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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
“我很遗憾你没能参加葬礼。”
“我知道。这是件憾事。我不知道……”
“我以为牧师给你写信了。”
“他写了,但我收到信的时候已经太迟了——该死的法国邮局。实际上,这就是我这次来想和你谈的事。”那杯雪利酒他一滴都没有碰。他的目光扫视房间,好像第一次来一样。“你喜欢这里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她一怔,“还行吧。”她说,然后她用更坚定的语气补充说,“说实在的,我在这里住得很开心。”
“是吗?”他的口气听上去好像不相信她所说的。
“嗯,是的。”
“因为,事情是这样的,你看,木屋现在空出来了……”
“你是说派伊府邸的木屋?”
“是的。”
“你想要我搬进去?”
“我回来的时候在飞机上就在思考这件事。玛丽·布莱基斯顿的死,太让人遗憾了。我非常喜欢她,你知道的。她的厨艺很好,管家也是一把好手,但最重要的是,她小心谨慎。当我听到这个该死的消息时,我知道,很难找到能取代她的人。然后,我想到了你……”
克拉丽莎打了一个冷战,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寒意。“马格纳斯,你是想雇我接替她的工作?”
“有何不可呢?你从美国回来后几乎没什么像样的工作。我确信,学校给不了你多么可观的薪水,你可能还得掰着指头花。如果你搬进木屋,就可以把这个地方卖掉,重新住进府邸,你也许也很渴望搬回来住吧。你还记得吧,我们在湖边追逐嬉戏?在草坪上玩槌球![1]当然,我不得不征求一下弗朗西斯的意见。我还没和她说。我想先听听你的看法。你怎么想?”
“我能考虑一下吗?”
“当然可以。这只是一个想法,但它实际也许真的可行。”他举起酒杯,想了想,又放下了,“克拉拉,见到你,我总是很高兴。如果你能搬回来,那实在是太好了。”
总之,她想方设法终于把他送出了门。她站在门口,目送他上了捷豹车,离开。克拉丽莎的呼吸有些急促。她就连和他说话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她感到一波又一波恶心的感觉向她袭来。她的双手麻木。她听过“气到浑身僵硬”这种说法,但她从来没有意识到有一天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给她提供了一份工作——成为他的仆人,为他洗衣擦地——上帝啊!她可是他的亲妹妹!她同样出生在那幢宅邸里,一直到她二十多岁的时候,还生活在那里,与他吃的是同样的饭菜。先是父母过世,紧接着马格纳斯娶妻,她这才搬出去。从那天起,他就对她置若罔闻。现在他却有脸提这个要求!
走廊里挂着一幅列奥纳多·达·芬奇的《岩间圣母》[2]的复制品。当克拉丽莎·派伊咚咚咚地跑上二楼,目光中闪烁着复仇者的怒火,或许圣母玛利亚也会把目光暂时从受洗者乔治的身上挪开,警惕地看她一眼吧。
当然,她可不是去祈祷的。
[1]槌球,在草坪或地面上用长柄木槌击球,使球穿过一连串铁门环的室外游戏。
[2]《岩间圣母》,列奥纳多·达·芬奇在不同时期创作的两幅嵌板油画,两幅画只有几处细节不同。画中施洗者约翰尼单膝跪地表达对圣婴耶稣的爱慕,耶稣则回以福佑的姿势,圣母居于中间端详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