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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密室(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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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泽幸大

藤村点了点头。“没错。那孩子说他读小学四年级,是个挺懂事的孩子呢。”

“他父亲的职业呢?父子俩为什么来这里投宿呢?”

听到汤川连珠炮似的问题,藤村不由得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他父亲具体是做什么的我不清楚,感觉是一般的公司职员,他们是到这里来溪钓的。我说汤川,你问这些事又有什么意义?”

“我也不清楚有没有意义,但你说过,如果我有什么想问的事就问你好了。”

“话是没错……”

“我想出去一下,你能陪我去一趟吗?”

“这么晚了还出去?”藤村睁大了眼睛。

“现在正好八点,你那天出门查看原口先生的房间不也是这个时候吗?我想在同样的状况下确认一下。”

“好吧,我陪你去。”

两人向着玄关走去。藤村拿着手电,开门走到了屋外,汤川跟在他身后。

“我听你太太说,当时发现房间处于密室状态的人,并非只有你一个。”汤川说道。

“当时我是和小舅子一起去的,就像现在这样。”

“祐介先生当时为什么会和你一起去呢?”

“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当时祐介说他也要去,我们就一起去了。”

“嗯。”

“你对这些小事也不放过啊。”

“不这样就做不了研究工作。”

两人绕到屋子南面。汤川住的房间没有透出丝毫的光亮,如果没有藤村手里的手电筒,甚至连走路都极为困难。

“案发当晚也是这样的情形吗?”汤川问道。

“是的。”

“你当时是用手电筒检查的窗锁?”

“嗯,就像这样。”藤村用手电筒照了照玻璃窗。就像那天晚上一样,此刻玻璃窗的钩锁从内反锁着。

“以防万一我再多问一句,当时窗户确实锁着吗?你没有看错吧?”汤川问道。

藤村摇了摇头。“不可能看错,当时我和小舅子都检查过。”

“这样啊。”

“满意了吧?”

“情况我大概了解了。”

“那我们回去吧,外边挺冷的。”

回到屋里,藤村锁上了玄关的大门,汤川则拿起手电筒看了看。

“手电筒有什么问题吗?我看似乎没什么不正常啊。”

“当时你们两人去检查窗锁的时候,手电筒在谁手里?是你,还是你小舅子?”

“在我小舅子手里……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什么问题,我随口问问。”汤川把手电筒放回了原处。

“浴室在去你房间的途中,你最好能在十一点前去泡澡。是极普通的家用澡盆,不好意思。”

“这倒没什么。”汤川一脸沉思地继续说道,“案发当晚,客人们是在什么时候泡的澡呢?从笔记本上的内容来看,那天晚上长泽幸大似乎泡过澡。”

“有什么问题吗?”

“白天的时候你说过,当时所有客人都一直和你们在一起,所以不大可能是他杀,不是吗?”

“我是说过……”

“可你们总不可能去浴室里查看,不是还有从浴室逃出去的可能吗?”

“等一下。”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只是想知道准确的情况罢了。”

藤村抬头望着天花板,摇了摇头。“抱歉汤川,让你专程远道而来,真是不好意思。我向你道歉,你就把这事忘了吧,好吗?”

汤川一脸困惑地眨了眨眼。“这话什么意思?”

“是我不好,其实那房间当时根本算不上密室,和你谈过后我意识到了,所以这事还是算了吧。”

“你是说,当时屋里确实有人?”

“应该是的。抱歉,让你白白浪费了不少时间。”藤村低下了头。

“如果你自己觉得可以理解,我倒无所谓。”

“我能理解,是我自己不好。”

“是吗,但我还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当时客人分别是什么时候去泡澡的呢?”

听到汤川的问题,藤村感觉自己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不是和你说了别再纠缠这些问题了吗?”

