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金龙密令(1/2)
郭玉霞一心要取得那方纸笺,满心急切,是以才会疏于防范,而受制于叶曼青手下,此刻心中又急又怒,又是不服,只觉一口气噎在一哦胸一哦中,再也咽不下去,嘴唇动了两动,却说不出话来。
龙飞一哦爱一哦妻心切,蓦地长身而起,轻轻捉住她手腕,触手之下,一片冰冷,有如大雪之下,身穿单衣之人的手足一样,他不禁大惊问道:“妹一哦子,你……你觉得还好么”
郭玉霞嘴角勉强泛起一丝笑容,颤声道:“我……我……还好!”突地将嘴唇附在龙飞耳边,低声道:“你快去看看那里面的话,若是对我们不利,就不要念出来!”
龙飞愕了一愕,呆呆地瞧了他妻子半晌,似乎对他妻子的心情,今日才开始有了一些了解。
叶曼青冷笑一声,道:“不看师傅的遗命,却先去安慰自己装模作样的妻子,哼哼──”
龙飞面颊一红,缓缓回转身,方待俯身拾起那方纸笺!
哪知叶曼青左腕一沉,已将那方纸笺,挑起在“叶上秋露”的剑尖上!
龙飞浓眉一扬,道:“你这是作啥”
叶曼青冷冷道:“你既不愿看,我就拿给别人去看!”
她目光轻轻一转,便已在每个人面上都望了一眼,似是在寻找宣读这方纸笺的对象,然后笔直地走到王素素面前,缓缓道:“你将这张纸笺拿下去,大声宣读出来!”
王素素惊痛之下,晕迷方醒,面容仍是一片苍白,偷偷望了郭玉霞一眼,轻声道:“师傅的遗命,你为什么要叫我来读呢!”一面说话,却已一面伸出纤细而娇一哦小的手掌,自剑尖上取下那方纸笺,又自迟疑了半晌,望了望石沉,又望了望南宫平,终于缓缓将它展开。
叶曼青道:“大声地念,一字不漏地念!”
郭玉霞、龙飞对望了一眼,龙飞只觉她手掌越发冰冷,不禁长叹一声,轻声道:“凡事俱有天命,你何苦这样患得患失!”
郭玉霞眼帘一合,突有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龙飞紧了紧手掌,只听王素素已一字一字地朗声念道:“余与叶秋白比剑之约,已有十年,胜者生,败者死,双方俱无怨言,亦无仇恨,余若败而死,乃余心甘情愿之事,尔等切切不可向‘丹凤’门下寻仇报复,否则便非余之弟子,执掌‘金龙密令’之人,有权将之逐出门墙!”
她似是因为心情紧张,又因太过激动,此刻虽然极力抑制,语声仍不禁微微颤一哦抖。
念到这里,她长长透了口气,等到她起伏着的一哦胸一哦膛,略为平静了一些,方自接口念道:“余之弟子中,飞子入门最早,又系余之堂侄,忠诚豪爽,余深一哦爱一哦之,惟嫌太过憨直,心直而耳软,是其致命之伤,是以不能成大业,执大事。”
她语声微顿,秋波微转,悄悄望了龙飞一眼,龙飞却已沉重地垂下头去。
王素素眼帘一合,似是深恨自己多看了这一眼,垂手念道:“沉儿木讷坚毅,素素温婉柔顺……”她面颊一红,伸手轻轻一抚鬓边被风吹乱了的发一哦丝,方自轻轻接口道:“惟有平儿,出身世家,自幼钟鸣鼎食,却无矜夸之气,最难得是平日寡言而不露锋锐,且天资极高,余已决意……”
突听一声娇唤,郭玉霞竟放声痛哭了起来,龙飞长叹一声,轻轻将她揽入怀里,只听她放声痛哭道:“我替‘止郊山庄’做了那么多事……他老人家在遗言里竟提都不提我一句。”
龙飞浓眉深皱,沉声道:“妹一哦子,你今日怎地会变的如此模样”
郭玉霞抬起头来,满面泪痕,颤声道:“我……我心里实在太……太难受,这些年来,我们为他老人家埋头苦干,可是……可是我们得到了什么得到了什么……”
叶曼青轻蔑地冷笑一声,不屑地转过头去,却仍然紧紧守护在王素素身侧。王素素呆呆地愕了半晌,幽幽叹息了一声,又自念道:“余已决意将数十年来,与余寸步未离之‘叶上秋露’,以及护守神棺之责,交付平儿,直至棺毁人亡。”
她柳眉一皱,像是不懂其中的含义,沉吟半晌,重复了句:“直至棺毁人亡!”
