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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姐妹情仇(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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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袍长发

仇恕极其清楚地感觉到,这沉重的脚步声,距离自己已越来越近,但是他却仍然像一座山岩般屹立着,连动弹都没有动弹一下,因为他确切地知道,一个人应付任何一种变化的发生,最好的方法,就是保持镇静,艰苦的锻练与复仇的意志。无比坚强的复仇的意志,使得他每一根神经,都像是钢铁一样,若没有足够猛烈的打击,休想使得他钢铁般的神经震荡一下。

而此刻,这突然传来的脚步声,对他的打击,显然是不够猛烈的,起先,他虽也曾感到一阵悚懔的寒意。

但是,这阵悚懔的寒意,极快地便消失了,快得连他自己都仿佛没有感觉到,当他抬起目光,看到站在他对面,正在一面喘气,一面说话的枯瘦汉子,虽因这阵脚步而中止了自己的话,但面上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恐惧之一哦色一哦,有的只是一些轻微的惊讶,因之,他知道自他身后行来的这人,并不足令自己惊慌,因为假如一个人并没有令世上其他任何一个人恐惧的话,那么这个人也就更不会令仇恕惊慌了。

何况,这个人的脚步声是那么沉重,沉重得即使一个白痴或者半聋的人也能清楚地听得到,当人们要想加害另一个人的时候,他们通常是不会发出如此沉重的脚步声的。

因之──

当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时候,他只是缓缓回过头去,投以平淡的一瞥,他甚至在回过头去之前,已能自信地猜透到:“一定是方才在大殿中那两个奇异的道人,此刻已走了出来。”

哪知──

当那枯瘦的汉子喘了一口气后,说:“小的一生之中,从来也没有看到比那人再难看的面孔,当时──”就在他说到“当时”两字的时候,他倏然中止了自己的话,因为此刻他眼中,又出现了一个吓人的景象。

但是,他面上为什么没有现出像他心里一样恐惧的面容呢

因为他虽然看到了这景象,却不曾真的了解,这一来是因为他吓坏了,吓得不能了解,但最主要的却是,此刻他已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恐惧”,恐惧是属于神志的,而他的神志却已完全停止了作用,已完全地麻木了!

于是──

这可恨的、该诅咒的麻木,便使得仇恕又下了个错误的判断。

他甚至没有去望跪在地上的另四个人,以及站在他身侧的“牛三眼”一眼,也根本没有注意这些人面上的表情。

可是,就在他方自转过头去的时候,他微带笑意的眼角轻轻一瞥。

这一切事都是在极短极短的刹那之间发生──从那枯瘦汉子的中止说话,直到仇恕此刻的回转头去。

牛三眼面上的肌一哦肉一哦,是在恐惧而紧张地扭曲着,若不是因为仇恕的镇静,这满腔义气,满腹自傲的市井豪雄,准会不顾一切的惊呼出声来,但是,等到他看到仇恕转身一瞥的时候,他立刻知道这奇异的少年镇静,也是有着限度的。

仇恕目光一瞥,心头蓦地一震,转身、错步,刷地拧转身躯,厉喝:“你是谁”

暮春的一哦陽一哦光,尚未完全升至中一哦央,从微偏东处斜斜地照下来,照在这杂草丛生,砖石满地的荒野破败的院落里。

就在这荒败颓废的院落里,丛生杂草的泥地上,此刻正鬼魅般地站着一个长发披肩,一身长袍的女子,此刻她已停下脚步,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春一哦陽一哦映着她的长发,微风吹着她的袍角,她一哦陰一哦凄凄地笑了一下,但焦黄僵木的面目上,却没有丝毫笑意,“牛三眼”激灵灵连打好几个寒噤,一直到许多年以后,他还在和别人赌咒,赌咒说这女子是刚从坟墓里跑出来的。

仇恕倏然转身,一声厉喝,却换得这女子的一声冷笑。

他暗中一调真气,又厉喝道:“你是谁此来何意”

这长发披肩,形如鬼魅的白袍女子,目光紧紧盯在仇恕脸上,这像是亘古以来都未曾移过一下似的,她简短而森冷地回答:“找你!”

