哪里还能打得过杨大姑

杨华躲在母亲背后,见姑姑一脸孔凶神恶煞的神气,追着他的母亲来打,吓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叫道:“妈妈,姑姑,你们不要打架了,我怕,我怕呀!”

杨大姑一招“圈手”,封住了云紫萝可能会有的反击,喝道:“云紫萝,把我的侄儿留下,我让你走!否则可休怪我手下无情,你死不足惜,连你的儿子也要无辜受累了!”

云紫萝叹了口气,说道:“你为什么一定要令我们母子生离”

杨大姑冷笑道:“孩子是我杨家骨肉,我不追究你杀害丈夫,你还要和我争夺孩子”

云紫萝道:“你口口声声说是你杨家骨肉,唉。”杨大姑怒道:“他当然是我杨家骨肉,你已不是杨家的人了,你还有脸向我求情”

云紫萝心里想道:“还是不要告诉她的好,否则只怕连这孩子也保不住。”

杨华喊道:“我不跟姑姑,我要跟妈妈!”

杨大姑道:“乖侄儿别哭,你这妈妈不是好人,她是杀害你……”

云紫萝柳眉一竖,斥道:“不许你对孩子诬蔑我,否则我宁死也要和你一拼。”

杨大姑只求得回侄儿,当下只好把“她是杀害你父亲的凶手”后半句吞下去,说:“好,我现在不说,他长大了,也自然会明白的。你叫他跟我走吧。”

云紫萝道:“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待他。”

杨大姑道:“笑话!笑话!他是我杨家的骨肉,我怎会不好好待他。”

云紫萝道:“好,那我就放心了。宝宝,你跟姑姑回家吧。”

突然吻了吻儿子的双颊,立即便把儿子推开,掩面飞跑。儿子的哭声像一支支利箭,刺入她的心坎,她恐怕一停下来,就难以再走,累及儿子。只好尽快飞逃,不敢回头一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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