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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指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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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月略带犹豫地把手伸进了夹克的衣兜,掏出一条一端挂着一颗水晶的链子。

“这是什么?”草薙问道。

叶月一言不发。

无奈之下,薰只得开口解释道:“叶月说这是一条能够告诉她真相的链子,还说她就是向这条链子询问了失踪的狗的去向,才一路走到这里。”

6

敲响房门后,屋里传来一声冷淡的“请进”。薰说了声“打搅了”,推开房门。屋里漆黑一片,所以她并没有立刻走进去。

“抱歉,请把门关上好吗?如果有光进来就不好观测了。”屋里传来了汤川的声音。

“啊,对不起。”薰关上房门,一边定睛查看前路一边缓缓前进。

汤川穿着白大褂站在工作台旁,工作台上方悬浮着一些白色的东西,散发着光芒,聚集成一堆发光小点。

汤川操作了一下装置,那些浮在空中的东西随即开始变形,不久化为可以看清的东西,令薰不禁“啊”了一声。

“你看它像什么?”汤川问道。

薰咽了咽唾沫,开口说道:“校徽,像帝都大学的校徽。”

“好,既然连事先一无所知的你也觉得像,那就没问题了。”接着汤川又按了几下装置的开关,浮在空中的文字又变成了两个相互交叠的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东西怎么会浮在半空中?”

“与其说浮在空中,不如说是在空中绘出图形写出文字更贴切些。空气由氧气和氮气组成,你现在看到的情景是用激光致使这些分子带电而形成的。通过使用高性能的脉冲激光设备,使它们在一秒钟内产生近千个光点,就可以使其排列成想要的组合了。”

薰半张着嘴呆呆地望着空中的图形。尽管她完全听不懂汤川的解释,却也明白这技术非常先进。

“以前的影像技术必须要有承载画面的显示器或者荧光屏,但如果采用了这种方式,显示器就不再是必需品了。这种技术能在任何空间中描绘出影像,或许将来还会应用到立体电视上。”

“真是厉害的发明啊。”

“很遗憾,这技术并非由我发明,我们研究室只是尝试着再现了一下这种目前正在不断成型的技术罢了。”

“老师您也会去模仿他人吗?”

“你可别小看了模仿。总而言之,先模仿他人,再从中踏出属于自己的一步,这是研究的理论所在。”汤川关闭了装置电源,按开墙上的开关,“好了,你有什么事要说?似乎和探测术有关?”

“是的。抱歉,在您百忙之中还来打搅您。”

“没什么,老实说我自己对这件事也挺感兴趣的。我先冲点咖啡。”汤川脱下白大褂,走到了水槽旁。

汤川坐在椅子上啜了一口速溶咖啡后,长长地舒了口气。他左右甩了甩头,舒缓了一下酸痛的肩膀,用空着的一只手扶了扶眼镜。

“也就是说,那个初中生希望能想点办法替母亲洗清嫌疑,于是去找那条失踪了的狗,希望能够借此查明真凶究竟是谁?”

薰点了点头。“因为狗不见了这一点是本案中的关键疑点,她有那种想法理所当然,只是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找到了……”

“据说用的是灵摆?她具体是怎么做?”

“像我在电话里和您说的一样,是条一端拴有水晶的链子。她用指尖挂住链子,询问该往哪里走才能找到那条狗,是左是右、是南是北之类。链子会回答她是或者否。”

“你说你当时看到了她的样子?”

“看到了。每次走到岔路口时,她就会蹲下身来做些什么,但我做梦都没想到她竟然是在向灵摆询问。”

汤川把马克杯放到了工作台上。“确实是探测术。一般用的是两根弯曲成l形的金属棒,但我也听说过有用灵摆的方法。”

薰不解地歪起了头。“那么这东西有何科学解释呢?我在网上查了查,还是不太明白。这种方法似乎在挖井的时候被使用过,但也有文章将其称为‘伪科学’。可同时我又看到一些下水道管理局用探测术查探废弃破旧水管的报道。”

汤川脸上浮现起了苦笑。“因为探测术也和其他超能力一样,是个无法反证的问题啊。”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直以来,科学家曾经多次对探测术进行过验证性实验。即便进入二十一世纪,依旧有人在尝试着去证明它。从结论上来看,从未有过证实了其效果的例子。这些寻找地下埋藏物或者探测哪个箱子中有东西的简单实验都没能得出过有效的结果。简而言之,其结果与不用探测术胡猜一气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如此说来,果然是蒙人的东西啊。”

“这种问题的难点就在于无法下定论。虽然在特定的实验中差异无统计学意义,但也不能就此全盘否定探测术这种说法。因为或许实验方法本身有误,或者探测师本人能力不足甚至根本就是个骗子。而这就是所谓的无法反证。”

“听汤川老师这么一说,想来您并不相信探测术这种说法吧?”

