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恶念(1/2)
朔京城的这个新春,于肖家来说是双喜临门,对某些人家来说,犹如雪上加霜。
太子府上,广延坐在书房中,满脸都是焦躁。
徐敬甫倒后,虽然一部分徐党投奔了楚昭,但文宣帝这一场清算来势汹汹,也折损了他不少人马。这么多年,他自己无甚本领,全凭着张皇后娘家以及徐相的人脉,方能暂且坐稳这个太子的位置。走到弃车保帅的这一步,虽然是他自己做的决定,可真做完决定之后,广延又有些后悔起来。
广朔这些日子,在文宣帝面前出现的很勤快,朝中大小事务也都开始插手。张皇后嘱咐他越是在这个时候越不能轻举妄动,他过去和徐敬甫走的近,只怕文宣帝心中也对他生了不喜,风头未过去之前,最好都在府上安分守己。
广延嘴里应着,心里更加着急。如果老四趁着他不在的机会在文宣帝面前花言巧语……谁知道日后又会如何眼下肖怀瑾势力越见丰满,他岂能在这个时候落于人后
正想着,外头下人来报:“殿下,外头有人求见。”
广延道:“进来。”
来人穿着下人的衣服,看起来很不起眼,但当抬起头来时,还是能看出与魏人形貌稍有不同。
这是一个乌托人。
“殿下,奴才奉玛宁布大人之命,给殿下传话来了。”
“玛宁布”广延眼睛一眯,招呼殿中其他人退下,这才看向这人:“你们的使者大人,还活着啊”
天星台后,文宣帝让人将乌托来的使者全部软禁起来,到现在也没说怎么处理。广延曾试图让人给玛宁布传话,不过守得太严,一直没找到机会。没料到如今玛宁布的人自己上门来了。
像是怕广延不肯相信自己,这下人上前,给广延看了一眼袖中的印信。
“如果你是想让我救你们的大人出来,就回去吧。”广延不耐烦的开口,“父皇正在气头上,本宫不想火上浇油。”
“殿下这段日子不曾上朝,恐怕不知,四皇子近来很得陛下欢心,朝中臣子们,亦有拥护之意。”
不说此话还好,一说此话,广延的脸色就难看了几分,他冷笑道:“本宫难道不知道吗”
“兰贵妃日日侍疾,”下人低声道:“玛宁布大人要奴才问殿下,难道就要这样坐以待毙”
“啪”的一声,太子将面前的茶盏猛地砸到墙上,“你闭嘴!”
他心中怒火冲天,文宣帝偏宠兰贵妃,早已不是一日两日。广延心中清楚,倘若自己不是嫡长子,倘若文宣帝不是要顾忌着天下众口,只怕早已立下广朔为太子,就是因为广朔是兰贵妃的女儿,那个贱人!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殿下。”
广延看向来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下人谦卑的低下头去,“玛宁布大人要奴才转告殿下,皇上年事已高,如今四皇子又蠢蠢欲动,原本不出此事,大魏九五之尊的位置,必然已在殿下囊中。而今徐相已倒,肖怀瑾又羽翼已丰,倘若肖怀瑾投靠了四皇子……”
广延心中狠狠一跳,这正是他最担心的事。
从前肖仲武就看他不顺眼,时常找他的麻烦,好容易肖仲武死了,又来个他的儿子!可现在的肖怀瑾,甚至比当时的肖仲武还要可怕,徐敬甫当初未能将肖怀瑾斩草除根,如今就养出了这样一个祸患!
“殿下何不……快刀斩乱麻呢”
“放肆!”广延脱口而出,心中既惊又怒,“你胆敢在本宫面前大放厥词!”
“殿下饶命,”下人伏下身去,“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否则以殿下之仁慈,恐会被四皇子钻了空子。但如今,”下人的声音里像是含着蛊惑,“若陛下宫车晏驾,您就是名正言顺的天子!”
名正言顺的天子!
广延:“你闭嘴!”
犹如打开了妖精蛊惑人心的魔盒,原先并没有动过的念头,如今被人轻轻一勾,便不可抑制的浮上心头。
他明白玛宁布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过去虽与广朔暗斗,却从未想过弑父这个念头。文宣帝虽然偏疼广朔,但待他,其实倒也还行。虽然纵观前朝,皇宫之中父子相残,兄弟相残的事不在少数,但广延认为,自己完全不必做到这一步。
文宣帝子嗣不多,大魏历来又最重规矩,只要时间到了,文宣帝自然会将皇位传于自己。张皇后与广延都是这般想的,只是一年复一年,一日复一日,这等待好似没有尽头,文宣帝像是在刻意避开什么似的,等来等去,不仅没有等到那道圣旨,还等来了广朔的渐渐崛起。
这几年,他与乌托人暗中私联,不就是因为心中越来越没有底气吗如果文宣帝老老实实按部就班,他何至于此以至于到了现在,自己亦被多处制掣,以至于在这场争夺皇位的战争里,不知不觉由得胜者的地位,落于下风。
如果再由广朔这样下去……
他的心头被恶念狠狠拨动了一下,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跪倒在地的下人,将太子脸上的神情的变化尽收眼底,好心劝道:“殿下,大人的话,奴才已经全都带到了。殿下不妨好好考虑考虑,只要坐到了那个位置,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古往今来,成大事者,哪个路上没有流过血”
“殿下,请三思!”
广延被他几句话挑拨的心浮气躁,斥道:“行了,本宫知道了!滚出去吧!”
下人又如来的时候那般,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广延看着溅了一地的茶盏碎片,一丝阴霾渐渐爬上眸中。
又过了片刻,他像是被惊醒,匆匆离开了殿中。
广延走后,太子府的婢女进来将地上的残迹收拾干净,从殿后走出一名美貌婢子,柔声笑道:“我来就好了。”
“应香姑娘。”婢女不敢同她争抢,谁都知道如今太子府上最得宠的,就是这位叫应香的婢子。太子还曾为她与太子妃争吵,不过应香性情柔顺,从不给下人脸色,倒是与其他婢子相处的也不错。
应香半跪下身子,将地上的碎片轻轻拾起,她神情一如既往的温和,垂下来的长睫掩住了眸中异样情绪。
玛宁布的人竟然怂恿太子弑君
这个关头……可不是好时候。
……
夜里的楚家,安静的过分。
自打徐相倒台后,原先惧怕楚昭的楚家三个嫡子,又渐渐地嚣张起来。楚昭既没有了徐敬甫在背后撑腰,纵然如今尚且还在朝为官,可谁知道又长久的了几时指不定哪一日文宣帝将对徐敬甫的怨气怪责在楚昭身上,谁也说不准。
楚夫人见着楚昭,偶尔也冷嘲热讽几句。至于楚临风,他几乎都不怎么见楚昭了,同出事前对楚昭的热络关怀判若两人。
楚昭自己倒并不受这些事影响,仍旧是每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他胸前的伤口还未全好,在府中养病,同同僚见的极少,十分巧妙地避过了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
心腹走了进来,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呈上,“四公子,应香姑娘又来消息了。”
楚昭接过信,打开来看,先前还好,看到最后,神情微变。
片刻后,他将信纸丢进燃烧的暖炉之中,手指轻轻按着额心,似是极为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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