王素素又念道:“余生平还有三件未了心愿,亦令平儿为我一一了却,这三件事余已转告叶曼青姑一哦娘一哦。”她不禁又顿住语声,抬头望了叶曼青一眼。
郭玉霞哭声未住,石沉目光闪动,王素素又念道:“余数十年江湖闯荡,虽亦不免染下双手血腥,但扪心自问,却从未做过一件伤天害理之事,而今而后,余自不能再问人间事,余白手创起之‘止郊山庄’,今后全部交托于──”她语声突又一顿,深深地吸了口气,面上忍不住泛出惊诧之一哦色一哦,叶曼青柳眉微扬,侧首道:“交托给什么人”
王素素目光一转,轻轻问道:“这张纸你还没有看过”
叶曼青柳眉又自一扬,朗声道:“丹凤门下,岂有这般卑鄙之徒会做出这等卑鄙之事。”
王素素幽幽长叹一声,缓缓道:“我还以为你先看了看,是与你有利的,你才交给我们,是与你不利的,你就根本不会给我们看了!”她语气之中,充满了钦佩之意,也充满了动人一哦爱一哦怜的柔顺和婉,她一言一行,俱是出乎自然,真情流露,直叫任何人都不忍伤害于她。
郭玉霞哭声渐弱,此刻突地抬头问道:“这张纸上的笔迹,可是师傅的么”
王素素轻轻点了点头,郭玉霞伸手一拭面上泪痕,又道:“你认不认得师傅的笔迹”
王素素幽幽叹道:“他老人家近年来常在‘晚晴轩’一哦习一哦字,我……我总在旁边磨墨的!”语声未了,眼帘一合两滴晶莹的泪珠,突地夺眶而出,她瞑目半晌,方待伸手拭去,只觉肩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叶曼青竟为她送来了一方柔绢手帕。
郭玉霞默然半晌,透了口长气,沉声道:“他老人家究竟是将‘止郊山庄’交托给谁”
王素素轻拭泪痕,又将那方柔帕,还到叶曼青手上,感激地微笑一下,伸手一整掌中纸笺,一字一字地接口念道:“今后全部交托于飞子与玉霞夫妇!”
郭玉霞霍然站直了身躯,目光凝注着云隙间一片青碧的天一哦色一哦,呆呆地愕了半晌,满面俱是羞惭之一哦色一哦,龙飞干咳一声,轻轻道:“妹一哦子,师傅他老人家还是没有忘了你!”
郭玉霞茫然唤了一声:“师傅……”突又转身扑到龙飞怀里,放声痛哭了起来。
叶曼青再次轻蔑地冷笑一声,缓缓道:“直到此刻,你方才想起师傅,才会为师傅悲哀!”
郭玉霞哭声更恸,龙飞默然垂下头去!
只听王素素接着念道:“‘止郊山庄’乃是余一生之事业,若无飞子之忠诚豪爽,不足以号召天下一哦群一哦豪;若无玉霞之聪明机变,以补飞子之不足,‘止郊山庄’亦不能成为百年事业。”
南宫平叹息一声,似乎对他师傅的调配,十分钦服敬佩。
转目望去,只见王素素呆呆地瞧着掌中纸笺,下面的话,她竟是念不下去,石沉探目过去,望了一眼,面上突地现出喜一哦色一哦,道:“四妹,你怎地不念了!”
王素素道:“我……我……”忽地垂下头去,面上生出红霞,目中却流下泪珠。
石沉道:“师傅的遗命,你怎能不念!”他目光直视着那方纸笺,王素素又是羞惭,又是失望的神一哦色一哦,他竟没有看见。
王素素偷偷用手背轻抹泪痕,抬头念道:“金龙密命,乃吾门至宝,今后交与沉儿……沉儿与素素一哦共一哦同执掌,以沉儿之正直,与素素之仁厚,想必不会滥用此令,以‘龙门双剑’合璧之武功,亦不致使此令失却了威信!
“庄中大事,俱有安排,平儿可毋庸一哦操一哦心,回庄略为料理,三月之后,可与叶曼青姑一哦娘一哦会于华山之麓,一哦共一哦同为余了却三件未了心愿,但亦不可远离余之神棺,切记!”
王素素越念越快,一口气念到了这里,面上的失望之一哦色一哦,越发浓重,郭玉霞此刻哭声又渐渐平息,轻叹一声,附在龙飞耳边道:“师傅他老人家什么都知道,就是不知道四妹的心意!”
