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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许久,平介再次走进喷枪生产车间。空调开得很足,不过不是为了人而开,而是为了机器。因为里面摆放了很多精密仪器。
看到平介,拓朗没有停下在传送带上工作的手,点头打了个招呼。他跟以前一样,还是歪戴着安全帽,戴的护目镜也不是工厂发的,而是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时髦眼镜。
“你来干吗呀?视察?”拓朗搭话道。
平介笑着说:“嗯,差不多吧。来看看新婚的拓朗有没有偷懒。”
“别老是新婚新婚的,烦死了。”拓朗皱着眉头咂了咂嘴,看来近来没少被打趣。
中尾达夫从前方走过来,看到平介后瞪大了双眼。“咦,股长你怎么来了?”
“没,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最近没怎么来,就想顺便过来看看。”
“哦,要不要喝咖啡什么的?”中尾说着,举了举手中的纸杯。
“好啊。”
他们在自动售货机买了咖啡,在休息室里坐了下来。窗外一片漆黑,现在已经进入了加班时间。不过平介已经打卡下班了。
“平介,你还想回车间工作吗?”中尾问道。他的帽檐以前是红色的,如今已经变成了深蓝色。平介以前也戴着那样的帽子,那是班长的象征。
“那倒没有。”平介喝了一口咖啡,说道。速溶咖啡一如既往地不好喝,但他很喜欢在休息时间和同事一起在这里喝东西。
“股长的工作怎么样?习惯了吗?”
“嗯,还凑合吧。”
四月时,公司内部进行了大规模的部门调整。科被分成了几个部门,在此基础上进行了重组。就在那时,平介升职成了股长。这变动来得有些突然,工作内容也发生了很大变化。以前小坂科长的工作现在都由平介接手,而小坂则整体管理所有部门。
以前平介只要考虑如何按照上面的指示准确无误地生产就可以了,而现在需要把握几个班的生产进度,适时做出指示使生产更加高效。如果发生异常状况,不需要出面解决,而是了解情况,修订计划,调整工期,再向上面汇报即可。
从下面收到报告,再转达给上面;和其他部门开会,总结会议内容再同别处联系。每天他要经手很多文件,这与之前在生产线上经手产品和零件具有完全不同的意义。文件即信息,而信息没有实体,因此处理信息要比处理产品和零件难得多。也正因如此,做现在的工作很难获得成就感。
“在车间工作久了,就不想往上爬了。”中尾说道,“就算想往上爬,混到班长也就差不多了。再往上的话,加班费也没了,工作内容也一下子不一样了,好像没什么好处。”
“可以这么说。”平介由衷地回应。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中尾看着纸杯说道,“公司就像一场人生游戏,在公司往上爬,就像人年纪增长一样。不想往上爬就相当于不想变老。”
“确实啊。”
“谁都想一直是个孩子,想做做蠢事,但是周围的人却不允许你这么做。他们会不断地提醒你——‘你快要当爸爸了,所以努力工作吧!’‘你已经是老爷爷了,静下心来!’就算你为自己辩解:‘不是这样,我只不过是一个男人。’周围的人也不会允许你任性。有了孩子,自己就是爸爸了;有了孙子,自己就是爷爷了。谁也无法从这些事实中逃离,因此只能去思考,自己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爸爸,以及一个什么样的爷爷。”中尾说罢,又补了一句,“我说这种话也真是任性,对吧?”
“达夫,你经常想这些事吗?”
“怎么可能,只是突然想到的。作为长子,随便说了一下。”
“长子?”
“没错。班长即长子,股长即父亲,科长就是爷爷啦。再往上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大概是佛吧。”中尾说着,把空纸杯投入垃圾箱。
回到家快七点了,但是家里还没有亮灯。平介皱着眉打开玄关门。家里湿气很重。他脱了鞋,走到起居室里打开空调。
他换上运动裤和t恤,打开电视看棒球夜场比赛的转播,巨人队和养乐多队正在比赛。养乐多队的队员突然打出了一个本垒打,平介用手指敲着矮脚餐桌的边缘。
然而电视机里的画面已经无法进入平介的大脑了,与之相比,他更关注墙上的时钟。已经七点半了,直子还没有回来。她在干什么呢?
直子考上心仪的高中之后,今年春天就开始了高中生活。平介没有想到,直子竟然参加了网球部。平介还以为,立志考医学系的她肯定不会参加社团活动。
然而近来每天网球部的训练都很晚才结束。有时候直子八点多才回到家。今天平介下班后之所以去喷枪车间,就是不想早早下班回家,焦急地等待直子放学。
他又看了一眼时钟。已经七点五十五分了。他开始不自觉地抖起腿来。
直子几乎不提网球部的事,因此平介对社团里有多少成员、每天都进行什么样的训练一无所知。他只知道网球部有很多成员。有一次,直子把写着几十人名字的稿纸带回家,说要用文字处理软件整理一遍。那时候平介注意到,一半以上的成员都是男生。
平介想象着直子身穿网球服、手挥网球拍的姿态。一想到她那双又细又长的腿会让男生们目不转睛,平介心里就不是滋味。她的身体,也就是藻奈美的身体,近来愈发变得有女人味起来。
八点整,玄关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我回来啦。”直子喊道。
平介站起身,走到房间门口迎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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