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审第六天(2/2)
电车停靠在吉祥寺站,里沙子向那位陌生女子轻轻点头示意后,带着文香下了车。要是那时她没笑出来的话,恐怕自己又会责备文香吧。要是她一脸嫌烦的样子,自己肯定会在四下无人的街道或者家里,斥责文香吧。
然后,又被阳一郎逮个正着。
里沙子带着自然的笑容,出了检票口,走向人来人往的车站大楼,在一楼的超市买了啤酒,然后牵着文香朝公交站走去。
要是被阳一郎看到我抓着孩子的肩膀用力摇晃,大声怒骂,就算我费尽唇舌向他解释刚刚在电车里发生的事,即便说的是事实也会像在说谎,于是……里沙子笑着走到公交站候车队伍的末端。文香松开里沙子的手,不知道是困了、累了,还是觉得无聊,只见她无意识地拍着里沙子的脚和屁股,里沙子只能忍住不断涌现的怒气。
四天,再过四天一切就结束了。不必再送文香去浦和的公公婆婆家了。上厕所的训练重新开始就行了。文香也会马上察觉不是她想要什么大人就会买给她。自己也可以好好下厨做菜,不会再焦虑不安,那种忍不住想喝酒的心情也会消失。
里沙子边忍受被小手不断拍打脚和屁股,边想起自己的母亲。
最后一次见到父母是什么时候呢?那次新年之后,还见过吗?不,应该没有,但彼此通过电话。只是想不起来母亲在那通电话里讲了什么。只记得挂断电话后,自己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打给他们。
里沙子和父母的感情实在称不上好,但也没有差到连怀孕生子的事都瞒着他们。用“讨厌”这个词来形容,总觉得有点幼稚,只能说价值观不一样。
里沙子的母亲和今天见到的水穗的母亲很像,生活在狭小的世界里,深信自己是最有常识的人。其实这种人一点也不稀奇,到处都见得到这种类型的妇女吧。住在偏乡地区,几乎只知道家里的事,生在那个年代的女性很多都是这样吧。
在里沙子长大的地方,女孩子为了升学远赴东京,会被人说是“了不起”。“明明是女孩子,这么了不起啊!”“念的是东京的大学啊!真了不起!”虽然听着像是满口称赞,但说这种话的人肯定存着“女孩子家家的,干吗特地跑去东京念书啊!”这种心思。
在里沙子的故乡,大学毕业后继续念研究生或留学,或是留在东京就业的女性会被视为“另一个世界的人”。虽然不至于被町内会(2)名簿除名,却会被当作异端分子,不得参与集体活动。不过,只要回去生活,就能恢复上大学前的待遇,相对地在东京的四年时光也会瞬间化为乌有。
远赴东京念大学的里沙子也被镇上的人夸赞很了不起,但里沙子知道这并不是夸赞,父母也不是很高兴。虽然他们没有反对里沙子去东京念书,但与其说是关心女儿的将来,不如说是他们的自卑感在作祟:对只有初中学历的人一味地贬低,对有大学学历的人又无脑地追捧。里沙子还在上高中时,就明白父母对自己的学历有着强烈自卑感。搬到东京之前,里沙子在母亲的陪同下找好了宿舍。父母供给的生活费只能供她租住昏暗的日式榻榻米房,浴缸狭窄到只能屈膝抱着双脚泡澡,洗手间也是小到坐在马桶上,双膝就会抵到门。“要是念家附近的短期大学,就不用住这么破烂的房子啦!”母亲说。这间土墙的房子确实让从小看流行连续剧长大的十八岁的里沙子失望,但母亲这番话更让人无法原谅。她仿佛早早就断定里沙子今后会过上悲惨的生活。
上大学时,里沙子回老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不是因为祖母亡故,不得不回老家参加丧礼;就是因为无法忍受朋友们全都回家过年的寂寞;再或者就是必须回家取一些东西。
每次回家,父母说的话都会深深伤害里沙子,让她十分恼火。父亲那种无聊的自以为是,只要不理会就行了。但母亲说的话,就算不想理会,还是会一字一句深深地刺进心里。“就像租房子一样,要是总穿便宜货,可是会被人看不起的!”“男人不管怎么夸你,都无非是不怀好意,千万别当真!”母亲真的是为我着想才唠叨这些事吗?里沙子想。至少从这些听起来像是在蔑视自己的话语里,里沙子找不到半点担心和关怀的意思,甚至觉得搞不好母亲很讨厌她。
大学毕业后,里沙子没有回老家,因为她想逃离那个狭小、贫穷的地方,以及父母狭隘、贫瘠的思想。不仅要从町内会名簿除名,被免除参与一切例行活动,还要摆脱身为那对父母的女儿这个角色。
当然,前者有可能,后者不可能。
虽然里沙子和父母很疏远,但不像水穗那样几乎彻底断绝来往。父母会打电话给她,她也会打电话回家,但里沙子觉得自己和母亲的价值观越来越背离。母亲总是催她结婚,要她活得正经一点。每次她表明自己不想结婚时,母亲就会说:“你一定找得到对象,别那么悲观啦!”