“我是出于个人兴趣问问。难道说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藤村深呼吸了一下。“警方多次问过我,所以那天晚上的事我记得很清楚。在确认过原口先生的房间确实反锁着以后,首先是我小舅子去泡的澡,他只泡了十分钟左右。随后长泽父子紧接着去了,他们大概泡了三十分钟,而且浴室里一直有说话声传出。店里有客人的时候,我和久仁子是不泡澡的,只在第二天早上冲个淋浴。顺便提一句,从这里到原口先生跌落悬崖的地方走个来回需要花二十分钟,这样你心服口服了吧?”

汤川做了一个指尖在空中划过的动作。“刚才你说的话没有错吧?”

“没错,我和警察也是这么说的。”

“我知道了。那么就让我来好好泡个澡吧。”汤川说着走向走廊。

5

翌日早上,汤川简单吃过主人准备好的早餐,收拾好行李,九点时出现在了休息室里。尽管藤村说了不要住宿费,汤川还是笑着掏出了钱包。

“我已经很久没这样放松过了,而且还品尝到了如此美味的菜肴。这次旅途让我心满意足,你就收下吧。当然,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藤村耸了耸肩,从上学时他就见识到了汤川的顽固。

和来的时候一样,藤村开着商旅车把汤川送到了车站。

“这次真是抱歉了。”藤村在汤川下车前说道。

“没必要道歉,最近一段时间我还会再来。”

“一定要来啊。”

汤川下了车,向着站台走去。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后,藤村发动了车子。

这天晚上,藤村夫妇吃晚饭的时候,祐介打来了电话。

“昨晚有个姓汤川的人在你们那里住了一夜吧?”祐介的声音听起来很爽朗。

“你怎么知道?”

“今天他到我们事务所来了。一开始我们吃惊不已,心想帝都大学的老师到我们这里来做什么,后来听说他和姐夫你同校,我就明白过来了。”

“那家伙跑去见你了吗?”

“他似乎挺想了解有关美术馆的事,我就给他大致介绍了一下。我说得不好,但他似乎一听就明白,不愧是教物理的老师啊。”

“他还跟你说其他什么了吗?”

“没有,就鼓励我要好好努力。”

“这样啊。”

“他还说最近一段时间还会再来,到时候你们能不能通知我一声?我还有话想和他说呢。”

“知道了,到时候我会通知你。”

挂断电话后,藤村对身旁一脸担心的久仁子说了汤川和祐介之间的事,毕竟这事是瞒不住的。

“汤川先生为什么要去找祐介呢?”久仁子的表情变得更加阴沉起来。

“大概是因为离发车还有一段时间,他没事可做吧。祐介说他们没有聊什么要事。”

“嗯。”久仁子点了点头,表情却依旧不快。

吃完晚饭收拾碗筷的时候,久仁子异常沉默,而且还不时停下来沉思。藤村察觉到了妻子的异样,故意装作没看见。

收拾好之后,藤村从橱柜里拿出了威士忌。

“睡前小酌一杯如何?”他故意用轻松的语调说道。

“不了……今晚还是算了吧。”久仁子轻轻地摇了摇头。

“真是少见啊,你平常不是总说晚上不喝一杯就睡不着吗?”

“今天我有些累,估计很快就能睡着。老公你自己喝吧。”

“好吧,那晚安。”

“晚安。”

久仁子离开后,藤村从厨房里拿出酒杯和冰块,喝起了威士忌。轻轻一晃,杯里的冰块便会发出叮当的声音。这声音让藤村回想起了三年前自己和久仁子相识时的情景。

那时候的久仁子在夜总会里算不上特别引人注目,虽说被客人搭话时也能灵活应对,但似乎并不擅长把气氛搞得更热烈一些。不过,她对那些难以融入气氛的客人却照顾得很周到。除了应酬以外几乎不去夜总会的藤村开始单独出入那家店,也正是因为那里有她。