物理学家一脸不快地皱起了眉。“‘并不相信’这种表达令人意外。从我个人的角度而言,只要是在公正的条件下得出的实验结果,不管内容如何不可思议,我都做好了相信并接受的准备。但目前并没有出现过这类结果,所以我无法置评。”

“那么您觉得这次的案子又如何?真濑叶月确实用探测术找到了狗的尸体。”

汤川盯着薰说道:“你又是怎么看的呢?你相信那女孩说的话吗?”

“这个嘛……我也说不清楚。毕竟事情就发生在我眼前,所以我很想去相信,但同时又有些怀疑,觉得难以置信。”

“发现了那条狗的尸体,对调查产生了影响吗?”

“有些……不,应该说影响很大。”

对狗的尸体解剖后,警方检测出了有毒物质,是一种农药,似乎是被人混在狗粮中喂狗吃下去的。

“从体内发现了毒素啊,如此一来此事与杀人案并非全无关系了。稳妥的观点是将狗毒杀并将其尸体处理掉的人就是凶手。那条狗的体重是多少?”

“大约十二公斤。”

“记得你说过被盗的金条重达十公斤,那加起来就有二十二公斤,如果要让一个女人来搬运,需要有辆手推车。”

“您说得没错。就算凶手能把重达十公斤的金条藏到包里,也无法把一条十二公斤重的甲斐犬藏起来。凶手应该是开了车。”

“那个保险推销员有车吗?”

“没有。我们也到租车行问过了,目前还没有发现她租过车的记录。”

“原来如此。看来你们确实因为发现了狗尸而焦头烂额了啊。”汤川一脸愉悦地微笑着,“对了,凶手又为何要把狗尸藏起来呢?”

“这一点还不清楚。目前能想到的是,凶手怕警方从狗尸上检测出毒药。”

“你的意思是说,凶手怕留下物证?既然如此,那么他从一开始就别用毒药不就好了吗?”汤川自言自语一番后扭头看了看薰,“发现了如此重要的证物后,警方又是怎样看待那女孩的供述的呢?”

“目前还没有定论,上司们也为此为难不已。‘嫌疑人的女儿用探测术发现了狗的尸体’——他们不能在报告里这样写。”

汤川轻轻动了动身体。“你说的那些上司当中恐怕还包括了草薙吧?所以你才来找我帮你出主意?”

“既然您都已经知道了,能麻烦您帮忙解开这谜团吗?”

“你的上司们并非无能之辈,难道就没有人打算按逻辑推理一下为什么那女孩能发现狗的尸体吗?”

“当然有。比如我们组长就认为那女孩原本就知道狗的尸体在那里,也就是说,那女孩以某种形式与本案有关。”

“不错,的确有道理。”

“但既然如此,她也就没必要把探测术搬出来了,只用给警方写封匿名信告知狗的尸体在什么地方就行了,而实际上她本人也说如果找到了那条狗就打算这么做。我也说过,当时我全程目睹了她发现那条狗的经过。”

听到薰语气强硬,汤川一脸严肃地默不作声。

薰继续说道:“再补充一句,真濑叶月的同班同学也知道她会用探测术这事。她平日很少在别人面前卖弄,但有几个人亲眼见过,而且据说还很灵验。”

薰曾经到真濑叶月就读的初中找了几个学生打听过。她并没有告知这事与杀人案有关,只表明了自己的警察身份,每个学生都认真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一直低头不语、双臂环抱的汤川抬起了头。“能让我见见那女孩吗?如果可能,我希望你把她带到这里。”

“好的,我去安排一下。”薰点头答道。其实她早就在等汤川这句话了。

7

翌日,薰带着真濑叶月来到帝都大学。此前她已经征得了草薙的同意。

“我很期待结果。替我转告他,希望他能够像往常那样一下子就解开谜团。”临走时,草薙对薰说道。

坐在去往大学的车上,叶月一直默不作声。薰已经告诉她,希望她去见一位物理学老师。叶月既不紧张也不生气,只要能够洗清母亲的嫌疑,做什么事都可以——看样子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到了大学,薰让叶月在走廊上等着,自己先去了第十三研究室。只见汤川站在工作台旁,台上放着一种奇怪的装置,装置上并排安着四根管道,管道的两端则藏在两个箱子里。

“这是……”

“是一种最常见的探测术实验装置。如果有必要,我会用它来做一个实验:让水从这四根管子之一中流过,然后请那个女孩用探测术测出水究竟是从哪一根管子里流过的。装置我已经处理过,不会发出水流的声音。”汤川转身看着薰,“好了,麻烦你去把那个自称探测师的女孩带进来吧。”

“我知道了。”

来到走廊上,只见叶月正站在窗旁,两眼望着窗外。薰喊了她一声:“叶月,准备好了吗?”

