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9)(1/2)
太阳似乎再也不愿露脸,整个城镇完全笼罩在乳白色的天空下。第一批到的人看到德梅特先生,面向他的花园,呆呆地杵在路上。他脚上穿着一双厚重的靴子,身披一件米色皮质大衣,拳头紧握揣在兜里,湿漉漉的石子地面映出人的身影。那阴沉的脸色,就像这开不了笑颜的天气。
来的人里面,更多的是男人,还有几个安托万不太认识的十六岁、十八岁的年轻男孩。
安托万一夜没合眼,感觉身上的力气已经全部被掏空。
当他从窗户上看到人们都把车停在德梅特家门口,准备集体出发去镇政府时,他的心就不停在打鼓。
“什么意思,你不去吗?”
库尔坦太太大发雷霆。如果不去,人们会怎么说他,怎么想他,怎么想作为母亲的她和他们一家人?就算只是为了贝尔纳代特……整个小城的人都会去支援这次搜救,这已经变成了一种义务。
“穆绍特一家人,他们怎么就不去!”安托万辩驳道。
话一出口,他心里便明白,这是在强词夺理。这世上没有谁比穆绍特一家更加仇恨德梅特一家了。有的人甚至说,幸亏他们两家的房子中间还隔了库尔坦一家的房子,要不然,这两家人早就把对方掏心挖肺了。
“这你又不是不知道……”库尔坦夫人说道。
为了不让事态发酵,安托万只好让步,顺从地下了楼。
他跟几个人握了握手,尽量与德梅特一家保持着最远的距离,不过他们此时也被人们团团围住了。瓦朗提娜还是穿着昨天那条红色牛仔裤,只不过在这悲惨灰暗的天色的映衬下,像是褪了色,这个年轻的女孩被一小群人包围着,显示出一种不得体的老成,又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人们开始出发,往会合地点聚集。
德梅特夫妇远远跟在人群后面,他们越是沉默不语,流言就越是肆虐,人们议论纷纷。首先是这个池塘,人们已经说了好多年,应该在通向池塘边的路上增设一个安全设施,可是镇政府却毫无作为。
还有这次搜救行动,到底是镇政府还是省政府牵的头?
连续两天来,在村民们心中逐渐膨胀的愤怒找到了一个新的宣泄口,与其说人们是在抱怨镇政府,不如说是在抱怨镇长,或者是韦氏工厂的老板。这次社会危机,使得公众心里长期累积的愤懑,变成了一种仇恨心理,混杂在各种各样的不满情绪中,由于公众长期以来不知道如何宣泄,这件事便成了所有人的一个出气筒。
民事安全局在镇政府门前支起了两顶白色的大帐篷,警察和消防员都在。唉,可是猎狗呢?人群中有人问道。库尔坦夫人正忙着跟杂货店老板娘说话,安托万竖起耳朵想听,却什么也听不清楚。脑海里有一种奇怪的嗡嗡声在不停震动,他听到的话好像都包裹上了一层柔软的外衣,只能偶尔辨认一个字母或是一句话的结尾。喂!安托万!他转过身,原来是提奥。
“你没资格来这儿!”
安托万吓得张大了嘴巴,他怎么……接着镇长儿子就趾高气扬地宣布了一个坏消息。
“只有成年人才能参加!”他这样说着,好像自己并不受这条规则约束似的。
库尔坦夫人猛地转向他俩。
“这是真的吗?”
这时一位警察走过来,就是前一天盘问过安托万的那位。
“至少要满十六岁才可以……”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个男孩,继续说道:
“你们想参加的心是很好的,只不过……”
后来的人陆陆续续加入到人群中,队伍也慢慢壮大起来。人们互相握着手,脸上露出谦卑而又坚决的神情。镇长和民事安全局的人以及警察们正在商谈,谋士们早已纷纷打开了地图。这时,一辆牵着四条猎狗的卡车到达了现场。啊,这才像样嘛!又有人说了一句。
花了很长时间,才把人群分好组,每组由一位警察或一位消防员领导。他们清晰而又坚决地发布了行动指令,男人们戴着毛线帽或套着衣服上的连帽,纷纷点头表示明白。
安托万数了数,总共有十几个八人小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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