自从开始私下见面后,两人的关系进展得很快,在发生过三次关系后,藤村便向久仁子求婚了。

藤村觉得久仁子没有理由拒绝,但久仁子当时的回答却让他大吃一惊,甚至令人感觉不像时下的女孩会说出的话。

她说,他们两人并不般配。

“您可不能和我这样的女人说这些话,我和藤村先生身份地位相差悬殊。现在这样就挺好,只要您愿意不时来看一看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那时她才说出自己的真正身世,此前她的说法是:“出生在平凡人家,最近父母相继过世了。”

藤村当然不能接受,他说成长环境之类的东西根本就无所谓,他们也不存在什么身份差别。

然而久仁子态度很坚决,甚至还说藤村和她结婚是不会幸福的。

最后久仁子改变了态度,因为藤村提出“希望能够离开东京,和你一起到山里去开家民宿”。听到藤村的话,此前一直对结婚毫无兴趣的久仁子终于说出了“这样倒也挺不错”。

不顾周遭众人的反对,藤村下定了经营民宿的决心。他原本就喜欢大自然,再加上门路又广,所以事情进展得很顺利。

久仁子也终于点头答应了他的求婚。在山里的两年里,她不但从未诉过一句苦,还说希望能一辈子留在这里。

藤村觉得自己把祐介叫来的举动并没有错,祐介一直把他当作亲哥哥,每次喝醉酒后还会不停地重复“姐夫你是我们的恩人,我们的救命恩人”。

一切原本都挺顺利,可是——藤村把酒杯放到了桌上,杯里溶化了一半的冰块发出叮当的响声。

6

接到汤川的电话时,藤村正在拔房屋周边的杂草。看到来电显示,一股不祥的预感划过他心头。

“今晚我可以去你那儿一趟吗?”汤川问道。

“可以倒是可以,你有什么事?”

“我有件东西想让你看看。”

“什么东西?”

“百闻不如一见,在电话里很难说清楚。”

“这话有些蹊跷啊。不如我去找你好了,没问题吧?”

“不,不必,还是我过去吧,如果不这么做就没有意义了。”

“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说了‘百闻不如一见’吗?我七点左右到你那里,谈完事情就走,你们不必等我吃饭,也不必送我。过会儿见。”

藤村刚想说“稍等一下”,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藤村静不下心来,他看了看休息室里的钟,本来打算整理一下账单,却一直无法安心核对。

七点过五分,屋外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藤村出门一看,只见门外停着一辆出租车,穿着大衣的汤川下了车。出租车熄灭了引擎,看来汤川准备让出租车等一会儿再送自己回去。

“突然打搅,真是抱歉。”汤川说道。

“我实在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是吗?我还以为你心里已经大致有底了呢。”

“这话什么意思?”

“好了,还是进屋再谈吧。”汤川向玄关走去。

两人走进休息室,藤村冲了些咖啡。

“你太太呢?”汤川问道。

“出门了,估计九点前不会回来。”

藤村根本就没告诉久仁子汤川会来,而是找了点事让她出去,故意不让他们碰面。

“是吗。能借你家洗手间用一下吗?”

“请便。”

藤村往两只杯子里倒上咖啡,放到桌上。就在这时,他放在吧台上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汤川打来的。

“是我。”

“我知道是你,你在洗手间里做什么?”

“不是洗手间,你到那个房间来一下。”

“什么?”

“我等你。”说完,汤川便挂断了电话。

藤村走出休息室,歪着头不解地沿着走廊走去。他敲了敲走廊深处的房门,屋里没有回音。他扭动了一下门把手,发现房门没锁,却从里边被人拴上了门链。他忽然感觉此刻的情形和当时一样。

藤村喊了声“汤川”,但屋里依旧没有任何回应。他感觉有些奇怪,转身走回玄关,拿起手电筒跑到屋外,快步绕到屋后。他用手电筒照了照,只见窗户牢牢地反锁着。

“当时的情形就像现在这样吧?”身后传来了说话声。

藤村转过身,只见汤川微笑着站在面前。

“你怎么出来的?”