叶月并没有回答,依旧背对着薰。就在薰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叶月轻声说道:“好大啊。”

“什么?”

“大学校园真大,跟我读的初中完全不一样。”

“这里确实挺宽阔,不过大学也是各种各样的。”

叶月终于转过头来。“您也是大学毕业的吧?”

“嗯,是倒是,不过不是什么太好的学校。”

“哦,也是,如今要是没有大学文凭是当不了刑警的。”

“也不绝对,也有高中毕业当上刑警的。”

“和大学毕业的人比起来,那些人肯定很辛苦,而且升职也要慢很多吧?”

“这个嘛……大概和一般的公司一样。”

叶月低声说了句“也是”,然后用一种毫不认输的目光望着薰。“不过我可不想去念大学,读过大学的人也有不少是草包。等高中毕业后我就会去好好上班,绝对不会输给那些大学毕业生。”

“有你这股心气,一定不会有问题的。”薰冲她笑了笑,“我们去见汤川老师吧。”

“好。”叶月答道。

汤川仔细地端详了一番水晶链子后点了点头,把它还给了叶月。两人隔着桌子面对面坐着,薰则在距离他们稍远的地方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这水晶的质量挺不错,你是从哪儿得来的?”汤川问道。

“是奶奶在我五岁的时候给我的。”

“你奶奶现在还健在吗?”

叶月摇了摇头。“奶奶把它给我后没多久就去世了。她长年卧病在床,或许当时已经知道自己快要去了,就把它给了我。”

“你就是在那时候学会用灵摆的?”

“是的。听说这东西是祖辈传下来的,只不过奶奶并不这样叫它。”

“那叫什么?”

“听奶奶说,曾祖母称它‘水神大人’。”

“水神大人……是水的神灵吧?原来如此。”汤川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怎么回事?”薰试探着问道。

“所谓水神大人,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是掌管水的神灵。对农耕民族而言,水是最重要的,所以从古时候起,人们就会在水源地祭祀水神大人。叶月的曾祖母之所以把这条链子称为‘水神大人’,或许是因为曾经有人用它寻找过水源地。”汤川把目光转回到叶月身上,“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用这条链子的?”

叶月微微歪了歪头。“具体的时间记不清了,只能说是不知不觉间吧。”

“那你平常会在什么时候用它呢?”

“倒也没什么固定的时候。奶奶和我说过,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者想要寻求某个答案的时候可以用它。”

“那你一直对它给出的答案深信不疑?”

“当然了。我就是为了得到答案才问它的。”

“你难道就没想过,或许它也会给出错误的答案?”

“没想过。如果心里有这种想法,它就不会回答我的问题。”

“那么它就真的一次也没错过吗?”

“没错过。”

“一次都没有?”

“是的。”叶月直直地盯着汤川。

汤川重重地吐出一口气。“难道它就没有不能回答的问题吗?”

“我想应该没有。”

“那么只要手里有这条链子,你就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了吗?不管是明天的天气,还是考试的题目。”汤川用略带挑衅的语气说道。

叶月却没有丝毫不快,只是微微一笑。她的笑容简直就是苦笑,令薰吃了一惊。

“奶奶曾经对我说过,这条链子不能用在私欲上,比如赛马或者彩票之类的。”叶月说着轻轻地耸了耸肩,“不过说实话,我问过它一次考试题目。”

“结果呢?”

叶月摇了摇头。“没问出来,链子拒绝了我。”

“拒绝?”

“在使用灵摆的时候必须遵循一定的顺序,首先要问它这个问题是否该问,比如‘我想知道考试的题目,这么做对吗’之类的。当时链子给我的答案是否定的,所以我就想果然还是不能这么做,后来也就再没这么做过了。”

汤川睁大了眼睛,靠到椅背上。他瞟了薰一眼,随后又把目光转回到叶月身上。“在你打算寻找那条狗的尸体时,也问过这么做对不对吗?”

“是的。”

“当时灵摆给出的答案是肯定的?”