婚后冠上夫姓,里沙子终于可以客观地看待自己的父母了。无论是父亲那又长又臭的自傲言辞,还是母亲总是瞧不起别人的话语,还是他们共有的那种目光短浅的愚蠢想法,都不会再让里沙子那么恼火了。有时候想到这些事,也会一笑置之,里沙子心想,自己终于逃离那个地方,终于逃离父母的掌控了。
但后来里沙子发现,自己其实并没能逃出来,因为文香出生了。
里沙子心想公交车怎么还没来,一回头,发现阳一郎正站在早已变长的队伍中。她吓了一跳,心想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莫非又怀疑我了吗?要是被他发现购物袋里有啤酒,又会被怎么数落呢?各种思绪一并涌入脑海,心跳也因此加速。这样真的很奇怪,看到老公会胆战心惊是不正常的——里沙子这么告诉自己,心跳却越来越快。
里沙子看向前方,犹豫着是否要装作没看到。等他发现我们就行了,不是吗?“不要——妈妈!回家!”文香又开始闹别扭,还踩到了排在她们后面的人。里沙子赶紧道歉,放下手上的东西,蹲下来看着文香,拼命忍住已经涌至喉咙的怒吼。他看到了。其实里沙子也不确定,只是感受到一道视线。
结果直到阳一郎主动叫她之前,里沙子都装作没看到他。搭上总算驶来的公交车,里沙子坐在两人座靠窗的位上,让文香坐在她膝上。阳一郎上了公交车后,朝她们走来,看来他刚刚确实已经发现里沙子和文香了。
“啊,把拔!”文香大叫。
“小香刚才哭得那么大声,我马上就发现啦!”阳一郎不是对里沙子,而是对文香说。她没有哭,只是在闹别扭——里沙子并没有出声纠正,因为她害怕又被曲解。
“要坐吗?”里沙子将东西移到脚下,掩住了装有啤酒的购物袋。
阳一郎坐在里沙子旁边,一把抱起文香,让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
“为什么哭啊,小香?”阳一郎开玩笑似的问。
“没有哭。”
“可是你呜——呜的,连爸爸那边都听到啦!”
“没有哭。”文香又说了一次。
“她今天心情不好啦!”里沙子说。
“是不是又惹妈妈生气了啊?”
“我没生气呀!”
不由得脱口而出,里沙子感到十分惊慌。公交车往前疾驰。
“你心情不好,还被电车上不认识的姐姐笑了,对吧?”里沙子看着文香,文香“哼”的一声别过脸,在阳一郎的腿上挪动着,想将身体换个方向。
“好了。坐好哦!”
刚上来时还觉得很凉快的车厢,马上就变得闷热起来。试图变换身体方向却没成功的文香竟然态度大变,乖乖地坐了下来,还不时抬头看阳一郎。两人四目相交时,阳一郎还扮了几次鬼脸,逗得文香咯咯笑。
“难道是我太差劲了吗?”里沙子想,“难道她之所以在回家的路上又哭又闹,并不是因为正值小恶魔期,而只是我不懂得如何和她相处吗?”
里沙子对于自己又开始胡思乱想感到厌烦,但看到突然变得乖巧,还会咯咯笑的女儿,要不在意真的很难。
阳一郎有多么疼爱文香呢?里沙子看着身旁的父女俩,思忖着。
当然是非常疼爱,可以说是无可比拟的程度吧。我也是。那么,当文香闹别扭、不听话、大声哭闹时,我也能像阳一郎那样不苛责、不厌恶,忍耐着怒意扮鬼脸逗她笑吗?不对,居然连“忍耐”一词都用上了,我或许真的哪里不对劲吧。
公交车在红灯前停了下来,之后又往前开。穿着制服的女孩子们高声谈笑;一身西装,抓着吊环的男子神情疲惫地凝视着一点;提着购物袋,看起来应该是职业妇女的女人不停地划着手机。车内弥漫着尘埃与油炸食品的味道。里沙子忽然觉得和阳一郎并肩坐在亮着日光灯的公交车上,有种跳出了现实生活的奇妙感觉。婚前、产前,两人也曾像这样晚上一起回家,只不过都是搭电车。
如果我现在还在继续工作的话,应该也会像这样吧,里沙子想象。下班先去车站附近的托儿所接文香,然后和下班的阳一郎一起搭公交车回家。也许会说懒得煮饭,干脆去外面吃好了,然后一家三口去家庭餐厅饱餐一顿。
里沙子胡乱地想着,突然感受到一种解放感,和与六实说话时一模一样。想到这里,她又畏缩地收回了这种心情。“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接着她在心中强烈否定。
公交车靠站,几个人下车后,随即发车。窗外的店家越来越少,夜色更加深沉。明年文香就要读幼儿园了,几年后,就成了小学生,那时的自己又会如何呢?里沙子凝视窗外,思索着。虽然无法想象自己回归职场的模样,但若是要买独栋房屋的话,搞不好就得像南美一样重新开始工作了。问题是,自己能做什么工作呢?