“手法其实很简单,但是在给你解释前,我想问一件事情,请你说实话。”

“你的意思是我之前撒谎了?”

“或许你确实没有撒谎,但你有事瞒着我,对吧?”

藤村摇了摇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汤川一脸为难地皱起眉头,沉下肩,叹了口气。“没办法,那我就先说一下我的推理,如果你有什么要反驳的,就等我说完后再说吧。”

“行,我听着呢。”

“首先我要指出,你的态度从一开始就很不自然。你把一间常人并不觉得是密室的房间说成是密室,想让我来推理。的确,人类的直觉是不可小觑的,如果碰上一个从里面反锁着又没人的房间,确实会令人感觉有些奇怪和恐惧。但没有人会因此困扰,甚至还特意把老朋友找来帮忙解决这么一个算不上问题的问题。因此我想,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你这么做呢?或许你有确凿的证据足以断定当时那房间就是密室,却又不能告诉别人。我说得对吗?”

听到汤川突然提出的问题,藤村有些狼狈。他感觉有些口干舌燥,说话前先干咳了一声。

“我倒是有话要说,不过还是过会儿再讲好了。你先接着说吧。”

汤川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么你认为那是间密室的根据究竟何在呢?我决定先丢下这问题,试着思考一下手法,但你的举动再次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你虽然希望我能解开密室之谜,却又对我隐瞒案件的详细经过。这时我忽然来了灵感,觉得这件案子似乎另有隐情,或许不是自杀,而是他杀。而你也已经隐隐察觉到了这一点,却不能告诉警察,至于原因,我心里已经大致有底,但现在还是不说为好。”

“既然你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也就不必再客气了。”藤村说道,“你是想说,我不对警察说,是因为我不想指认自己的亲戚是凶手,对吧?”

“我觉得这是最为稳妥的答案。”汤川接着说道,“原口先生是祐介先生杀的吧?”

7

“你这话也说得太突然了吧?”藤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是吗?至少你自己应该是这么认为的。”

“你知道我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吗?”

“如果不是这样就无法解释你的言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你怀疑祐介先生或许就是凶手,但这里有一个问题——你恰恰最清楚祐介先生当时有不在场证明。他来到你民宿的时候,原口先生的房间已经处于密室状态,在那以后,除了十分钟泡澡时间外,祐介先生一直和其他人在一起。虽然警方也相信了这些证词,判定本案并非故意杀人,但你一直无法释怀,于是找我来帮忙。可是你失算了,你本以为不过是要解开一个物理诡计,并不需要把案件的详细情况告诉我,但后来发现我总是缠着你太太追问不休,还提到了祐介先生。你慌了神,赶忙和我说不用解开密室之谜了,因为你觉得搞不好我会揭露出一些隐情。”

藤村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加快了。“那件事你又怎么解释?我应该告诉过你,在我第二次去房间查看的时候,感觉里边似乎有人。”

“那不过是你捏造出来的罢了,你是为了埋下伏笔,以便在我解开密室诡计后还能否定此案他杀的可能性。不是吗?”

藤村看了看汤川端正清秀的脸庞,眼前的物理学家老友冷静起来令人感觉有些可恨。“我已经很清楚你的想象力有多么丰富了。你就别再兜圈子了,来解释一下密室之谜吧。”

“你对我此前的推理有什么要反驳的吗?”

“一大堆要反驳的,多到没法理清头绪的地步。但我还是先听你把话说完好了。”

“好吧。”说着,汤川走到了窗旁,“案发当天,原口先生进入房间后立刻从窗户跳了出去,或许当时他约好了与人见面,很有可能是对方指示他从窗户离开房间的。至于这一点,对方只用对他说不希望被其他人看到他们偷偷会面就行了。会面的地点,恐怕就是他跌落山崖的地方。我不清楚凶手是事先到现场埋伏,还是从他身后突袭,但要把疏忽大意的原口先生推下去并不难。”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说,凶手……”藤村咽了口唾沫,接着说道,“祐介来民宿前就已经把原口先生杀掉了?”