“是的。”

“后来你具体是怎么做的呢?”

“首先在脑海中描绘印象,我见过那条狗好几次,所以这并不困难。”

“能请你给我说说那条狗长什么样,让我也有个印象吗?”

听了汤川的问题,叶月连连眨眼。薰感觉这似乎是她第一次显露出内心的动摇。

“那条狗毛色漆黑,叫得很凶,总是一副扑上来要咬人的架势,恶狠狠地瞪着来人,竖着耳朵,嘴里露出獠牙。就是这样的一条狗。”

“想象完之后呢?”

“就离开家,沿路询问灵摆前进。”

“接下来是否还有必要询问行为的正确性呢?”

“要问。”

“每次遇到岔路都要问吗?”

“是的。”叶月小声地答道。

汤川环抱起双臂望着叶月。“除此之外,最近你还在什么时候用过它呢?与案件无关也没关系。”

叶月略显犹豫地低下了头,又如同下定了决心一般抬起头来。“前两天有个比我高一级的学长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交往,我一直喜欢他,所以觉得答应他也没什么,但又总觉得现在没时间浪费在这上边,就问了问灵摆。它当时的回答是‘最好不要答应’,于是我回绝了学长。”

薰听到这里,心中不禁一惊。没想到叶月连这种事也要托付给灵摆。

“你没有因此而后悔吗?”汤川问道。

“一点都不后悔,因为没过多久,我就看到那个学长和其他女孩约会了。估计他只是想玩玩而已,对方是谁对他而言并不重要。我原本就要准备考试,所以感觉灵摆给出的答案很正确。”她笑了笑然后总结道,“它永远都是对的。”

汤川放下环抱在胸前的胳膊,拍了拍膝盖。“谢谢你。我的问题问完了。”

“已经问完了?”叶月似乎有点没回过神来,“不用做实验了吗?”

“不用做了,已经足够了。”汤川扭头望着薰,“你把她送回家去吧。”

薰说了句“好的”,站起身来。

“不知道那位老师到底相不相信我说的话。”叶月在回家的车上轻声说道,“每次我和成年人说灵摆的事,他们都觉得我在故弄玄虚,要不就说是我的错觉。”

“他是不会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轻易下结论的。”

“这样啊。”

把叶月送回家后,薰回到了帝都大学,因为在她离开前,汤川曾悄声说过让她回来一趟。

“您为什么没做实验呢?”薰刚回到研究室便问道。

“我一开始不是说过吗,如果有必要才会做实验,但今天我和她聊了一会儿后发现其实没必要。”

“怎么回事?”

“从结论上而言她在撒谎,她其实并不是用探测术发现了狗尸,而是从离开家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数了。”

“您凭什么这么说?”

“她说当时是边走边向灵摆询问方向,其实在这之前她应该还做了一件事,那就是用地图确认一下大致的地点,如果不这样做,她就不知道自己该去的地方能否徒步到达。”

“啊?”薰惊讶地张开了嘴。

“我问她打算去找狗的尸体时是否也问过灵摆,她回答说是的。注意,当时我说的是‘狗的尸体’,可见其实她在出发以前就已经知道那条狗死了。”

薰对这段对话还有些印象,她不禁为自己竟然如此疏忽大意而感到惭愧。“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直接去呢?当时她确实不时沿路蹲下做了些什么啊。”

“有关这一点,我觉得她说得没错。她确实向灵摆询问了,不过并非是在问路,而是在每次遇到岔路时决定自己是否该继续走下去。”

“您的意思是说,她当时是一边犹豫一边前进的?”

“没错。恐怕当时她是凭借着什么证据推理出了狗尸所在地,但又因故不能告诉警察,于是决定自己先去看看。这件事对她而言需要下很大的决心,所以她就沿途问灵摆是否该这么做、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您说的那些不能告人的原因,究竟又是些什么呢?”

“如果换了是你会怎样?假设你察觉到了一些有关案件的重要情况,警方很可能会因此查明真凶,可你又为是否要把这一情况告诉警方而犹豫不决。你觉得这会是在什么时候呢?”

