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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特走到外壁上一面极厚的深色透明窗户前,那扇窗由好几层玻璃构成,但他仍旧能望见远方针尖般的点点星光。
“我想咱们在一艘什么太空船上,”他答道。
走廊里又传来那个发闷的咚咚脉动声。
“翠莉安?”亚瑟紧张地喊道,“赞法德?”
福特耸耸肩。
“不在附近,”他说,“我找过了。他们有可能去了任何地方。未经预先编程的远距传送会把你朝任意方向扔出几光年的距离。依照我此刻的感觉判断,我认为咱们走了一段很长的路。”
“你有什么感觉?”
“很糟糕的感觉。”
“你认为他们……”
“无论他们在哪儿,现在怎么样,你我现在都不可能搞清楚,更不可能做任何事情。还是学学我吧。”
“学你什么?”
“别考虑这个问题。”
亚瑟玩味着这个念头,不情愿地承认了其中的睿智之处,于是把心底的疑惑打包塞到角落里,做了一次深呼吸。
“脚步声!”福特忽然叫道。
“哪儿?”
“那个声音。那个发闷的咚咚脉动声。是重重的脚步声。听!”
亚瑟仔细聆听。很难判断走廊里回荡的声音离他们有多远,但确实是发闷的脚步踏地声,两人注意到此刻比先前响亮了许多。
“咱们走,”福特命令道。他们同时迈开脚步,但走向相反的方向。
“不是那边,”福特说,“声音来自那个方向。”
“才不是呢,”亚瑟说,“声音来自你那个方向。”
“才不是呢,声音……”
两人同时住嘴,同时转身,同时全神贯注地聆听,同时接受了对方的意见,同时再次跑向相反的两个方向。
恐惧攥住了亚瑟和福特的心神。
两个方向都传来脚步声,而且正变得越来越响。
左边几码处有另外一条走廊,与内壁直角相交。他们奔进那条走廊,急急忙忙往前走。走廊很暗,长得不可思议,越往前就觉得温度越低。左右两边又伸出几条走廊,每一条都非常黑暗,都在他们经过时喷出一股股刺骨寒气。
他们心惊胆战地停了几秒钟。沿着这条走廊越往前走,轰隆隆的脚步声就越是响亮。
两人把脊背紧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竖起耳朵拼命捕捉声音。寒冷、黑暗和空洞的咚咚脚步声吓得他们魂不附体。福特颤抖起来,部分因为寒冷,部分则因为想起他最喜爱的那位母亲曾经讲过的故事——那时他还只是参宿四上的一个小孩子,不到大角星巨蚱蜢的脚腕高:那都是关于死亡飞船的故事,鬼船永不停歇地在太空深处不为人知的区域游荡,船上满是恶魔或早被遗忘的船员的鬼魂;故事里还有轻率的旅行者发现这种飞船,登了上去;故事说……但福特随即想起了第一条走廊里的棕色粗麻墙纸,马上恢复了精神。他心想,无论幽灵和魔鬼选择什么装饰鬼船,他愿意拿身家性命打赌,都绝对不可能是粗麻墙纸。他一把抓住亚瑟的胳膊。
“从原路回去,”他坚决地说,两人走上来时的道路。
没过多久,他们就像两只受惊的蜥蜴似的拐过最近一个走廊交叉口,逃了进去;这是因为隆隆脚步声的主人突然出现在了正前方的视野中。
亚瑟和福特躲在走廊里,讶异得瞪大了眼睛,看着二十四个超重的男女踩着沉重的步点经过身边,那些人身穿田径服,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能让心脏科医生唠叨个没完。
福特·大老爷盯着他们的背影。
“慢跑者!”他从齿缝里挤出咝咝的声音,脚步声上下回荡在纵横交错的走廊里。
“慢跑者?”亚瑟·邓特悄声说。
“慢跑者,”福特·大老爷耸耸肩。
他们藏身的这条走廊与其他走廊不尽相同。这条走廊很短,尽头处是一扇偌大的钢门。福特研究片刻,弄明白了开门机制,伸手推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东西怎么看都是一具棺材。
接下来映入眼帘的四千九百九十九个东西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