“只剩下这种可能了。杀人后来到这里,从窗户进了房间,反锁上房门,拴上门链,在动了些手脚后再从窗户离开。”

“动了些手脚?”

“倒也算不上什么大的动作,就是把一张事先准备好的照片贴到了窗锁上。”

“照片?”

“虽然现在窗户看起来是锁着的,但其实那不过是张照片。”

“胡说。”藤村用手电筒照了照窗锁,稍微动一下光源,窗锁的影子也会跟着移动,“这哪儿是什么照片嘛。”

“那你就试试开窗好了。”

“不管你怎么说,反正窗户是上了锁的……”藤村一边说一边推了一下窗户,结果一下子就被他推开了。他哑然失语,再次用手电筒照了照,窗锁依然显示着闭锁的状态。

他正准备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忽然察觉到了方才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张照片。他一直以为是窗锁的东西,其实是一张比窗锁大一圈的照片,但并非普通的照片。

“这是一张全息图。”汤川说道,“它能够将影像以三维形式记录下来,也就是所谓的立体照片。你以前没有见过?”

藤村撕下照片,用手电筒从各个角度照了照。随着光线射入的角度不同,画像时而变得模糊,时而色彩发生变化。

“这种东西,你是从哪儿……”

“是我今天在大学的实验室里做的。全息图有很多种,这是用一种名叫‘李普曼全息图’的方式制成的。一般的全息图需要借助激光才能显像,但这一种图即便用手电筒的光线也能鲜活地显像。”

“你是说,祐介也做了一张同样的东西?”

“他做起来比我要容易得多,毕竟他那边的设备比较齐全。”

“这话什么意思?”

“你和我说过美术馆的事,展品数量之多在国内屈指可数,其空间却不到一般美术馆的三分之一,而且据说安保系统也极为周全。在听到这事的时候,我就想他们用的或许是全息图。这种把贵重的美术品制成全息图展示的方式,近来已经开始受到了世人的瞩目。既然只是一张照片,那么也就不需要有多大的空间,而且还不必担心被盗。又因为照片和实物看上去几乎没什么差别,参观的客人也不会有什么不满,这完全就是一举多得。因此,我就去和祐介先生见了一面,问了一些详细的情况,他也耐心地告诉了我不少东西,确实是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他当时估计做梦都没有想到,我这么做是为了解开密室之谜吧。一想到这一点,就不禁有些难受。”

藤村再次看了看手里的全息图。明知是张照片,但依旧有一种手上拿着窗锁的错觉。

“要让全息图看起来更真实需要具备几个条件,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周围不能有多余的光线。因此,在漆黑的环境中用手电筒照射正是最理想的条件,而且光线射入的角度也很重要,所以当时手电筒在祐介先生手里。”

“……是这么回事啊。”

“而你当时没法开窗,估计是因为他用了棍子之类的东西卡在了窗框上。如此一来,密室的机关也就全部完成了。”

“可后来我又发现窗户开了啊,这究竟是……”话说到一半,藤村自己找到了答案,“是祐介在去泡澡的那十分钟里做的吗?”

“从浴室的窗户跳出去,取下卡在窗框上的棍子,收回全息图,十分钟应该绰绰有余了。他没有时间泡澡,所以只冲了个淋浴就出来了。”

“你怎么连这些也知道?”