里沙子诧异自己竟然完全无法想象将来的事。原本想凝视窗外的风景,却看到阳一郎和文香映在窗上的脸。
“我马上做饭哦!”
里沙子回家后打开灯,径直走向厨房。
“那我和小香去洗澡,先帮我们烧水。”
阳一郎边帮文香脱鞋子,边说。
里沙子按下加热按钮,把米洗好后放进电饭锅。本来想拿出纸袋里的东西,猛然想起那个刻意压了一下的购物袋,赶紧将里头的啤酒放进冰箱,然后将婆婆做的菜装盘。
今天也都是现成的菜肴,炸鸡块、用保鲜膜包好的卷心菜丝、腌渍夏季蔬菜、炖煮羊栖菜、白萝卜与豆腐皮。
传来通知水烧好了的铃声。里沙子确认饭正在煮,还瞄了一眼冰箱。如果阳一郎带文香进去洗澡的话,起码要二十分钟才会出来吧。还有十五分钟左右饭才会煮好,要趁这个空当喝罐啤酒吗?明明还没喝,却已经想起了啤酒一口气流进喉咙的爽快感,还有微醺感。
但里沙子随即移开视线,擦拭餐桌,放上装好盘的菜肴,摆上分食小盘。听到电饭锅里正在煮饭的声音,里沙子拿了两个杯子放在桌上。
要是被发现偷偷喝酒,只要好好解释清楚就行了。没那么严重。里沙子像在说给自己听似的想着。
她刻意听了一下,没听到浴室那边传来任何声响,过去看了一下,竟然没人。又走到卧室,发现阳一郎站在没有开灯的昏暗房间里划手机。白光映照着阳一郎的脸,文香睡在随便一铺的床褥上。
“不去洗澡吗?”
里沙子突然出声,阳一郎吓得差点跳起来。
“正在看工作的信息,有急事。”虽然没有责备的意思,但阳一郎的声音听起来不太高兴,“吃完饭再洗就行啦!”
“真睡着了就很难叫醒了吧。小香,起得来吗?”
里沙子想要抱起文香,但她已经睡过去了,身体都用不上力。
“那就让她睡吧!在电车上晃了一个多小时,文香肯定很累了吧。”
阳一郎将手机塞进口袋,边说边走出了房间。“什么嘛!”里沙子留在昏暗的房间里,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小香。”里沙子又试图摇醒文香。只见文香皱着眉,一点也没有想起来的意思。里沙子只好赶紧铺好床褥,帮她换衣服,盖上毛巾被。如果明天能早点起来,明早再帮她冲澡吧,说不定傍晚在公公婆婆家已经洗过了。
里沙子走回饭厅,瞧见阳一郎已经自己吃了起来。她忍住想叹气的冲动,添了一碗饭递给阳一郎,犹豫片刻后从冰箱里拿出罐装啤酒,坐回位子上,轻轻举起啤酒问阳一郎:
“要喝吗?”
“我不喝。”阳一郎嘀咕似的回道,迅速扒饭。
回荡着咀嚼声。里沙子就这样默默地听着老公的咀嚼声,好一会儿后——
“虽然你叫我别喝太多,”里沙子冷不防开口,“毕竟一罐只有三百五十毫升,所以希望你别这么说我。你知道我每次从法院回来多么疲累,多么精神紧绷、无法放松吗?”
“那是因为你做着自己不熟悉的事啊!”
虽然里沙子认为阳一郎说得没错,自己的确是因为做着不熟悉的事而感到疲累,但不知为何,这句话让她很是畏怯。不行,必须好好说出自己想说的话才行。
“其他陪审员也说,因为要思考许多平常不会想的事,要是不喝一杯,根本无法放松。”
里沙子说完,随即打开易拉罐,将啤酒倒进杯子。泡沫溢了出来,弄得手指和杯子外面都是,明明平常不会这样的。但里沙子没在意,拿起杯子一饮而尽。“啊啊!真好喝!”她将这句喃喃自语吞进肚。
“各式各样的人出庭,陈述各种事,检察官和辩护律师讲的话又完全不同,原来说话方式不一样,听起来差异竟然那么大。不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不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所以大家的脑子都很混乱,一到休息时间就会思考、讨论。
“我跟得上大家,一点都不勉强。我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也没说什么奇怪的话。我和大家一起努力,跟上大家的脚步,也和大家一样感到疲惫,和大家一样都有着必须喝一杯才能放松的心情。但我不会像六实喝得那么凶,更不可能喝到烂醉。”里沙子像在替自己辩解似的不停说着,吃着腌渍夏季蔬菜、炸鸡块。今天的菜口味比较重,婆婆肯定是想着要让食物能耐高温,避免我们还没到家,菜就馊掉了。里沙子想。
“大家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努力。”
“但你不是候补吗?”
