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2/2)
韦林杰医生慢慢地拍着椅子扶手说:“你半夜三更把我叫起来。情况危急。你说如果我不来,你就自殺。我不想去,你知道理由。我在本州没有行医执照。我正设法把这处房产脱手,免得什么都不剩。我有厄尔要照顾,而他差不多要大发作了。我告诉你要花很多钱。你仍然坚持,于是我才去接你。我要五千元。”
“我喝了烈酒醉得厉害。”韦德说,“你不能这样跟人讨价还价。你收的酬劳已经他妈的太高了。”
“还有,”韦林杰医生慢慢地说,“你跟你妻子提到我的名字。你告诉她我会来接你。”
韦德显得很惊讶。“我没做那种事。我甚至没见到她。她睡着了。”
“那就是别的时候说的。有个私人侦探到这儿来打听你的事。除非有人告诉他,他不可能知道该上这儿找。我打发他走了,但他可能会回来。你必须回家,韦德先生。可是我要先收五千元。”
“你不够精明吧,医生?我妻子如果知道我在这儿,她何必去找侦探呢?她可以亲自来——如果她真关心的话。她可以带我们的用人坎迪来。你的忧郁小子正决定今天要扮演什么电影的时候,坎迪可以把他劈成肉片。”
“你的嘴巴很恶毒,韦德。脑筋也恶毒。”
“医生,我还有恶毒的五千元。试试看来拿呀。”
“你开一张支票,”韦林杰医生语气坚定地说,“现在马上开。然后你换好衣服,厄尔会送你回家。”
“支票?”韦德几乎笑起来,“没问题,我给你一张支票。好。你怎么兑现?”
韦林杰医生静静地微笑着。“你以为你可以中止支付,韦德先生。你不会的。我保证你不会。”
“你这肥骗子!”韦德向他怒吼。
韦林杰医生摇摇头,说:“某些方面是的。但不全然是。我跟大多数人一样是混合人格。厄尔会开车送你回家。”
“不要。那小子让我起鸡皮疙瘩。”韦德说。
韦林杰医生轻轻站起来,伸手拍拍床上男人的肩膀。“韦德先生,我倒觉得厄尔不会伤害别人。我有很多办法控制他。”
“说出一种来听听。”一个声音说道。厄尔打扮成罗伊·罗杰斯【注】的模样,从门口走进来。韦林杰医生微笑转身。
【注】罗伊·罗杰斯:(1911-1998),美国著名影星,他塑造的牛仔形象深入人心。
“别让那个神经病靠近我。”韦德吼着,第一次显现出害怕的神色。
厄尔双手放在皮带上,面无表情。齿缝中发出一阵轻微的口哨声。他慢慢走进房间里。
韦林杰医生连忙说:“你不该说这种话。”他转向厄尔。“好吧,厄尔。我会亲自应付韦德先生。我来帮他更衣,你把车子开过来,离小屋尽可能近一点。韦德先生身体很虚弱。”
“现在会更衰弱。”厄尔用口哨般的声音说,“别挡路,胖子。”
“哦,厄尔,”医生伸手抓住小帅哥的手臂,“你不想回卡玛里诺【注】去吧?只要我说一句话——”他话没说完,厄尔挣开手臂,右手闪着金光挥上来。套着铁环的拳头咔一声打中韦林杰医生的下巴。他好像心脏中枪般倒下地。这一摔,小屋都为之摇晃。我拔腿狂奔。
【注】卡玛里诺:位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
我到了门口,用力拉开门。厄尔转过身来,微微前倾,瞪着我却没认出是谁。他嘴里发出咕噜声,飞快向我攻来。
我拔出枪来向他晃一晃。他没什么感觉。他自己的枪可能没装子弹,也可能他完全忘了有双枪的事。只需要铜指节环就够了。他继续前进。
我朝床铺一头敞开的窗子开枪。枪声在房间里响得出奇。厄尔猛地停下动作,脑袋转过来,望着纱窗上的弹孔,再回头看我。慢慢地,他的表情鲜活些了,他咧嘴一笑。
“出了什么事?”他生气勃勃地问道。
“脱下指节环。”我望着他的眼睛说。
他吃惊地俯视自己的手,把拳套脱下来,漫不经心地扔在角落里。
“现在脱枪套皮带。”我说,“别碰枪,解扣子就好。”
“没装子弹。”他笑眯眯地说,“妈的,甚至不是真枪,只是舞台道具。”
“枪套皮带。快一点。”
他看看短筒的点三二手枪,说:“那是真枪?嗯,一定是的。纱窗。是的,那纱窗。”
床上的人已经不在床上。他站在厄尔的背后,迅速伸手,拉出一把亮晶晶的枪。
厄尔不高兴,脸上的表情看得出来。
“离他远点儿。”我气冲冲地说,“把枪放回原来的地方。”
“他说得不错,”韦德说,“是玩具枪。”他向后退开,把亮晶晶的手枪放在桌上。“基督啊,我弱得像一根断掉的手臂。”
“脱下枪套皮带。”我第三次说道。对厄尔这样的人采取某种行动就得把它完成。力求简单,别改主意。
他终于和和气气地照办了,然后拿着皮带走到桌边,抓起另一支枪,放回枪套,又重新系上皮带。我随他去。这时候他才看见韦林杰医生倒在墙边的地板上。他发出关切的声音,快步走到房间另一头的浴室,端回一罐水。他用水去浇韦林杰医生的头。韦林杰医生口吐白沫翻过来,呻吟几声。接着用手抚摸着下巴,这才站起身。厄尔去扶他。
“对不起,医生。我刚才一定没看清楚是谁就出手了。”
“没关系,没伤到什么。”韦林杰挥手叫他走开,说,“把车子开过来,厄尔。别忘了下面那个挂锁的钥匙。”
“车子开过来,没问题。马上办。挂锁的钥匙,我有。马上办,医生。”
他吹着口哨走出房间。
韦德坐在床边,看来正在发抖。“你就是他说的那个侦探?你怎么找到我的?”
“到处向知道这类事的人打听啊。如果你想回家,不妨穿上衣服。”我说。
韦林杰医生靠着墙壁按摩下巴。“我会救他。”他嗓音浑浊地说,“我一心帮助别人,他们居然踹我的牙齿一脚。”
“我了解你的心情。”我说。
我走出去,让他们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