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尚未央·蔺臣新(番外二十)(2/2)
“臣新,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买画的邓先生,邓先生,这位是我男朋友。”
隔了两秒,蔺臣新伸出手来:
“你好啊,邓先生。”
对方脸色发白,蜷着的手心慢慢松开,而后极力克制颤抖的手,对上蔺臣新冰冷的目光,“你、你好。”
蔺臣新微微一笑:
“邓先生似乎看到我很紧张,怎么了”
邓章看着他,曾经的回忆如惊涛骇浪般扑面而来……
“蔺先生,我特别喜欢你的画。”
“你根本就没有当画家的天赋,谁愿意买你的画!”
邓章感觉浑身发热,动弹不得,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尚未央看着他们脸上的神情,微愣:“臣新,你们……认识吗”
“当然认识。”
邓章忙开口:“不好意思啊,我有事,我先走了……”
他刚转身,手臂就被握住,蔺臣新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邓先生,我们还没好好叙叙旧,你走那么快什么”
“我、我压根不认识你,叙什么旧!”
蔺臣新脸色沉下,“当时不愿意买我的画,那些辱骂我的话你说起来不是挺理直气壮的吗怎么,现在看到我心虚得想要逃”
她抬头看向蔺臣新,猛然怔住。
这个邓先生竟然就是当时想要买《欲望之手》却放鸽子的人
“我说了,我不认识你!”
邓章面露惊慌,甩开蔺臣新的手,正要走,尚未央这时淡声开口:“邓先生,你刚才和我说,你曾经遇到一个年轻小伙子,只是很可惜,你留下了一个遗憾。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就是我男朋友,对吗”
邓章捏着手里的画,指尖泛白。
蔺臣新抬眸:“央央,你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这件事恐怕只有邓先生能解释。我看得出来您心地不坏,您既然那么愿意支持年轻人的作品,为什么当初想买我男朋友的画,到最后一天又反悔了就算不想要了,羞辱是几个意思”
邓章垂头,半晌开了口:“蔺先生,对不起。我是真的很欣赏你的画,只是那个时候,我有难言之隐。”
蔺臣新扯起嘴角,“难言之隐”
“抱歉我没有办法告知,”他深深鞠上一躬,“总之,对不起,你是个很优秀的画手……”
“是我爸让你这么做的,对不对”
邓章怔住。
眼神躲闪的瞬间,他的衣领被揪起,他对上男人充斥着怒火的目光,“到底是不是我爸你说啊,你还想要隐藏什么”
邓章浑身像失了力气一般,眼底通红。
“……对不起。”
蔺臣新猛得松开手,邓章踉跄地往后跌退几步,摔坐在地上。
他终于缓缓开口:“当时我们交易前一天,你父亲的助理来找过我。”
当时助理开门见山,先给出几个条件,第一是给了他一笔丰厚的钱财,第二是送他两个孩子出国留学。
对方只要求邓章一件事……不要买蔺臣新的画。
邓章当时被丰厚的条件所迷惑了眼,答应了。
这也是他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
“当时你父亲不仅找了我,还找了原本许多想买你画的人,他的态度很坚决,我不知道如果我拒绝,他会怎样威胁我……”
“我后来想去工作室和你道歉,发现工作室关门了,也没办法联系上你了。”
蔺臣新敛着睫,拳心握紧,手腕就被轻轻握住。
他侧首,就对上尚未央的目光。
蔺臣新抬头,看向满脸愧疚的邓章,薄唇吐出压抑着情绪的几字:
“滚,永远别让我看到你。”
邓章心如死灰,站起身,一步步往后走去。
忽而间,有人叫住了他。
他回头,看到尚未央走到面前。
“抱歉,这幅《黄昏之街》我不想卖了,请你还给我,你给我的钱,我会退还。”
“尚小姐……”
“我男朋友坚持画画很不容易,如果你当时能买下那幅画,对他来说是巨大的鼓励,能够支撑他继续往前走,可是那件事后,我男朋友就彻底放弃绘画了。”