“那天夜里住在这里的长泽幸大小朋友不是在笔记上写了吗,说是泡澡的时候有许多小气泡围在身体旁,感觉很舒服。水中溶有空气,水温越低,水里的空气也就越多,现今这季节水较冷,所以水中溶有大量空气。将水加热后,此前溶在水中的空气就会变成气泡冒出来,这种现象被称为‘过饱和’。刚进入澡盆时,身体周围会冒出许多气泡,那是因为好不容易才溶到水里的空气受到了外界的刺激,一下子全都冒了出来。我刚看到那段笔记的时候没想这么多,后来听你说完后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果祐介先生先于长泽幸大小朋友泡过澡,过饱和状态应该早已结束,而不会在小朋友泡澡时产生那么多气泡。”

听完汤川不带任何起伏的述说后,藤村微微一笑,他是在自嘲,当初根本就不该找眼前这个人来解密室之谜。

“你还有什么要反驳的吗?”汤川问道。

藤村摇了摇头,他现在身心俱疲,连摇头都很难。“佩服,真是完美。没想到你能剖析到如此地步。”

“事先说明,我手中并没有任何证据,也有可能只是空想。”

“不,或许你的推理是正确的,如此一来我也就确信了。我会劝他们去自首。”

“他们……你太太和祐介先生吗?”

藤村点了点头。“我无意中听到了他们在电话里商量这件事。准确来说,我当时只听到久仁子说‘原口要到这里来了,怎么办’这句话,但光是听到这一句,我就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估计是久仁子以前一个姓原口的客人来找麻烦了。”

“以前的客人?是上野那家酒馆吗?”

“不。久仁子年轻的时候曾经同时与多名男子交往,从他们那里弄过些钱,直截了当地说,就是出卖肉体。无依无靠的年轻女子要养活年幼的弟弟,不难想象她当时根本就没有任何选择余地。而我说的以前的客人指的就是那些人了。久仁子并不知道,其实我早就知道她的过去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好事之人无处不在。是以前和久仁子一起坐过台的女招待悄悄告诉我的,而久仁子当时被几个男人缠着不放的事也是她说的。”

“莫非你辞职离开东京这事……”

“久仁子怕把我也牵扯进去,曾经无法下定决心和我结婚,所以我就想或许离开东京她就会放心了。不过开一家民宿也一直是我的梦想。”

汤川的表情变得消沉了起来,低下了头。

“原口先生从房间里消失后一直没回来,当时我就有种直觉,认为或许是他们俩把原口先生杀掉了。我想过告诉警察,但实在是做不到。我希望他们俩能去自首,而且我心里还对这事有些怀疑。”

“是那间密室吗?”

“没错。支撑着祐介不在场证明的就是那间密室,而我自己就是证人。老实说,我当时曾经为应该怎样看待这件事而烦恼过。但现在我看开了,不再有任何疑惑,他们俩就是凶手。”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估计是久仁子遭到了原口的威胁,比如‘不想让人知道你的过去就拿钱来’之类的话。我对你说过,原口生前债台高筑,或许久仁子已经被他勒索过多次了。”

汤川一脸痛苦地皱起了眉头。“倒也有这种可能,杀人动机可以理解。”

“即便如此,杀人也是不行的。”藤村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会和他们俩好好谈谈,告诉他们我会等着,一直到他们刑满释放。”

汤川绷紧嘴唇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表。“我差不多该走了。”

“哦……”

两人回到了出租车停靠的地方。坐到车后座上,汤川隔着车窗抬头看了看藤村。

“我还会来的,和草薙一起。”

“两个大男人吗?感觉怪恶心的啊。”

“草薙有个女部下,个性极强,到时候我也会邀她一起。”

“那就令人期待了。”

“下次见。”汤川说着关上了车窗。

藤村目送着出租车渐渐远去。车尾灯消失在黑暗中后,他回到家里。

走进厨房,从橱柜里拿出红酒,这是久仁子最喜爱的牌子。藤村把酒瓶和两个杯子放在托盘上,回到休息室,用开瓶器拔开瓶塞,往一个酒杯里倒上了酒。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久仁子开着商旅车回来了。

藤村往另一个酒杯里也倒上了红酒。

1指在营利团体和政府机构以外的社会组织工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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