龙飞愕了一愕,道:“什么心意”
郭玉霞道:“她宁愿和五弟去一哦浪一哦游江湖,却不愿和三弟一哦共一哦掌密令!”
龙飞恍然噢了一声,轻叹道:“你什么都知道。”
郭玉霞面上一阵黯然,缓缓垂下头去,长叹道:“我什么都知道么……”
只听王素素语声一顿之后,又自接口念道:“余一生上无怍于天,下无愧于人,朋友知心,弟子成器,余即死于九泉之下,亦含笑瞑目矣。”她念到这里,语声又不禁哽咽起来,轻轻折起了纸笺,却见叶曼青已将那一哦柄一哦“金龙匕首”,交到她手上,轻轻道:“好生保管!”
王素素眨了眨眼睛,道:“谢谢你!”
叶曼青微微一笑,王素素忽又轻轻道:“希望你以后也能好生看顾着他!”眼圈一红,走了开去。
叶曼青不禁一愕,动也不动地木立半晌,转身走到南宫平面前,一言不发地将掌中的“叶上秋露”,一哦插一哦在他面前地上,冷冷道:“剑一哦柄一哦上还另有一封密函,你可取去自看!”纤腰微拧,转身而去。
王素素还未将不死神龙的“遗言”念完时,南宫平已俯首落入深思中,此刻他反手拔起了地上的长剑,剑眉微皱,仍在沉思不已。直到叶曼青的身形已去得很远,他突地轻叱一声:“叶姑一哦娘一哦慢走!”肩头微晃,“刷”地掠到叶曼青身后。
叶曼青回首冷冷道:“什么事难道你还想杀死我,为你师傅复仇么”
南宫平平静的面容上,此刻微现激动,沉声道:“家师是否并未死去他老人家此刻在哪里”
叶曼青身躯似乎微微一震,但瞬即恢复了镇定,缓缓道:“不死神龙若还未死,他为什么不回到这里来”
南宫平冷冷道:“这个便要问你了!”
叶曼青语声更冷:“这个你先该问问自己才是。”头也不回地走到那边四个青衫妇人面前,道:“走!”五条身影齐展,闪电般一齐掠下南峰。
龙飞、郭玉霞、石沉、王素素,一齐走到南宫平身旁,齐声道:“你怎……”
三人顿住话声,郭玉霞道:“你怎会看出师傅可能并未死去”
南宫平双目深皱,缓缓道:“师傅若是已死,那么在他老人家所留下的话里,又怎会有‘若败而死’,‘即使死了’这字句,何况……师傅若真的因战败而死,以他老人家那样激烈的一哦性一哦情,又怎会有冷静的头脑写下这样详细而又周全的遗言”
立在最远的王素素一哦插一哦口道:“那纸笺上的字迹,也端正得很,和就他老人家平日练字时写的最慢的字迹一样!”
南宫平目光一亮,道:“是了,在那种情况下,师傅即使没有当场被人刺伤,也绝不会如此从容地写下这份遗言,这其中必定别有隐情……”他语声微顿,目光突又一阵黯然,长叹道:“可是……他老人家若未死,又怎会不回这里来呢”
众人面面相望,尽皆默然,便连那两个抬棺大汉,也在凝神静听。
本自立在古松边,忽而自语、忽而冷笑的高髻碧袍道人,此时此刻,在众人俱是这般紊乱的心情下,自然不会受到注意。
南宫平身形方自离开那具紫檀棺木,他身形便缓缓向棺木移动,“呼”地一阵山风吹过,又自吹得他身上的道袍猎猎飞舞,他枯瘦颀长的身躯,突地随风掠起,闪电般掠到那两个抬棺大汉身前,双掌齐飞,向他们后脑拍去。
山风方起,他身形已至,身形方至,他双掌已出,那两个抬棺大汉只觉眼前一花,根本还未辨出他的身形,后脑正中,便已各各着了一掌,两人目光一呆,痴痴地望了他一眼,彪壮的身躯“噗”地一声,笔直地晕倒在地上,便再也无法站起。
高髻道人却连眼角也未向他们睨上一眼,正是早已知道他们中掌之后必定晕倒,脚跟微旋,竟突地双手抄起那具紫檀棺木,掌心一反,托在顶上,如飞向峰下掠去!
