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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故事(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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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渐道:“这我知道的,宁不空说过。”

鱼和尚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出手杀死忍三郎呢?那一刀之快,可是借了不少劫力。”

陆渐不假思索,脱口便道:“这些人恁地残忍,连老婆婆都不放过,若不杀死,岂不害死更多人?就算‘黑天劫’再可怕十倍,遇上这等事,我也不能瞧着。”

鱼和尚摇了摇头,苦笑道:“陆渐啊,你终是尘世中人,太过执著善恶之念。也罢,和尚传你一门功夫,将来若是遇上强敌,或许能够凭此保命。”

他站起身来,两臂交叉,左手反转过来,直到右腋之下,右手则笔直向下,握住右膝。陆渐见他身子这般古怪扭曲,端地目瞪口呆。

只听鱼和尚徐徐道:“你记住了,这是‘我相’。”说罢又摆一个怪异姿势,右足反踢后脑,右手向下,抓拿左足颈部,说道,“这叫‘人相’。”其后又扭转肢体,陆续变化出‘寿者相’、“马王相”、“猴王相”、“雀母相”、“雄猪相”、“神鱼相”、“半狮人相”、“白毫相”、“诸天相”等十六种相态,演示已毕,命陆渐照此练习。

陆渐初时修习,甚觉艰难,但劫力所至,渐渐便觉容易起来,到了半夜,已学会一十二相。鱼和尚忽道:“今日到此为止,睡去吧。”陆渐正当兴头,便道:“再练两相,再睡也不迟。”

鱼和尚淡然道:“《黑天书》一旦练成,无论练功、动武,入手均是极快。比如这一十二相,即便天资卓绝,练来也须数年,而你三个时辰便有小成,全因借了《黑天书》的劫力。依照‘有无四律’的第二律,你体内劫力已然空虚,亟待偿还,虽说‘三垣帝脉’被封,黑天劫不致发作,但再练下去,于你身子终然有损。”陆渐只得作罢,调息片刻,倒头睡去。

睡梦中,陆渐忽觉身子发轻,飘飘摇摇,离地飞升,好半晌才渐趋清明,举目望去,竟又来到那个半是光明、半是黑暗的地方,黑暗中星辰如故,唯独“紫微”、“太微”、“天市”三垣被一团灰白迷雾笼罩,模糊不清。

“陆渐……”忽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陆渐听得耳熟,懵懂间四面望去,却不见人,只听那声音又叫道:“陆渐……”陆渐忍不住循声向前,只听那叫声不绝,忽上忽下,忽东忽西。陆渐随之茫然行走,也走了不知多远,忽听一声猫叫,陆渐低头望去,却见一只波斯猫蹲在足前,静静望着他。

“北落师门?”陆渐奇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渐……”那呼唤声又响起来,几乎同时,北落师门一声长叫,这声猫叫锋锐如刀,竟将那叫声切割成无数片断,霎时间,四面八方均是“陆——陆——陆——渐——渐——渐——”的断续之音,渐轻渐细,终如柳絮随风,飘然散去。

陆渐神志稍凝,抬眼望去,忽见北落师门不知何时竟长大百倍,高如山岳,蓝莹莹的双目,如日月一般照着自己。

陆渐肝胆欲裂,失声惨叫,蓦觉天旋地转,光与暗、星辰与巨猫尽皆消失,双足重又落回实地,他张眼望去,但见四周漆黑,树影参差,如魑魅潜行,身上尽被冷汗浸透,倏尔一阵晚风拂过,不觉打了个冷噤。

他狠狠拧了一把大腿,甚觉疼痛,方信此时并非梦境。回想起来,自己当在山洞中酣睡,却不知为何,竟然到此。正觉不解,忽又听一声猫叫,举目望去,却见北落师门蹲在远处,自顾自舔着爪子。陆渐疑惑不已,自语道:“我怎么到了这里?”

忽听鱼和尚的声音悠悠传来:“你狂奔二十余里,难道还不自知么?”陆渐回过头来,只见鱼和尚立在丈外,面带忧虑,不由怔怔地道:“大师,我,我一直做梦呢,梦里有人叫我,我就跟着那声音走了。”当下将梦境里的事情仔细说了。

鱼和尚道:“叫你的声音你还记得么?”陆渐沉吟道:“听着耳熟,就像,就像……”蓦地脸色煞白,瞠目结舌。

鱼和尚见他神色,问道:“像谁?”陆渐吃力地道:“像……像宁不空。”

鱼和尚却不惊讶,点头道:“果然是‘召奴’之术,依照《黑天书》的第一律‘无主无奴’,劫主生则劫奴生,劫主死则劫奴死,是故劫主遇险,可以神识召唤劫奴来救。这法子我虽有耳闻,却没亲眼见过。这会儿,宁不空想必正用此法,召你回去。”

陆渐听得冷汗直冒,吃惊道:“那他岂不是随时都能召我回去。”

鱼和尚摇头道:“也不尽然,我自有法子破他。”

陆渐心神初定,半晌问道:“可,可我怎会在梦里遇见北落师门?”鱼和尚沉吟道:“此事和尚也不明白。这只灵猫太多古怪,譬如它本来只认女子为主,为何会跟随于你?如今又进入你的梦境,破去宁不空的‘召奴’之术,端地让人无法理解。”

陆渐不觉心生敬畏,抱起北落师门,叹道:“北落师门,多谢你啦。”那猫儿仍是懒懒的,只顾舔舐细软白毛。

忽听鱼和尚又道:“你说梦里瞧见了‘三垣’帝星么?”陆渐点头道:“是呀,只是被浓雾罩着,瞧不太清。”

鱼和尚低眉沉思半晌,叹道:“很好,回去吧。”

二人返回洞穴,陆渐重又卧下。他梦中狂奔二十里,疲惫不堪,须臾入睡,此番再无异梦,隐隐觉得一股浩大暖流在体内徐徐流转,十分舒服。

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方才醒转。抬眼望去,但见鱼和尚背对自己,端坐远处,觑其背影,益发干枯瘦小。

“你醒了么?”鱼和尚便似脑后生眼,“今天我们来说第二个故事,这个故事,讲的是一门武功。”

陆渐奇道:“武功?”

