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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尽劫难 2002-2003(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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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他是我哥哥,变态!”

乔塞特收回一只胳膊,攥成拳头。她的拳头上画了一张脸,大拇指与弯曲的食指交叉处正好是嘴唇,还有一只鼻子和一双眼睛。斯诺抬起胳膊,手攥成拳头,拳头上也画着脸。她紧咬牙关,嘴唇几乎没动。

“你俩的基因不一样。看着你起床后蓬头垢面,闻过你的口臭,在脏衣服堆里看过你灰扑扑的旧内裤。这样一起长大,他还喜欢你,真是奇迹。”

“我从来没让别人看过我的内裤,”乔塞特郑重地说,“我的内裤不是灰色的。”

“别吵了,”朗德罗恳求她俩,他的脑袋嗡嗡作响。

乔塞特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想,我们可以像成熟的大人一样谈谈这件事吧?”她问。

“这房间里只有一个大人。”朗德罗说。

“首先,”乔塞特说,“我知道霍利斯很喜欢我。这无关紧要。”

“我要疯了。”朗德罗说。

“因为我不喜欢他,”乔塞特说,“谁知道呢,说不定我是个同性恋。”

“好像你什么都明白。”斯诺说。

朗德罗在心底喃喃自语,同性恋?

“你们都不了解我。”乔塞特说。

“好吧,”斯诺说,“没人了解你,你那么神秘。”

“你了解我,”乔塞特对攥成拳的手说,“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

“我爱你本来的样子。”她对着画得脏兮兮的拳头说。

“你们俩出去。”朗德罗说,“都要把我弄疯了。我想给自己泡杯咖啡,看看报纸。”

“你老是这样!”乔塞特和斯诺又变成了队友,跳起来向他跑过去。“每次都是老一套!就不能破一次例吗?喝喝茶?看看漫画吧!来吧,爸爸,有点创意行不行!”

她俩知道,这会让他大笑。趁他笑的时候,她们向他发动进攻,跳到他身上,假装把他摔在地板上。他也装作摔倒在地,蜷缩成一团,双手滑稽地举在空中,表示“求饶”。

求饶!他求饶了!不能饶了他,斯诺低声吼着,假装用拳头砸朗德罗,而朗德罗则假装被打得踉跄后退,却捂着肚子笑个不停,笑得两个女孩任由他躺在地上,不再理他。

“好了,爸爸,冷静点,去逛逛散散心。要么给你报纸,看看分类广告,或无聊的新闻。别把三州交界地带每条无聊的新闻都讲给我们听就行。我们去煮点你喜欢的淡咖啡,随你喝。我们俩也会做饭,已经准备好做肉丸的肉了。煮点面条,炖个蘑菇汤。你肯定喜欢。”

朗德罗起身坐在椅子上。扶起奥蒂,帮他翻身、洗澡,又扶他坐好,累得背部酸痛。不过,背部后来就不疼了,疼痛消失了。他的心跳慢下来。现在,他什么都不在乎了。他好久都没像今天这样放松,任凭两个女孩把他摔倒。他觉得轻快多了,几乎算是幸福,不需要另外一片药了。但斯诺给他端来咖啡之后,他感觉自己的手指在口袋里把玩那片药,接着药片从指缝滑落,掉到地上。一个比他克制的人会用脚后跟把它踩碎。可他的脚后跟上裹着袜子,而药片有一层坚硬的糖衣,一直踩不碎,直到朗德罗走到进门的地方,拿起靴子,才把那玩意儿碾成粉。即使这样,乙烯基的瓷釉上还有一团完好无损的白色粉末,要是他用瑜伽的蹲伏动作,鼻子贴着地面,还能吸到嘴里。不过,要是让两个女儿看到他屁股翘在空中,那像什么样子?他又坐下,用脚踩着那团白粉旋转碾压,直到踩进地里。就算那个绝望的家伙不要脸,不把鼻子凑近穿袜子的前脚掌下面的那团白粉,用力吸也吸不到。他可以放心了,是的,可以放心了,因为即使对朗德罗这家伙而言,这一整套程序分解得够彻底了。

一天,拉罗斯行动了。他已经把恶少四人帮成员的姓都写下来,根据电话本缩小了他们可能的活动范围。他又撒了一次谎,让彼得开车送他到普路托镇去看一个朋友,而他一小时后就把朋友甩了。普路托是个小镇,几个街区倒塌的房子已被推土机清理干净,显得空空荡荡。那几栋房子不难找到。不过,他寻找的是那栋带车库的房子,玛吉曾给他描述过。当他看到维达尔家的车库,又从窗户朝里面看过后,他确定,这儿就是玛吉说过的地方。他从侧门走进去,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所以他决定等待。他在破沙发上睡着了。等他睁开眼,发觉是泰勒摇醒了他。

拉罗斯飞出去一拳——他一直在梦想挥出这一拳。

“啊!”泰勒往后退了几步,揉着下巴,被打蒙了。“你为什么打我?”