薰思索片刻,得到一个答案。“在认识真凶的情况下……”

“没错。”汤川点了点头,“她在怀疑身边的人,而就在她思考这个人会把狗尸藏到什么地方的时候,就想起了那地方。”

“我去问问她。”薰站起身来。

“没必要。我想警方肯定能够轻而易举地找到凶手。”汤川说道,“现在应该已经有些眉目了。”

8

在薰带叶月去见汤川的第三天,真濑贵美子的上司兼恋人碓井俊和遭到了逮捕。警方从碓井住处的天花板夹层里发现了金条,所以没过多长时间他便自首了。

碓井听贵美子说起野平加世子在佛坛里藏了金条,随即心生歹念,因为他挪用了公司的公款,必须尽快补上差额。

就在这时,他从贵美子那里听说了野平长子一家要离家几天的消息,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在贵美子见了野平加世子后不久,碓井就来到了野平家里,说是部下给野平女士添麻烦了。

随后他趁野平加世子不注意,从背后勒死了她。但碓井并没有立刻将金条拿走,而是关上门带着钥匙离去了。至于原因,碓井说虽然他知道佛坛里藏着金条,却并不知道藏在何处,所以打算等天黑后再悄悄潜入屋里寻找。

在离开野平家的时候,他往狗的食槽里投入了混有毒药的狗粮。当然,他此举为的是自己下次潜入时狗不会再次乱叫。

等到夜深人静,碓井驱车前往野平家,在稍远处停下车子,再次潜入野平家。那条狗一动不动,看起来就像是死了一样。他稍稍花了点时间便发现了佛坛背后的机关,把藏在里边的十公斤金条塞进包里,从玄关走出屋外,锁上了房门。

直到此时,他的计划还很顺利,但就在他走向大门打算逃离现场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出乎意料的事。

“当时看似已经死了的那条狗突然咬住了他。”薰说道,“那条狗可真是够执着的,明明都已经因为吃下了有毒的狗粮而变得奄奄一息了,却仍旧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我们这些警察也得好好向它学习呢。”

“咬到了凶手哪里?”汤川问道。

“右脚踝。据说当时碓井拼命甩脚才挣脱,那条狗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再也不动了。碓井当时想,如果就这样扔下不管,或许警方会从狗牙上的血迹查到自己,所以就把狗的尸体扔掉了。”

“他伤得重吗?”

“很重,就连走路都一瘸一拐了。”

“要隐藏这么深的伤,倒也确实有些困难啊。”

“老师您的建议也帮了我们不少忙,您当时说凶手身上应该有被狗咬过留下的伤——这推理真的是太精彩了。”

鉴定科重新检查了狗的尸体后,从狗牙上检测出了人的血液,而在调查过真濑母女的周边关系后,碓井便浮出了水面。确认过dna一致后,警方便申请了逮捕令。

“如果一个寻常女孩推理出了真凶,那么她手中必定有相当确凿的证据,而且还和狗有关,所以我就想凶手或许和那条狗有过接触,于是问了她对那条狗的印象。她说那条狗很凶,就像是随时准备要扑上来咬人似的,我就想到或许她已经知道凶手被狗咬伤了。如此一来,凶手藏匿狗尸的举动也就解释得通了。”

“今早我去见过叶月,她说碓井行凶后的第二天去过她们家,当时她亲眼看到碓井在包扎伤口,而那伤很明显是被狗咬的。但叶月毕竟曾经受过碓井的照顾,而且明白碓井和母亲之间的关系,所以一直无法说出口。她打算如果真在那里发现了狗尸就匿名通报警方。”

“她以前就去过那个地方吧?”

“叶月说碓井以前开车轧死邻居的猫时,就是把尸体拖到那里扔掉的,她一直记着这件事。”

“原来如此。想找个适合处理猫狗尸体的地方也确实不容易。”

“还好叶月把实话告诉了我们,因此我们也方便写报告了。对了,我有句话想问您,不知您是否愿意回答。”

“什么事?”

“您当时为什么没用探测术实验装置呢?我觉得凭借老师您的能力,一定能够让她清醒过来,不再相信灵摆那些东西。”

汤川闻言盯着薰,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看来你还是不太明白科学这东西啊。”

薰不禁有些意外。“为什么?”

“科学的目的并非否定那些带有神秘色彩的事物。叶月其实是在通过灵摆和自己的心灵对话,这不过是一种让她摆脱困惑、下定决心的手段罢了,实际上令链子摆动的是她的良心。如果手中能有一个表明自己的良心究竟该指向何方的道具,也是件幸福的事,我们不应该插手。”

薰望着一脸严肃的汤川,脸上露出了笑容。“老师您不会是在想,如果真有这种探测术就好了吧?”

汤川一言不发,意味深长地挑动了一下一侧的眉毛,把手伸向盛有咖啡的杯子。

1日本第124 代天皇裕仁在位期间使用的年号,时间为 1926 年 12 月 25 日至1989 年 1月 7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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