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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脱身(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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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巧姑笑眯眯正要去接,不想姚晴手一抖,泼了她满脸满身。何巧姑失声尖叫,姚晴笑道:“哎呀,对不住。”伸手帮何巧姑拭去酒渍,却趁乱指尖发力,在何巧姑丰满的胸脯上狠狠掐了一把。

何巧姑杀猪般一声惨叫,反手一掌,便向姚晴刮来,不料姚晴早已有备,左手轻轻拨开来掌,右手抡圆,狠狠一个嘴巴抽在何巧姑脸上,口中喝道:“好贱人,敢对客人无礼?”

可怜何巧姑柔弱女子,身无长力,被这一巴掌抽得翻了个筋斗,当场昏了过去。

沈秀原本望着二人巧语媚笑,真个心痒难煞,涎水长流,手里一杯酒淋在裤裆里也不自知。谁知变起顷俄,姚晴忽然行凶,打得何巧姑人事不知。沈秀先是一惊,继而又惊又气,心道这何巧姑一楼之主,与自己颇有交情,姚晴如此一闹,自己今后如何还能来此玩乐。

这时间,一众龟奴打手赶到,但见沈秀在桌,尽皆泄气。这城中的秦楼楚馆,没有不认得这沈少爷的,均知他武功了得,又通官府,是故众奴才纵然赶到,却一个个缩头缩脑,只在门边张望。

姚晴却若无其事,笑斟一杯酒,泼在何巧姑脸上。何巧姑被冷酒一激,醒了过来,爬起想逃,却被姚晴拽着肩膀,笑眯眯按回桌边,说道:“好妈妈,颇有得罪,莫要见怪。”

何巧姑生平翻手云雨,将天下男女玩弄于股掌之间,谁知今天竟遇上这等喜怒无常的主儿,恰似老鼠遇了猫,不由煞白了脸,战战兢兢,脸上的五道指痕由红变紫,由紫变青,高高肿起,便似烙上去一般。

姚晴笑眯眯将她搂在怀中,一边喂她喝酒,一边对她又亲又摸,上下其手,便如男子一般戏弄。若是当真换了男子,倒也罢了,何巧姑正好撒娇悲泣,发泄心中委屈,但此时被姚晴这般玩弄,却是欲哭不敢,欲笑不能,忍气吞声饮了一巡酒,倒似吃了吕太后三千个筵席。

沈秀见姚晴这般反复无常,也是不明所以,呆坐一旁,忘了言语。

忽听一声轻笑,他转眼望去,只见谷缜笑吟吟挑帘而入,沈秀一皱眉,腾的站了起来。

谷缜笑笑,摆手道:“足下少安毋躁。”说着撩袍坐下,眼中带笑,望着姚晴。何巧姑见了他,如得救星,颤声道:“谷爷……救,救我……”

谷缜冲她点点头,笑道:“姚大美人,你打她一巴掌,又嫖她这一回,当日被她欺侮的怨气也该出够了吧。”何巧姑惊慌道:“谷爷你怎么也来闹我?这位姑娘皇后般的人儿,给我一千个胆子也不敢欺侮她的。”

谷缜笑而不语,姚晴却怕被他道破丑奴儿的身份,便笑道:“好妈妈,你去忙吧。”当下放开何巧姑。何巧姑如蒙大赦,飞也似去了。

姚晴瞧了谷缜一眼,冷冷道:“你来做什么?”谷缜笑道:“来给你提个醒儿?”姚晴只是冷笑。

“不信么?”谷缜笑道,“你瞧窗外。”姚晴一转眼,透过圆窗,只见远方高楼尖上,左飞卿白衣胜雪,抱膝而坐,举头望月,仪表超然。

姚晴咬着朱唇,目透杀机。谷缜自斟自饮,从容笑道:“风君侯十六岁时,为一个牧羊女报仇,追杀一群马贼,从天山北麓一直追到贝尔加湖,那群马贼沿途换马,日夜狂奔,逃了整整十天十夜,最后三百来人只活了一个,听说还是因为累饿交加,惊惧发疯,左飞卿不屑杀他,方才逃得性命。”

此事在江湖上流传甚广,姚晴、沈秀自然听过,姚晴道:“那又怎样?”

“还不明白么?”谷缜笑道,“风君侯少年之时,神通未成,便能十天十夜、不眠不休追杀马贼,如今自也能七天七夜不眠不休,守着姑娘你了。”

姚晴端起一杯酒,冷笑道:“你来就为说这些废话?”谷缜摇头道:“自然不是,只因我有法子,叫你逃过风君侯的追踪。”

姚晴瞧他一眼,眼里满是得色。谷缜露出一丝苦笑:“你不用恁地开心,我知道上了你的当。只需你有难,陆渐势必拼死相帮,我是他的朋友,若要帮他,就须帮你。可恨,明知是你的圈套,却只能跳进来了。”

姚晴轻哼一声,脸上隐隐透出一丝笑容,口中却淡淡地道:“姑娘我本来就比你臭狐狸高明,你上当吃亏,也是应该。”

谷缜瞅着她,微微冷笑。沈秀见他二人只顾交谈,浑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心中气恼,忍不住喝道:“兀那小子,这是爷爷花钱取乐的地方,你坐在这里,不嫌碍眼么?”