“找我”仇恕惊奇地重复一句,他想不出自己几时见过这女子,也想不出自己几时和这女子以及有关这女子的一切有过关连,这种面目人们只要见过一次,便永生也不会忘记,他确信自己的记忆这次绝不会欺骗自己:“难道她也是那灵蛇一哦毛一哦皋的一哦党一哦羽”

这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于是他戒备得更严密了,他沉声道:“有何贵干”

这白袍女子又自一哦陰一哦凄凄一声长笑,笑声未住,突地闪电般旋身一掠,掠到这祠堂正殿的后门户前,冷喝道:“出来!”

她动作之快,就像是白驹过隙,当人们方自惊异于她身形的转动时,她又已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门口,若不是人人都亲自见到她方自这边掠去,她就像是已在那里站了几个时辰似的。

仇恕剑眉微皱,暗忖:“怎地又凭空来个如此怪异的女子,武功竟是如此之高”

只听这女子喝声方住,祠堂正殿中突地传出一阵阵大笑之一哦声,那身材颀长,面容清癯的白发道人,在笑声中漫步而出,目光闪电般在当门而立的长发女子身上一扫,却再也不望她一眼,笔直地走到仇恕身前,含笑说道:“酒未终,筵未散,施主为何就匆匆走了不该,不该,大是不该。你我萍水相逢,颇觉投缘,且随贫道再去喝两口!”

他放声狂笑,朗声而言,一把拉住仇恕的肩膀,那诡异绝伦的白袍长发的女子,他竟像是根本没有看到。

仇恕心中一动,亦自含笑道:“道长如此抬一哦爱一哦,小可敢不从命”回过头,向那已自吓得面无人一哦色一哦的“牛三眼”道:“你这些伴当,此刻一哦穴一哦道解一哦开,血也止住,你替他们上些金创一哦药一哦便可无碍,我且随这道长进去喝两口。”目光一转,向那白发道人微微一笑,他此刻竟也像是不再感到那长发女子的存在似的,任凭这白发道人拉着自己的肩膀,向殿一哦内一哦走去。

重返江南

当门而立的长发女子始终没有回过头来,她笔直地站着,直到仇恕和那白发道人又都走到她身后,她倏然转身,仇恕只觉心头微微一震,但面上却仍满带笑容,直到此刻,他还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应付这怪异绝伦、来历不明的女子,而他在没有决定自己下一个步骤该如何做的时候,面上永远都是带着这种飘逸而不可捉一哦摸一哦的笑容。

白发道人哈哈一笑,道:“这位女施主怎地挡住贫道去路,但请借过一步,让贫道──”

长发女子的目光就像是在仇恕脸上生了根似的,除了仇恕之外,她再不向别处望一眼,白发道人的话,她更是理也不理。

“我不管你究竟是什么人,也不管你这样装模作样、鬼鬼祟祟是为了干什么,但是──”她生冷、缓慢、一字一字地说着,每一个字在她的舌一哦尖滚一哦动一下,从牙缝中进出,就像是冰珠落在石板上似的,冰冷而简短,任何人都无法从她的语句中,寻得任何一种喜怒哀乐的情感。

此刻她语声微顿,但绝不给别人一哦插一哦口的机会,立刻接着道:“以后你的手指要是再碰到一哦毛一哦文琪一下,我就斩断你的手指;你的眼睛要是再望一哦毛一哦文琪一眼,我就挖出你的眼睛,而且──现在你要是还不停止你脸上这笑容的话,我就会叫你永远都笑不出来!”

她冰冷地结束了自己的话,目光仍然望着仇恕,望着仇恕面上笑容。

仇恕面上的笑容,果然消失了,她满意地哼了一声,哪知她“哼”声未了,仇恕却又纵声狂笑了起来,他狂笑着道:“阁下说的话,小可一句也听不懂,如果阁下不嫌麻烦的话,就请阁下再说一遍,小可为什么不能看一哦毛一哦姑一哦娘一哦一眼──”

他话声未了,那白发道人亦自纵声狂笑起来,他狂笑着接口道:“贫道虽然置身方外,但让贫道见了绝一哦色一哦美一哦女而不望她两眼,却也无法做到,除非──哈哈,除非这女子的尊容实在不敢领教。”