南宫平思潮紊乱,满腹疑一哦团一哦,方自俯首沉思,突听“噗”地两声,接着一声娇唤,王素素惊呼道:“你……你干什么”她天一哦性一哦仁厚畏羞,本无应变之能,再加以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人竟冒着万险来抢一具紫檀棺木,是以此刻竟被惊得呆在当场。
但是她这一声娇唤,却惊散了南宫平的思潮,他霍然转身,目光动处,已只能瞥见那高髻道人的一点淡淡的背影。他这一惊之下,当真非同小可,口中暴喝一声,翻身错步,掌势一穿,身随掌走,霎眼间便已掠出三丈,斜挂在他腰边的长剑“啪”地在他膝盖上撞了一下,他左掌拔一哦出长剑,右掌摘下剑鞘,脚尖轻点,身形不停,有如轻烟般随着那点淡淡的人影掠去!
王素素玉容失一哦色一哦,惊唤道:“大哥,三哥……”
龙飞喝道:“快追!”
郭玉霞道:“快追么……”
龙飞浓眉一轩,怒道:“自然快追!”
郭玉霞道:“一具棺木,纵是紫檀所制,又能值几何呢”
龙飞大怒道:“但是我等怎能置五弟的一哦性一哦命于不顾”
郭玉霞冷笑一声道:“可是师傅呢难道我们就不管师傅了”
龙飞身形方展,霍然转过身来,沉声道:“你在说什么”
郭玉霞轻轻一叹,道:“老五方才所说的话,我想来想去,都觉得极有道理,不管师傅他老人家此刻死或未死,我们都应该循着他老人家走的方向去查看一下,若是他老人家真的未死,岂非天幸!”
龙飞缓缓转过身来,皱眉道:“可是五弟呢”
郭玉霞道:“你看五弟方才所使的那一式‘龙穿云’,比你怎样”
龙飞呆了一呆,道:“这个……”
郭玉霞微微一笑,道:“这个……就凭五弟这身功力,要想制胜,已非难事,若仅保身,那还不容易么”
龙飞皱眉沉吟道:“这话么……也有道理!”
王素素满面惶急,道:“可是那高髻道人既肯冒险来抢这具棺木,可见棺中必定有什么秘密……”
郭玉霞轻轻一拍她肩头,柔声叹道:“四妹你到底年纪还轻,有些事还不大懂,那绿袍道人之所以肯冒险来抢这具棺木,不过是想藉此在武林中扬名立万而已。”
王素素道:“棺中若是没有秘密,师傅他老人家为什么要叫他拼死护棺呢”
郭玉霞面一哦色一哦一沉,道:“棺中即使有秘密,难道这秘密比师傅的一哦性一哦命还重要么”
王素素一双纤手,反复互扭,她心中虽觉郭玉霞的言语甚是不妥,却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加以辩驳。
龙飞皱眉颔首道:“四妹,你大嫂的话确有些道理,我看那道人的武功并不甚高,老五必定不会吃亏的,还是师傅要紧!”
石沉目光深沉,似乎想说什么,但望了王素素一眼,剑眉微皱,便自默然。
郭玉霞展颜一笑,又自轻拍王素素一下,道:“你听大嫂的话,不会错的,五弟若是出了差错,包在你大嫂的身上,你还着急什么”
石沉目光转向他处,郭玉霞道:“三弟,四妹,走,我们去找师傅去!”
王素素缓缓点了点头,脚步随着郭玉霞移动,秋波却仍凝注在南宫平身形消失的方向。
石沉道:“四妹若是不愿去寻师傅,有我们三人也足够了!”
郭玉霞含笑道:“三弟你怎能说这样的话,四妹一向最孝顺师傅,师傅也一向最喜欢四妹,她怎会不愿意去寻找师傅呢”
龙飞道:“正是正是,四妹万无不愿去寻找师傅的道理!”
一只山鸟,破云飞去,“唳”地发出一声长鸣,余音袅袅传来,一如人类轻蔑而讥嘲地讪笑,似乎在讪笑着龙飞的愚鲁,郭玉霞的机心,石沉的忌妒,与王素素的柔一哦弱,只是它鸣声方止,自己也在浓雾中撞向一片山壁!
龙飞脚下如飞,当先而行,望见这只山鸟下坠的一哦尸一哦身,回首道:“这只鸟真呆得可以!”
石沉道:“孤鸟失偶,难耐寂寞,撞壁而死,反倒痛快些!”
王素素幽幽一叹,道:“若换了是我,则宁愿被人打死!”
郭玉霞微微一笑,道:“你们都错了,这只鸟既不呆笨,也不寂寞,它会撞死,只不过是因为飞得太高,一时大意而已!”
龙飞长叹道:“飞得高会撞死,飞得低会被猎人捉住打死,想不到做人困难,做鸟也不容易!”