阳一郎这句话让里沙子诧异地看着他。
“别说我是候补什么的,说得好像我打瞌睡也没关系——”
里沙子忍不住脱口而出,却被阳一郎打断。
“那你要我怎么说?拜托!我可没说打瞌睡哦。就算负荷不了,也别冲着我发泄啊!”
里沙子看了一眼这么回击的阳一郎后,视线落在桌上。虽然想说句对不起,可是——
“要再帮你添一碗吗?”嘴巴却说出不一样的话语。
“不必了。”阳一郎拿着自己的碗和盘子站起来,放到流理台,说了句,“我去洗澡。”
“你在气什么啊?我没有对你发泄的意思啊!你到底在不高兴什么?”
里沙子突然冲着走向走廊的阳一郎发问。
“什么?”阳一郎停在隔间门前,看向里沙子,“我没生气啊!怎么这么说?”他不耐烦地问。
“可是总觉得……”总觉得心里很不好受,里沙子说不出口。
“也许你觉得我好像不太关心你在做什么,问题是我根本不清楚审判的事,也不知道从何问起,你也没办法说得很清楚,不是吗?如果真的不喝就无法放松的话,那就喝呗!”
里沙子的视线落在阳一郎脚边。她想:这个人说得没错,我到底想做什么,到底想要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
“我只是说你要是觉得撑不下去,就别做了。既然你不想退出,就算是候补也只能努力了。我知道你很累,也很焦虑,但是再撑几天吧。”
阳一郎转过身,打开隔间门。里沙子看着餐桌,将剩下的啤酒倒进杯子,一口喝光。
“我们的关系是不是很僵呢?”里沙子已经搞不清楚了。只知道自己无法对阳一郎说出想说的话,无法让他明白自己的想法。
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里沙子心中突然有此疑问。是从周四他怀疑我虐待孩子那时开始的吗?在那之前,我难道就能轻松地把自己想说的话表达出来了吗?
“可是就太太也会回嘴一事来看,她也不是只有挨骂的份……”里沙子耳边响起今天在评议室里众人讨论的声音,以及自己针对问题提出的看法。对丈夫说出来的话,水穗又会如何回嘴呢?虽然友人做了间接说明,但不应该是这样,里沙子想听当事人怎么说,虽然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果然还是有点咸啊!”里沙子喃喃自语,这声音让屋子显得分外寂静。
洗好碗盘,也洗好澡,里沙子走向卧室。文香与阳一郎已经睡着了。里沙子帮睡到露出肚子的文香盖好毛巾被,坐在一旁闭上眼,回想今天看到的那位母亲。
水穗母亲的穿着有点格格不入,但可能是因为要站在人前说话,所以特地去了美容院,穿着亮色系衣服出庭吧。
水穗竟然连怀孕生女、买房子的事都没跟父母说,着实令人感到惊讶,但里沙子能理解她为何不找母亲商量育儿的事情。
因为里沙子也是如此。虽然母亲说话的语气不是在蔑视女儿,她只是用比较特别的方式表达对子女的关心,自己也能理解她只会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但里沙子就是讨厌,接受不了。“你可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但我还是坚持下来了。我那个时代不像现在这么方便,辅食得自己准备,每天还得清洗自己做的布制尿布。丈夫是个完全不碰家务的人,婆婆和母亲也都帮不上忙。这些都是很普通的事情。而你为什么连这么普通的事都做不好呢?”里沙子真的很讨厌被这么批评。被哺乳一事整得七荤八素的时候也是,里沙子只好笑着对打电话来的母亲说宝宝喝的都是母乳。当时自己真的很痛苦,以至于很多记忆都变得模糊了。但她唯独清楚地记得这件事。
当然,今天站上证人席的那位母亲并非憎恨女儿。但里沙子明白,水穗母女二人的关系,与寿士母子二人的关系有着微妙的不同,或许这个不同就是将水穗逼至绝境的原因。
“得赶快睡觉才行。”里沙子拼命地将浮现在眼前的那位母亲的身影赶走。
(1) 日本最重要的传统节日之一,类似中国的中元节。盂兰盆节是一家团聚、纪念先祖的日子。
(2) 居住在同一“町”(街道)的人们自发组织起来管理町内事务的团体。为了团结邻里互帮互助,町内会往往会制作町内会名簿,记录町内居民的各类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