谷缜瞧他一眼,笑道:“足下今晚取乐,共花了三千二百一十六两七钱五分银子,对不对?”

沈秀心中咯噔一下,奇道:“你怎么知道?”

谷缜笑道:“我不仅知道你今晚花的银子,还知道你在南京有四所宅子,无锡、杭州各有两所大宅,苏州有一座园林。这九座宅子里养了九个女人,三个是倭寇送的,三个是拐来的,还有三个是从妓院里赎出来的……”

“你放屁。”沈秀面若溅朱,腾地站起,目中透出森森杀气。

“慢来慢来,还没完呢。”谷缜摆手笑道,“你在南京还有一座大仓,屯了三万五千石谷米,想要等到荒年,囤积居奇。在苏州有六户织坊,纺出的生丝卖给苏州织造,织出的绸缎,走私给西北蛮族;另有一家妓院、两家赌坊,还有二万两银子,常年利滚利放贷周转……”

沈秀初时怒容满面,但随谷缜娓娓道来,脸上由怒转惊,又由震惊转为阴鸷,目光雪亮慑人,忽见姚晴目光移来,不由得厉声道:“师妹,你别信他胡说八道……”

姚晴朱唇边泛起一抹笑意:“是么,却叫人失望得很,你若真有这么大一分家当,倒是叫人羡慕。”沈秀望着她,一时惊疑不定,忽地皱了皱眉,徐徐坐了下来。

姚晴又问道:“臭狐狸,你说了一大堆,却值几多银子?”

谷缜扳着指头道,“只算本金,不算利息,这沈大公子的家当暂且值二十万两银子。”

姚晴听出他话中有话,忍不住笑道:“什么叫暂且?”谷缜道:“所谓暂且,就是今天值二十万两,再过几个月,或许一个钱也不值。”

沈秀听得惊疑不定,谷缜对他的明暗财物了如指掌,估算价值,也误差微小,但听他说到“一个钱也不值”,忽觉心惊肉跳,但何以如此,却想不明白,只不过再没了饮酒作乐的兴致,望着谷缜,不住寻思道:“这人究竟是谁?”

要知他发迹扬名,只是这两年的事,在此之前,谷缜已被关入狱岛,是故沈秀不知他的名头,此时自也猜不透他的底细。

谷缜从容起身,踱到窗边,逍遥望去,远处河面上,冉冉升起一盏莲花灯,宝光流辉,亮若星月。谷缜转身笑道:“大美人,该启程了。”

姚晴一笑起身,沈秀忙道:“师妹你去哪儿?”姚晴笑道:“多劳师兄破费,小妹暂且告辞。”

沈秀大怒,狠狠瞪着谷缜。谷、姚二人却不理会,并肩出房。沈秀羞怒难忍,蓦地掷下酒钱,哈哈笑道:“好师妹,不是说了么?我因为你得罪家父,无家可归,你就忍心丢下我不理?”

姚晴秀眉微颦,沈秀却不管她情愿与否,快步抢上,将她与谷缜隔开。姚晴不由叹道:“沈师兄,你可真缠人。”

沈秀笑道:“若要怪,便怪师妹生了一双勾魂夺魄的眸子,那日只一眼,便将我这三魂七魄勾去了,唉,如今师兄我便似一具行尸走肉,唯有跟着你到天涯海角,寸步不离了。”

姚晴听了,淡淡一笑,谷缜却道:“如此说,我倒有一个还魂法儿,也不知灵不灵验?”

沈秀调情正欢,忽地被他打断,顿时怒目相向。姚晴却笑道:“什么法儿?快些教我。”

谷缜道:“先用黑狗血一盆,给这位沈兄洗头净手,再将他丢在粪坑里浸上三天,别说三魂七魄,就是七魂八魄,也给招回来了。”沈秀未及发怒,姚晴已皱眉道:“好你个臭狐狸,你不但咒他中邪,还骂我施邪法哩。”

谷缜笑道:“岂敢岂敢,我这纯属一片好心。”姚晴冷笑道:“你若是好心,这天下便没有坏心了。”

谷缜哈哈一笑,拱手道:“得姚大美人樱口一赞,我也快成行那个尸,走那个肉了。”忽见沈秀瞪视过来,便笑道:“沈兄放心,‘行尸走肉这’四个字是兄台专用,普天下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小弟纵然心向往之,也不敢乱拾兄台的牙慧,污了沈兄的美名。”

他这番话娓娓道来,却无一字不险恶阴毒,沈秀气得脸都白了,心中虽然恨死了谷缜,却碍于姚晴,不好大打出手。

正觉气闷,忽见门外行来一拨商贾,居中一人大腹便便,笑脸团团,听着身周众人谀词如潮。沈秀双目一亮,急忙赶上两步,拱手笑道:“洪老爷,幸会幸会。”

那“洪老爷”眯起细长双目,睨他一眼,却不回礼,只笑道:“沈小哥吗?好久不见啦,今晚瞧上哪个姐儿?洪某人请客如何。”

沈秀笑道:“洪老爷好意,敢不领受?只是沈某有事在身,先走一步?”转头向姚晴笑道,“我给你介绍一位惊天动地的大人物,这位洪老爷别号‘投银断江’,他家的银子若是丢在长江里,能把江水都阻断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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