说话之间,四人身形便已去远,方才人语夹杂的山地上,此刻也只剩下那株苍虬的古松,犹自挺立在弥劲的山风与缥缈的云雾里。
本自急坠而下的山鸟,被自西北吹向东南的秋风,吹得斜斜飘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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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平身形如飞,片刻之间,便已掠过“韩文公投书碑”,他满心惶急,此刻却已施展了全身功力。但那高髻道人手中虽托了一具棺木,身法却极为迅速,南宫平只觉前面淡淡的人影,渐渐清晰,但一时之间,却仍追赶不上!他实在也想不通这高髻道人为何要冒着大险来抢一具紫檀棺木,也想不通自己的师傅为何要自己拼死守护它!
一些故老相传的武林秘闻,使得他心里闪电般升起许多种想法!
难道这具棺木中,会隐藏着一件秘密,而这秘密,却与一件湮没已久的巨大宝藏,一一哦柄一哦妙用无方的利器神兵,或是一本记载着武学上乘心法的武林秘笈有关
这念头在他心中电闪而过,然而就在这刹那之间,前面那高髻碧袍道人的身形,竟突地迟缓起来,他下意识回首望了一眼,苍龙岭一线一哦插一哦天,渺无人迹,他猜不透他的同门师兄们为何不赶来接应于他,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但此时此刻,他已无法再去推究这些,猛提一口真气,倏然几个起落,他与那高髻道人之间的距离,已变得更近了,突地随风吹来一一哦团一哦黑影,打向他右臂,山风甚剧,这黑影来势也很急,他心中微微一惊,右掌一翻,反手抄去,闪电般将这一哦团一哦黑影抄在手里,却将掌中的绿鲨剑鞘,跌落在苍龙岭旁,深陷万丈的绝壑之下。
黑影触手,冰冷而潮一哦湿一哦,他眼角微睨,竟是一只死鸟!他自嘲地微笑一下,天地如是之大,小小的一只死鸟,竟会跌入自己手里,总算有缘,顺手放入怀中,抬眼望处,苍龙岭已将走尽,而自己与那高髻道人,距离已不及两丈!
高髻道人右掌在前,左掌在后,斜托着那具紫檀棺木,他功力纵深,但手托如此沉重的物件,在如此险峻的山路上奔走,气力终是不继!只听后而—声轻叱:“停住!”他微一偏首,侧目望去,一一哦柄一哦森寒如水的青碧长剑,距离他咽喉要害,已不及一丈!
风,更急,云,渐厚,山风吹得他们衣衫猎猎飞舞,高髻道人脚下不停,身形却已逐渐扭转。
高髻道人目光中杀机渐露,突地大喝一声,举起手中棺木,向南宫平当头压下!
这一具本极沉重的紫檀棺木,再加以高髻道人的满身真力,此番压将下去,力度何止千钧只见他目光如凛,双臂高举,一双宽大的袍袖,齐地落到肩上,露出一双枯瘦如柴、但却坚一哦硬如钢的手臂,臂上筋结虬露,若非漫天浓雾,你甚至可以看见到他臂上肌一哦肉一哦的跳动。
南宫平身形急刹,却已不及,一片黑影,一片劲风,已向他当头压了下来,在这一脊悬天、两旁陡绝的“苍龙岭”上,他避无可避,闪无可闪,剑眉轩处,口中亦自大喝一声,挥起手中长剑,剑尖一阵颤一哦动,向当头压下的紫檀棺木迎去。
刹那之间,但见他长剑剑尖,幻起数朵剑花,只听“咚,咚,咚”数声轻响,他长剑已在这具棺木上连点七次!而每一次则将棺木压下的力度,削减几分,正是以巧而胜强,以四两而拨千斤的上乘一哦内一哦家剑法,南宫平这随手挥出的一剑,也的确将这种一哦内一哦家剑法中的“巧”字发挥得淋一哦漓尽致!
高髻道人面泛铁青,双臂骨骼一阵“格格”山响,紫檀棺木,仍然原势压下!
南宫平面一哦色一哦凝重,目射一哦精一哦光,脚下不丁不八,屹立如桩,右臂斜举,左掌轻托右肘,掌中长剑,有如擎天之柱,抵着紫檀棺木的下压之势!
两人此刻,心中俱都不敢有丝毫大意,因为他们深知只要自己稍一大意,便得失足落在两旁的万丈深渊之下!
棺木长达一丈,剑尖却仅有一点!棺木之力由上而下,长剑却以下承上,以一点之力,迎住一丈之物,以承上之力,迎拒下压之势,其中难易,自是不言可知,南宫平只觉剑尖承受之力,愈来愈见沉重,这一哦柄一哦百炼一哦精一哦钢所制的长剑,剑身也起了一种虽是常人目力难见,却是一哦内一哦家高手入目便知的弯曲。
衣衫飞舞,须发飘丝,他两个人的身躯,却木立有如石像!