拉罗斯从沙发上跳起来。他们都到齐了!他脑子里回想着玛吉式的爪形手动作,耳边回响着特拉维斯神父跆拳道课上的喊声,响亮的“吧财”,响亮的“吧财”,会让对手害怕。

拉罗斯发出嘶哑的喊杀声。“吧财!”接着第二声,更加自信。准备式!他的心跳到嗓子眼了,脉搏有力地跳动。

“你为什么打我?”泰勒转身看着其他人说,“他狠狠打了我一拳。”

“我替玛吉打的!”

巴奇打开一罐啤酒。玛吉!憎恨使他的脸变得扭曲。他是四个人里面最恶毒的。布拉德·莫里西块头最大,但除了打橄榄球时布拉德一点也不凶。因为他信奉耶稣,喜欢橄榄球,有自己的行为准则。他只有打球时才会击杀对手。科坦斯一脸不解。

“你叫什么名字,小家伙?”

拉罗斯朝科坦斯的后背扑过去,拽着他的衬衫爬到他身上,反手扣住他的脖子。

“把他弄下去!”

巴奇看似无意,实则故意地用力扇了拉罗斯一巴掌。拉罗斯很快从科坦斯身上掉下来,仰面躺在地上。拉罗斯重重地落地时,他的灵魂跃出了躯壳。他的肺部挤压得喘不过气来。他的灵魂悬在空中,惊奇地俯视着自己的身体。

布拉德弯下腰看着拉罗斯,一脸担忧。“巴奇,你为什么那么用力?他,好像,没气了。”

拉罗斯在空中徘徊,注视着自己,看自己是不是还在呼吸。自由,喜悦,平静。啊,是的,趁布拉德还没有嘴对嘴给他做人工呼吸,先吸进那口气吧。拉罗斯的肺一吸满空气,灵魂就被咝咝地吸回身体。他一动不动地躺着,确定身体完好之后,才站起身,掸掉裤子上的灰尘,拾起背包,转身离开。他打算走回家,但布拉德·莫里西坚持送他一程。一路上他俩一句话也没说,直到停在拉维奇家的车道上。

“你保护你姐姐的样子真了不起。”布拉德说。

拉罗斯转过身,一个剪刀手打中布拉德的鼻子,打得布拉德鼻子出血,然后转身下车。

布拉德开车离去时边擦脸上的血边喊道:“哪天你来打橄榄球吧。”拉罗斯走进家门,爬上楼梯回到自己的房间。他需要一个人静静,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拉罗斯一共有五代。第一代拉罗斯毒死了麦金农,上过教会学校,嫁给沃尔弗雷德,教会孩子们认识世界,她的遗骸走遍了全世界。第二代拉罗斯是她的女儿,去卡莱尔上学。与自己的母亲一样,这一代拉罗斯感染了肺结核,与母亲一样,她与肺结核反复抗争,活到做了第三代拉罗斯的母亲。第三代拉罗斯上的是托顿堡寄宿学校,生下第四代拉罗斯。第四代拉罗斯最终成为艾玛琳的母亲,是罗密欧和朗德罗的老师。第四代拉罗斯也成了最后一代拉罗斯的外婆。最后一代拉罗斯被父母送给拉维奇家,作为对意外杀死他们的儿子达斯提的补偿。

所有的拉罗斯都有在大地上飞翔的能力。如果有人用鼓敲出合适的歌谣而且有吟唱来辅助,他们能在空中连续飞几小时。那些歌谣如今静静等候在枝叶间,大半已湮灭,可水鼓 [3] 的敲击声永不会湮灭。飞翔的本领要追溯到第一代拉罗斯,而第一代拉罗斯的母亲在第一代拉罗斯还叫米拉奇时就教过她,第一代拉罗斯还从她父亲那儿学会了这项本领;第一代拉罗斯的父亲是懂法术的巫师,他在1798年时就驱使灵魂周游世界,然后回来告诉惊奇不已的鼓手同伴们,说他们的反抗是徒劳的,白人已像虱子一样遍布大地。

[1] 一种用于治疗中度到重度疼痛的处方药,服用时最常见的不良反应有嗜睡、瘙痒和口干。

[2] “苦路”是传说中耶稣被宣判死刑后背负十字架押往山坡上遇害的路线,当今几乎所有的基督教堂都有与苦路有关的耶稣画像。1731年,罗马教皇克莱门特十二世确定耶路撒冷的十四个地方为苦路的纪念地点。第264任教皇约翰·保罗二世重编了苦路十四站的内容:一、耶稣被判死刑,二、耶稣背十字架,三、耶稣第一次跌倒,四、耶稣途中遇母亲,五、西曼帮耶稣背十字架,六、圣母为耶稣拭面,七、耶稣第二次跌倒,八、耶稣劝告耶路撒冷的妇女,九、耶稣第三次跌倒,十、耶稣被人剥去衣服,十一、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十二、耶稣死在十字架上,十三、耶稣尸体从十字架卸下,十四、耶稣葬于坟墓。

[3] 北美印第安人常用的乐器之一,多用在祭祀和传统交谊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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