鱼和尚道:“要说这门武功,须得从一对男女说起。其中的这位男子,绰号‘镜天’,天生聪慧,集合数家之长,在他三十岁时,天下已没了敌手;至于那位女子,却是昨日说到的那位大算家的唯一弟子,时人称之为‘风后’。镜天、风后并称于世,若论武功,镜天略胜一筹,但不幸的是,他偏偏恋上了那绰号‘风后’的女子。

“襄王有梦、神女无心。‘镜天’爱慕‘风后’,风后心中却另有所属。可也很不幸,她所倾慕的,却是已然婚配的师父,是故这段情缘有如镜花水月,自也是永无着落。后来,也不知因何缘故,‘风后’与‘镜天’的亲友发生极大的冲突,初时她师父尚在中土,还能压制她的心魔。不料那位大算家为了消除神兵之劫,终于告别故土,和妻子远走海外。‘风后’那时远在西域,事后得知,悲痛欲绝,继而由悲转恨,一口咬定是‘镜天’的亲友逼走师父。双方言语不合,大打出手,‘镜天’的亲友无人可敌‘风后’,好几人身受重伤。‘镜天’迫不得已,亲自出手。两人一场激斗下来,‘风后’终于败落,但‘镜天’却无法对她施以杀手,甚至不惜得罪亲人,将她纵走。”

陆渐听到这里,心想这“风后”听起来也是一个聪慧女子,但为何恁地固执;至于那位“镜天”,却是一位痴情之人。想到这里,不由思念起姚晴来,设想自己若是“镜天”,姚晴却是“风后”,面对如此窘况,又当如何?

他神思翩跹,沉浸于想象之中,忽听鱼和尚道:“孩子,你在想什么呢?”陆渐一惊,却见鱼和尚已转过身来,注视自己,不由面色一红,嗫嚅道:“没,没想什么。”

鱼和尚道:“这个故事与你干系极大,你务必用心细听。”陆渐奇道:“与我有什么干系?”

鱼和尚却不回答,笑了笑,续道,“且说‘风后’败北之后,心中不忿,苦练武功,其后又几次挑战‘镜天’,却都输了。‘风后’羞怒之下,决意另辟蹊径,新创一门武功,出奇制胜。她苦思之下,便想到了‘隐脉’。”

陆渐忍不住问道:“什么叫隐脉?”

鱼和尚道:“自古中土武人修炼内功,练的都是少阴、少阳、太阴、太阳、厥阴、阳明等十二经脉和奇经八脉;天竺与吐蕃武学练的则是‘三脉七轮’,名称虽有不同,但大体相通,并无太多差异,是以这些经、脉、轮,都可统称为‘显脉’。只不过,万事万物,有正必有反,有显达必有隐微。如果说‘显脉’是陆地之上的江河湖海,那么‘隐脉’便是地底深处的暗流阴河,迥异于‘显脉’中的任何一经、一脉、一轮,自成体系,藏于人体至深至秘之处,自古以来,从未有人发现,也不载于任何医家典籍。”

陆渐听得入神,问道:“既然没人发现,‘风后’又怎么发现的呢?”

鱼和尚道:“这却不是‘风后’发现的,而是她师娘发现的。她师娘是一位大神医,精于经脉之学。她在偶然之间,发现于寻常经脉之外,另有隐微脉流,当下一路探究,先后发现三十一条隐微脉流,因其脉性与寻常经脉截然不同,故而称之为‘隐脉’。她的丈夫,便是那位大算家听说之后,认为这‘三十一隐脉’暗合天数,便以‘三垣二十八宿’为之命名。”

陆渐听到这里,不觉心子狂跳,呼吸也紧促起来,敢情鱼和尚这番话,说的不是别的,正是《黑天书》的来历。

却听鱼和尚续道:“那女神医医道通神,当世无两。她深知‘隐脉’与‘显脉’互为克制,若是轻易开启‘隐脉’,有害无益,是故纵然发现,却秘不外宣,只是记在一部医书的空白处,以便将来查用。不料这部医书,鬼使神差,竟落到‘风后’手里。她屡败之下,便设法开启‘隐脉’,想要练出一门前所未有的奇功。只不过,以她的天资才智,仍不足以独自创立这门奇功,而天下唯一有资质者,除了她的师父,便是能胜过她的‘镜天’了。

“‘风后’深知‘镜天’对自己情意深重,便约他一同参详,寻找开启‘隐脉’之法。‘镜天’为情所困,不疑有它,此人也是不世奇才,两人齐心协力,终于找到开启‘隐脉’的法门,记载下来,也就是后来的《黑天书》。”

他说到这里,住口不言,陆渐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鱼和尚摇头道:“后来的事,非是和尚所能知晓。和尚只知道,从那之后,镜天风后,绝踪匿迹,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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