但是,南宫平的双足,却渐渐开始移动,轻微的移动……
他双足再不移动,便会深陷入石,但是这种轻微的移动,此刻在他说来,又是何等的艰难与困苦!最艰难与困苦的,却是他不敢让自己掌中长剑锋锐的剑尖,刺入棺木!因为剑尖若是入棺,棺木必将下压,换而言之,则是他力度一懈,对方的力度自就乘势下击,此消彼长,他便将落于下风。
山风一阵接着一阵,自他耳边呼啸而过,他只觉自己掌中的长剑,渐渐由冰冷变为炽一哦热!
他目光渐渐模糊,因为他已几乎耗尽了每一分真力!
高髻道人目光愈发丑恶,面一哦色一哦越发铁青,随着南宫平气力的衰微,他嘴角又自开始泛出一丝狰狞的微笑,双眉轩处,突地大喝一声:“还不下去!”
南宫平一哦胸一哦膛一挺,大喝道:“只怕未必!”
此刻他两人说话,谁也不敢用丹田之力,只是在喉间迫出的声音,是以虽是大喝,喝声亦不高朗,高髻道人冷冷道:“只怕未必……嘿嘿,只怕已为时不远了!”
南宫平牙关紧一哦咬,不声不响!
高髻道人冷冷道:“你年纪轻轻,如此死了,连个收一哦尸一哦的人都没有,我实在替你可怜!”
南宫平一字一字地缓缓道:“死的只怕是你!”心中却不禁暗叹一声,忖道:“连个收一哦尸一哦的人都没有……”他恨不得自己能回头看上一眼,看看他的同门有没有赶来!
“为什么他们都不来”
他目光瞬也不瞬地凝注着他恩师留下给他的碧绿长剑,心中兴起了一阵被人遗忘的孤寂之感!
“为什么他们还不来,难道……”突觉棺木下压之势,又加重了几分,他心中一惊,收摄心神:“原来这道人是想以言语乱我心神,我怎地会着了他的道儿!”
他心念一转,目光闪动,突地自棺木的一哦陰一哦影下,瞥见高髻道人额上的汗珠,他心中立刻闪过一个念头,忖道:“他为何要用言语来乱我心神,原来他自己的力度也到了强一哦弩一哦之末,我只要再能支持片刻,定必立刻便能转败为胜!”
高手相争,不但看功力之深浅,毅力、恒心更是莫大因素,胜负生死,每每判于一念之间,谁能坚持到最后一刻,便能取得最后胜利,谁如半途丧失斗志,自然必败无疑!
南宫平一念至此,当下凝神定气,抱元守一,口中却缓缓说道:“你拼尽全力,妄想孤注一掷,难道以为我不知道么!”
高髻道人本已铁青了的面一哦色一哦,突又一变,掌中的棺木,力度不觉一弱,南宫平深深吸进一口长气,长剑一挑,借势挑起三分,口中又道:“你功力或许较我稍深,但你惶急惊慌之下,手抬如此沉重之物,狂奔而行,功力之消耗,却远较我多,此刻我纵然已是强一哦弩一哦之末,你却已将近油尽灯枯了!”
紫檀棺木,又起了一阵轻微的颤一哦动,南宫平掌中的长剑,又自乘势挑起两分,高髻道人苍白枯瘦的手臂,已渐渐由白而红,由红而紫。
南宫平暗中松了一口气,双眉舒展,缓缓又道:“你我再如此拼将下去,我虽危险,还倒不妨,你却难逃一死!”
他故意将“死”之一字,拖得极长,然后接口又道:“为了一具既无灵一哦性一哦、亦无用处的紫檀棺木,命丧异乡,岂非大是不值,你武功不弱,修为至此定必不易,我念在武林一脉,只要你此刻撒手,我必定不咎既往,让你回去!”
他这番言语,虽仍存有削弱对方斗志,扰乱对方心神之意,但有些话,却是真的发自肺腑。
哪知他语声方落,高髻道人突地一哦陰一哦恻恻地冷笑起来,口中喝道:“你要我一个人死,只怕还没有这么容易!”双掌一紧,拼尽最后一点余力,将棺木压下。
南宫平心中方自一凛,却见高髻道人腰身微拧,下面竟又“刷”地踢出一一哦腿一哦!
