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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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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墨一阵心慌,像是无意间握住了一个黑色魔盒,直觉告诉他,千万不要打开,里面有他不能接受的事,一面却被蛊惑着,手放在了黑盒盖上。

不可能的。

他徒然否定着。

不可能的。

徐子赤怎么会找他。

他应该是恨自己的。

他十六岁时,派人找过徐子赤。那年他当了徐家家主,能动用徐家的力量,自己做主了。第一件事,就是让徐家上上下下务必找到徐子赤。

虽是如此说,心内犹不敢相信会真找到。

两年后,突然有一天,家下仆人告诉他。他们找到了徐子赤的消息,问他该怎么办。

徐子墨怔住了。

就像是很期望一件希望渺茫的事,等待了很久很久,久到以为等待才是正常的状态了。偶然有一天,事情解决了,反而会有一种莫名突兀之感。

于是,他知道了徐子赤在行商,生意做得很大,过得不错。至于具体做的什么生意,却调查不清楚,只说太多太杂了……

他一直关注着他的消息,却从未联系他。

他不敢。

一切都是因为他的母亲,徐子赤才会遭遇这么多。

他对不起徐子赤。

直到那年徐子赤十八岁生日。

他亲自写了封信。油灯下改了写,写了改,足足花了一天,才让人带给徐子赤。他说明了当年的真相,并在信后许诺。无论他想要什么,他都可以补偿给他,包括徐家的家主之位。

半个月后,他等到了徐子赤的回信:“六年前,我亲眼看着你母亲找的那女孩的家人。”

他惶恐得无法呼吸,心痛如刀绞。

他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这背后的事。

徐子墨想起徐子赤离家的那个雪天,自己再三要他留个地址,他却只不做声,原来是恨他的。他又想起,明明徐府就在这里,徐子赤这么多年,都未再和他联系过哪怕一句。

他颤抖着那封信贴身收好,却再未敢打开看一眼。

徐子赤怎么可能会来北疆找他。

不可能的。

他拼命否定着,却克制不住地想,一切的一切都太巧了,或许,哪怕是或许,会有这种可能呢。他该不该去看徐子赤呢。

徐子赤会把他赶出来吗?

他沉默了太久了。倾城握住他的手道:“大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你怎么了?”

徐子墨拼命摇头:“没什么。”他干咽着口水,又觉得口干,拎起茶壶,伸手给自己倒水,手一慌,却碰掉了茶杯。

茶杯在地上咕噜噜滚出了老远。

他弯腰去捡。

忽然看见他的伤腿。

那夜,听闻他受伤,徐子赤是想看他的伤腿的。徐子赤是想关心他的。对,他是想关心他的。徐子墨腾地站起身:“倾城,我能去看看你哥哥吗?”

倾城毫无察觉,开心道:“好啊。哥哥知道您去看过他,一定很高兴。”

徐子赤又站在这座楼前。

通身红漆的楼蹲在湖边,仍凭着湖面随风轻颤着,依旧一声不吭,不动一动。斜照过来的日光是崭新的,将这座楼也照出明红的光。

像徐子赤的眼睛。

徐子赤住在二楼。

进门穿过大厅,他跟着小丫头上了楼梯。小丫头倾城登登登跑得很快,将楼梯踩得很响。

徐子墨在后面,一步一步却越走越慢。

楼梯转了个弯后,他停在两段楼梯间的平台上,望着大红楼梯向上延展着,穿过漂浮着淡红的灰尘的空气,仿佛会无意中走入一个兄友弟恭的团圆家庭。

他终于走了上来。

楼上是通彻的一整间,无家具等物,高高空空的宽敞。一重重大红帘幔都垂着,房间里一片晕红的日影,是一种暧昧昏沉的红,充斥着整个空间。

只在左边靠墙有一张床,无声无息坐着。

他一步步走到床边。

他站立许久,颤抖伸手,掀开了那厚重暗沉的红帘幕。他看见了徐子赤。暧昧昏沉红光下,病着的徐子赤,苍白的像个京剧里的旦生,华丽漂亮,却抹了过多的白粉,透着病气。

徐子墨轻轻呼吸着。

天地上下只有这呼吸声了。

他睡着了,像个无害的孩子,竟不像昨夜的他,美丽得锋芒毕露。

和十三岁时的他一样。

徐子墨想要去摸他。

“徐子墨……”他听见徐子赤在梦中咬牙道:“我恨你!”

他后退两步,无意识发着抖,牙齿咔咔地响,却笑了起来,越笑心越痛。是啊,徐子赤凭什么不恨他呢。如果不是他母亲,如果不是自己的存在,他怎么会成现在的样子。

徐子赤嘤了一声,蹙着眉,在大红被子里拱了拱。

大红锦被很厚很大,铺满了床面。偌大的拔步床像一片红色的深海。白色的徐子赤陷了红浪里,显得愈发苍白单薄了,整个人看起来毫无攻击的美。

他整个人都小小的。

难受地,徐子赤又嘤嘤哭了起来:“二哥,我难受!”

从地狱到天堂。

徐子墨脑袋炸开,眼泪夺眶而出。

这是十三岁前,徐子赤每每病中都会朝他撒娇时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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