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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 两个人做的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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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中森检察官的办公桌上放着三个犯罪嫌疑人的记录,其中一个犯罪嫌疑人已经死亡不予起诉,剩下的两个在检察院内部经过反复激烈的争论之后决定起诉。

这真的是在行使正义吗?

他首先拿起了已经死亡的犯罪嫌疑人记录。

安藤纪夫。

阳光饭店董事长,二十一岁时犯过抢劫杀人罪。他在单亲家庭长大,随母亲生活,其间被来到家里逼债的高利贷者恶劣的讨债方式激怒,闯入高利贷者的事务所,杀死两名高利贷者,并夺走借款凭证。

一审、二审的判决都是无期,上诉被驳回,确定了刑期。在监狱服刑十四年后假释出狱,出狱五年后被恩赦,恢复公民权利。当时宇津木耕平担任他的监护人。

恢复公民权利之后,安藤考取了房地产交易资格证书,继而靠经营房地产积累了财富。他隐瞒有前科的经历,结了婚,家庭生活也很美满。但是,就在他开始一手掌管中凑郡的观光事业,公司快速发展之时,宇津木耕平开始对他进行敲诈。

最初,安藤满足了宇津木耕平的要求,后来他终于认识到这样下去自己早晚要被毁掉,于是模仿关东一带发生的“第31号事件”,杀害了宇津木夫妇,并将有关文件从犯罪现场拿走。

以后发生的事情就如后来的调查所证实的那样。收到重审决定通知的树原亮逐渐平静下来,恢复了失去的记忆中的某些片段,为证词提供了新的事实。树原亮证实,他没有认出在宇津木耕平宅邸看到的戴着巴拉克拉瓦头套的抢劫杀人犯是安藤纪夫。树原亮还证实,即便没有发生摩托车交通事故,下山时他也不会逃脱被安藤杀死的命运。

法院正在重审树原亮案件,目前还没有结论。但是,由于检察院已经认定了安藤纪夫是杀害宇津木夫妇的真正凶手,树原亮被释放的可能性很大。

中森拿起了第二个犯罪嫌疑人的记录。

佐村光男。

两年前,佐村光男的儿子佐村恭介被三上纯一打死,他对只判三上纯一两年有期徒刑的判决不服。他在反复阅读公审记录的过程中,看到了关于三上纯一离家出走被警察辅导教育的记载,得知宇津木夫妇被害时,三上纯一恰好在中凑郡。

佐村光男通过看报纸了解到,宇津木夫妇被害事件中被作为凶手逮捕的树原亮,在还有一些疑点的情况下被宣判了死刑。他心想如果能把抢劫杀人的罪名加到三上头上,就能够通过法官之手达到为儿子报仇的目的。于是佐村光男加入了反对死刑制度的运动,从中收集有关树原亮的信息。当他得知死刑犯树原亮恢复了有关台阶的记忆之后,就决定把伪造的证据埋在因山体滑坡已经消失的增愿寺大殿外面的石头台阶附近。

同时他也知道,如果把三上纯一送上绞刑架的证据是他本人发现的,肯定会被怀疑,于是他就以高额报酬为条件雇用了律师。数千万元的资金是利用和解契约从三上纯一的父母那里拿到的钱。

本来陷害三上纯一利用的是宇津木夫妇被害时纯一也在中凑郡的偶然因素,但后来又出现了另一个偶然因素。被雇来调查树原亮案件的南乡跟纯一有缘,并让纯一做他的搭档。佐村光男知道以后,再三要求解雇纯一,但是由于南乡和杉浦律师的串通一气,使他的要求以失败而告终。

如果是南乡自己一个人发现了捏造的证据,纯一也许就会被当作真正的凶手送上绞刑架。佐村光男利用尖端技术进行犯罪活动的计划太巧妙了。

对于佐村光男的起诉事实,检察院内部也发生了激烈的争论。捏造证据陷害纯一,将其送上绞刑架,能否构成杀人未遂罪或故意杀人预备罪?不管定什么罪,都涉及绞刑这一行为是否也属于刑法中“杀人”的构成要件。

中森不知道判决的过程,但千叶县地方检察院和东京最高检察院最后的结论是:用猎枪袭击纯一的行为属于杀人未遂罪。根据这一结论,佐村光男将于三个月后被起诉。因为被从增愿寺的废墟中救出来的佐村光男伤势严重,治疗至少需要三个月。