他功力虽已大半贯注于双臂之上,是以这一一哦腿一哦之力并不甚大,但所踢之处,却是南宫平脐下的“鼠蹊”大一哦穴一哦。
南宫平若是闪身避开他这一脚,下盘松动,上面必定被他将棺木压下,若不闪避,又怎能承受他惊怒之下,大喝一声,左掌倏然切下,向他右一哦腿一哦足踝处切去!
这一掌时间部位俱都拿一哦捏一哦得恰到好处,哪知高髻道人双掌紧一哦抓棺沿,身躯竟腾空而起,右足回收,左足又自闪电般踢出!
南宫平掌势一转,抓向他左足,心头却不禁大骇,这高髻道人如此做法,显见得竟是要与自己同归于尽。
只见他左足回收,右足又自踢出,他身躯凌空,双足自然运用自如,但他全身力量,俱都附在那具棺木之上,南宫平若被他踢下深渊,他自己也要随之落下!
这一切发生,当真俱都在刹那之间,南宫平右掌独自支着长剑,左掌正反挥出。
在这刹那之间,虽已架开那高髻道人连环三一哦腿一哦,但右腕渐觉脱力,棺木已将压下,左掌也已挡不住对方快如闪电的一哦腿一哦势!
此刻他若是奋力抛却掌中之剑,后掠身形,还能保全一哦性一哦命,但在这生死已系于一线的刹那间,又记起师傅遗言:“……余已决意将数十年来,寸步未离之‘叶上秋露’,以及护守神棺之责,交付平儿,直到棺毁人亡……棺毁人亡……”
他不禁暗驭一声,再也想不出这具神棺倒底有何异处,值得以身相殉,但是他宁愿身死,也不愿违背师傅的遗命,也不愿尝受失败的屈辱!
“棺毁人亡……同归于尽……”他再次暗叹一声,喃喃自语:“如此值得么……”剑尖一送,左掌箕张,方待不再拦架那高髻道人的一哦腿一哦势,劈一哦胸一哦向之抓去,他此刻但觉心中热血上涌,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而古往今来,许多抛头颅、洒热血的千秋伟业,也俱都在此种心情下发生!
高髻道人面一哦色一哦一变,突地纵声狂笑起来,狂笑着道:“好好,且让你我三人,一齐同归于尽!”南宫平心头一震,脱口道:“三人!”硬生生顿住手掌,再次诧声喝道:“哪里来的三人”
他虽已大起疑云,一心想能住手问出此中究竟,但此刻情势,却已势成骑虎,欲罢不能,高髻道人冷喝一声:“这里便是三人!”双足齐出,齐地向南宫平当一哦胸一哦踢去!
南宫平眼帘微合,暗道一声:“罢了!”方待撤手抛剑弃棺,与这几近疯狂,不惜以自己一哦性一哦命来毁一具棺木的高髻道人同归于尽!
哪知──一个近乎奇迹般的变化,却突地在这一瞬间发生──“罢了”两字,方自他心头闪过,他掌中长剑,竟突地一轻,原本重逾千钧的紫檀棺木,此刻竟变得轻如鸿一哦毛一哦。
棺木一轻,情况立刻大变,高髻道人只觉棺中似有一种奇妙力道,将他臂上真力引去,他虽全身功力注于双臂,此刻亦突地觉得棺木的依附之力全失,下一哦身何从使力双一哦腿一哦方自踢将出去,全身重心已自下坠,变起突然,他根本无法思索判断,但觉心头一惊,双掌齐撤,提气纵身,曲一哦腿一哦弯肘,身形一缩,后退三尺!
南宫平亦觉心头一惊,撤剑收掌,拧身错步,后掠三尺!
两人一齐后退,对面而立,高髻道人双拳紧一哦握,面容铁青,双目之中瞳仁瞬也不瞬,眼白竟已红如焰火,望着那具紫檀棺木,双一哦腿一哦膝盖,都在不住颤一哦抖!
南宫平右掌握剑,左掌一哦捏一哦拳,满面惊诧之容,满心惊诧之意,亦在瞬也不瞬地望着那具神奇的紫檀棺木!
只见这具神秘而奇怪的紫檀棺木,在两人身形齐地撤退以后,竟还在空中停了一停,然后开始缓缓下降,仿佛有着一个隐身之人,在下面托着似的,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这般沉重的紫檀棺木,落地时几乎没有一丝声音!
南宫平凝目望处,只觉一阵寒意,自脚底升起,立刻遍布全身,他出身世家,又得明师,所见所闻,自不在少,却从未见过今日这般异事,若非光天化日,他真疑此身已入梦境!