这白发道人昔年纵横武林时,本来是个不苟言笑的人物,但后来他一哦浪一哦迹天下,纵一哦情山水,十余年以来,早已将世上的一切名利之争,礼教规范,都抛到九霄云外,已是脱略形迹,不修边幅的风尘隐士,是以他此刻方自会说出这种话来。

他此刻已隐约地感觉到这少年、这女子,都和自己有着些关系,但此刻他重返江南,原已将一切事都置之度外,是以他也不怕会牵涉到任何麻烦,他狂笑着说完了话,抬起头,只觉这长发女子目光一闪,果然已望到自己身上。

没有一句话,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这长发女子突地冷笑一声,电也似的伸出手掌,仇恕心中一惊,哪知这女子右掌一伸一落,“啪”地一声,竟在自己左掌上打一下,仇恕心中大奇,不知道这女子怎地突然打起自己来,只见她一双手掌,春葱欲折,莹白如玉,他目光一瞬,哪知这女子左掌一反,“啪”的又是一声,竟在自己右掌上又着着实实地击了一掌。

这两掌掌声清脆已极,仇恕与白发道人俱都一怔,突地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腥臭之气。横身而来,那白发道人心中一动,只听这女子“咯”地冷笑一声,一哦陰一哦森森地又自说道:“还不走!”

白发道人目光连转几转,笑容已敛,想是在努力思索着什么,仇恕微微一笑,朗声道:“小可正是要走,只是阁下挡住了去路──”他抬头一望,只见这白袍女子面上仍是一无表情,但目光却开始活动起来,他心中一动,闪目望去,只见她目光之中,满是矛盾痛苦之一哦色一哦,这种眼一哦色一哦是只有人们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欲一哦望才会有的,他不知道这看来像是一无情感的女子,怎会有这种眼一哦色一哦。

他心中正自猜疑不定,却见那白发道人突地大喝一声:“毒龙掌!”

白袍女子冷冷一笑:“不错!”

双掌一翻,“啪、啪”两声,双掌闪电般又互击一掌,白发道人如见蛇蝎般,突地倒退两步,仇恕又惊又奇,这白发道人仍拉住他的臂膀,他只得随着倒退两步,一阵风吹来,方才那腥臭之气,又自扑鼻而来,他只觉这白发道人抓住自己臂膀的手,抓得越来越紧,突地手掌一松,仇恕眼前一花,这白发道人身形一动,双掌如风,刷刷,刷刷,竟突地向这长发女子攻出四掌。

掌势如风,掌风呼一哦呼,仇恕暗赞一声,这白发道人武功果然不弱,却见这长发女子娇一哦躯滴溜溜一转,身躯倏然滑开五尺,突地放声呼道:“你看到了吗这是他一哦逼一哦我动手的,可不是我有心破戒呀!”呼声虽大,但却娇柔清脆,哪里还是方才那种冷冰冰的声音。

仇恕更惊更奇,心中一动,顺着这女子的目光望去,只见她目光在右边的土墙上一转,长袖一拂,突地轻飘飘向白发道人拍出一掌。

掌势虽轻,但这白发道人似是心存畏惧,竟不敢硬接她这一掌。

惜生戒杀

仇恕心念连转数转,正自举棋不定,哪知右面土墙上,突地缓缓升起一条人影来,轻轻说道:“师姐,我没有看见!”

仇恕一惊,转目望去,脱口呼道:“文琪,果然是你在这里。”语声未落,突地一股掌风,迎面拍来,这掌风又轻又柔,似是毫无劲道,仇恕全心全意在望着方才自墙上现身的一哦毛一哦文琪,见到这一掌拍来,便也随意拍出一掌。

眼看他这一掌就要和白袍女子击来的一掌相击,白发道人面容骤变,却已喝止不及,一哦毛一哦文琪纵身一跃,从墙上飘飘落下,突又幽幽一叹,轻轻道:“师姐,我没有看见。”

那白袍女子掌到中途,眼看就要拍上仇恕的手掌,听到这句话突地平掌一缩,身形闪电般退到土墙边,狠狠瞪了一哦毛一哦文琪一眼,厉声道:“我是为你好,你还说没有看见,明明是老道士先向我动手的。”

一哦毛一哦文琪眼帘一垂,目光望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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