中森拿起了第三个犯罪嫌疑人的起诉状。

南乡正二,罪状是杀人罪。

原管教官绞杀了一个如果送上法庭肯定会被判处死刑的人,结果以杀人嫌疑被起诉。是杀人罪,还是伤害致死罪,是正当防卫,还是紧急避难,无论怎么判似乎都不奇怪。这是一个非常微妙的案子。

但是,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南乡本人承认自己有杀意。他说,从他发现安藤的手腕上没戴手表那一刻起,他就想必须杀死这个男人。

中森对这个证词是不是事实表示怀疑。南乡一定是想通过背负起不必承担的罪名来赎罪。中森去看守所看望过南乡以后,得到这样一种印象。

中森跟南乡自选的辩护律师杉浦谈过话。杉浦律师主张南乡最起码是正当防卫,中森听杉浦律师这样说,松了一口气。这位看上去落魄潦倒的律师血气方刚。“无论南乡说什么,我都要从始至终主张他是无罪的。为了正义,我只能这样做。”

“加油!”中森笑了。这不是讽刺也不是嘲笑,只希望最后的判决是:无罪释放。

中森重新看完这一连串案件的资料之后,细心地整理好,塞进文件夹,最后放心地吐了一口气。

在他的检察官生涯中处理的第一个请求死刑的案件是个错案。

树原亮没有被执行死刑,中森感到庆幸。

中森还想到了一个英雄,那就是被从崩塌的增愿寺里救出来的纯一。不知现在他的伤好了没有。

最后一次见到纯一是什么时候呢?

南乡坐在拘留所的单人牢房里回忆着。

那还是在房总半岛外侧的时候,在增愿寺里发现了当时还不知是伪造的小手斧和印鉴的那个夜晚。回到他们租的那个简陋的公寓里以后,尽了最大的努力之后取得了成功的充实感,使他们兴奋不已,喝酒一直喝到天亮。那时候,纯一发自内心地笑着,被晒得黑黑的脸始终是笑眯眯的。

那是最后一次见到他,到现在已经将近半年时间没见面了。

他应该可以出院了吧?南乡听说纯一伤势很重,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治疗。纯一全身撞伤,右大腿受枪伤,还有四处骨折。幸运的是命保住了。南乡不由得笑出声来。

这时负责他的管教官来叫他了。

有人来会面。

南乡站起身,用手掸了掸脏兮兮的运动裤,跟着管教官向会面室走去。

管教官把南乡带到了律师会面室。这里与一般的会面室不同,没有站在一旁监视的管教官,可以和律师单独交谈,是被告人可以行使“秘密交谈通信权”的地方。

“有三件事。”杉浦律师讨好的笑容里混杂着疲劳的神色。他向南乡打了个招呼,坐在了有机玻璃板另一边:“法官问到您是否承认自己有罪时,请您一定要否认,因为南乡先生您不是杀人犯。”

南乡刚要开口说话,杉浦律师用手势制止了他:“一直到公判开始,我要每天说这句话,不厌其烦地说。”

南乡笑了:“明白了。那么,第二件事呢?”

“这是夫人放在我那里的。”杉浦律师情绪低落起来。他拿出一张纸对南乡说:“离婚协议书。您看怎么办?”

南乡盯着有妻子署名盖章的离婚协议书,很长时间没说话。

“这件事没有必要着急,慢慢考虑就可以了。”

南乡点了点头。但是,在他的脑子里已经有答案了。把老婆孩子接回来,开一家糕点铺的梦想,在他杀死安藤纪夫的那个瞬间就被打得粉碎了。

南乡压抑着涌上心头的情感,低下头说道:“离婚是理所当然的。我老婆人不坏,丈夫是杀人犯嘛。”

杉浦律师也低下头去,为了跟南乡说第三件事,他开始在包里找什么东西。

这时候南乡想起来一件事,想出“uth d糕点铺”这个店名的还是纯一呢。

“三上有信托我带给您。”

听杉浦律师这样说,南乡抬起头来。

“他前些日子出院了,康复治疗也结束了,看上去很有精神。”

“太好了!信呢?”

杉浦律师在有机玻璃板另一边当着南乡的面把信拆开。

“是我给您念呢,还是您隔着玻璃看呢?”

“那就让我自己看吧。”

杉浦律师把信纸展开,把写着字的那一面朝着南乡贴在有机玻璃板上。

南乡向前探着身子,开始读纯一用圆珠笔写的信。

南乡先生,您身体好吗?我已经治好了伤,平安出院了。从明天开始,我就要到父亲的工厂去干活了,我想能帮上一点是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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