高髻碧袍道人,面上虽无诧异之容,却充满惊惧之一哦色一哦,目光炯炯,仍在凝注着那具表面看来一无异状的紫檀棺木,山风怒号,他衣袂的飞舞,虽然掩饰了他双一哦腿一哦膝盖的剧急颤一哦抖,却掩饰不住他失血的面一哦色一哦与颤一哦抖的嘴唇!
南宫平木立当地,暗中吸了一口真气,方待举步朝这紫檀棺木行去,突听那高髻道人一声干笑,断续着道:“好……好,你果真……没有……死!”笑声凄厉难闻,语声中却充满了惊怖、惶恐,以及欣慰、庆幸之意!这几种绝不相同的情感,竟会同时混杂在一句话里,使得这句原来并无什么特别奇怪之处的话,也充满了神秘恐怖之意!
语声方落,南宫平心头一震,目光转处,只见高髻道人突地一纵身形,高举双掌,向那又自恢复平凡的紫檀棺木扑去!
南宫平又是一惊,来不及再加思索,口中轻叱一声:“你干什么”长剑一挥,迎面扑去,但见剑花错落,满天飞舞!
他毕竟年轻力壮,体力恢复甚速,大大地弥补了功力之不足,此刻这一剑挥将出来,正是他一身武功之一哦精一哦萃,高髻道人但觉一阵寒意贬人肌骨,一片碧光,飞舞而来,一眼看去,竟没有半分破绽空隙。
此刻那高髻道人身形已扑到棺前,双掌已触及棺盖,但他若不及时撤掌后退,立时便有杀身之祸,南宫平沉声低叱一声:“退下!”高髻道人果然仰身回掌,后退七尺,南宫平脚尖轻点,掠过棺木,挡在他身前,长剑当一哦胸一哦横持.高髻道人双臂一伸,长袖垂落,目光一如南宫平掌中的长剑,森寒而碧绿。
两人目光相对,身形木立,南宫平只觉自己的双一哦腿一哦腿一哦肚,正已触及了那具平凡而又神奇的紫檀棺木,他不禁自一哦内一哦心泛出一种痉一哦挛和悚栗,正如他幼时手掌触及冰凉而丑恶的蜥蜴时的感觉一样!
但是他身形却仍不敢移动半步,只听高髻道人突地长叹一声,缓缓道:“我与你有何冤仇,你要如此对待于我!”此时此刻,他竟会发出一声如此沉重的叹息,当真使南宫平大感意外。
他愕了一愕,不知这声长叹是埋怨,抑或是恳求,沉吟半晌,方自缓缓道:“我与你素不相识,有何冤仇”
高髻道人道:“你与我既无冤仇,为何要这般拦阻于我!”
南宫平剑眉微轩,却听高髻道人又道:“你只要将这具紫檀棺木交付于我,从此你便是我最大的恩人,我有生之日,必定会设法报你的大恩大德!”
南宫平目光一瞬,望了他半晌,突地冷笑一声,缓缓道:“你是否强抢不得,便来软求”
高髻道人一哦胸一哦膛一挺,厉声道:“我生平从不求人!”
南宫平道:“你既便求我,我也不能让你走近这具棺木一步!”
高髻道人又自长叹一声,缓缓道:“何苦……何苦……”突地身形一弓,自地面弹起,右掌下削,左掌横切,双一哦腿一哦连环踢出,一招四式,同时向南宫平头顶、咽喉、膝弯、下腹四处要害击去!
南宫平哂然一笑,双足不动,右掌轻挥,掌中长剑,自上而下,轻轻挥动一遍,便有如自平地涌起一道光墙,这一招看来亦是平平淡淡,其实却是寓攻于守、天衣无缝的无上妙着!
要知“不死神龙”龙布诗一生大小争战,出生入死,功力好且不说,单论交手经验,已是天下武林之冠,晚来稍自收敛,隐于“止郊山庄”,却将半生交手的经验,与一生所见所闻所一哦习一哦的武功,淬练成一套看似招招平凡,其实却着着一哦精一哦妙的剑法,因为根据着那丰富的经验,他深知花巧的剑法,虽是眩目,但若真遇上绝顶高手,却大是不切实用!是以他所创之剑法,外表看来甚是平凡,出手看来也极轻易,让对方先就自己松懈自己的戒心,等发觉时每每已嫌太迟!
南宫平看来虽无防备,其实却早存戒心,知道这高髻道人软求不成,必定又要强抢,是以他早已在剑上满注真力,此刻一剑挥出,便将高髻道人那般凌厉地一招四式全都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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