女孩鼻尖酸涩,“你现在所谓的道歉,改变不了任何一切,我也能理解,毕竟在巨大的利益面前,那些‘想要支持年轻人’的话不足为提,不是么”
“我知道你不是其中一个,但是回想起你今天和我说的那些话,觉得很讽刺。”
邓章手中的画被抽走,女孩转身离开。
他长久伫立在原地。
黑色法拉利疾驰到蔺家别墅的车库。
驾驶座的门被推开,男人砰的一声关上车门,脚下的步伐飞快。
尚未央心跳渐快,飞快跟了上去,仿佛一场狂风暴雨即将来临,她却不敢叫住他。
走进玄关,正在帮忙准备午餐的白木安走出来,看到两人,惊讶:“回来吃饭怎么也不说一声”
“我爸呢。”
“他在楼上啊,怎么……”
白木安话音未落,就看到蔺臣新脸色极至谷底,往楼上走去。
“臣新,臣新……”
男人直接推开书房的门,里头正在喝茶的蔺嘉庚身子震了下,眉头蹙起:“进来也不敲个门”
蔺臣新走到他面前,蔺嘉庚看着他的脸色,道:“你想干嘛”
蔺臣新唇角一勾:“原来你就是用这么阴险的手段让我放弃画画,果然是商人啊,无所不用其极。”
蔺嘉庚怔住,而后移开目光。
下一刻,桌子上的书被蔺臣新直接推到地上,他手撑着桌面,死死盯着蔺嘉庚:
“我没想到你特么竟然这么小人,你所谓给我一年的时间,如果我成功了就让我画画,其实就是想方设法让我根本支撑不下去这就是你所谓公平的试炼你儿子特么就不是人呗被打击被羞辱无所谓,反正最后只要乖乖回到你掌控底下就行了是吧”
蔺嘉庚缄默。
蔺臣新眼眶发红,“从小到大我做什么你支持过我了我想玩积木的时候你让我做奥数,我想参加游泳班,你让我乖乖学英语,我喜欢画画,你却只想让我替你管理公司,你以为我稀罕吗我请问我在你眼中到底是什么啊工具一个没有自己独立选择权的机器”
蔺嘉庚看向他:“我在你身上花了多久时间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不然呢,你是不是要说一句你都是为我好好个屁,你眼中的好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良久的沉默后。
蔺臣新站直身体,“从今天开始,公司我不会再管了,ceo的位置你爱给谁就给谁。”
“你!你敢!”蔺嘉庚瞪大眼睛。
“在你做出那些肮脏的事情后,就应该想到有一天我会发现的。”他笑了下,“你可以老当益壮继续回公司工作呗或者和我妈再生一个,培养成你的机器,我想他一定比我听话多了。”
蔺嘉庚目眦欲裂,握着茶杯的手打了颤,就听到蔺臣新还在继续的声音:“你这次也可以选择冻结我的银行账号,让我活不下去,看看最后我能不能撑过去。”
蔺臣新转身走出书房,到门口,突然停下。
“有的时候,我觉得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根本不配做一个父亲……就像你一样。”
他推开书房门,就看到白木安和尚未央站在门口。
母亲拉住他的衣袖,声音哽咽,“臣新,你不能这么和你爸爸说话,你爸爸他……”
“妈,这件事你也知道吧”
蔺臣新抬眸。
白木安突然停住声音,迟迟无法否认。
“妈,我知道相比于他,你还是支持过我画画的,但是我相信,即使时间倒退,你们的决定仍然不会改变。”
“臣新,这件事是我们的错……”
“我不想再听什么了,现在没有意义了。”
下午,日光渐盛,尚未央坐在客厅沙发,安静地听着时钟滴滴答答流逝的声音。
和蔺臣新回到家后,男人说他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就上了楼。她尊重他,知道他此刻需要冷静,需要独立的空间。
傍晚的时候,她去厨房准备好了晚餐,而后走去楼上。
轻轻推开卧室门,她就看到昏暗的房间里,男人背靠着床坐在地上,面对着紧闭的窗帘。
尚未央走进去,到他旁边,视线就落在他手边的烟。
男人睁开眼,转头看到她,扯起嘴角:
“央央,对不起……我还是没忍住抽了几根。”
女孩蹲在他身旁,而后抱住了他:“没关系的。”
他长臂一捞,把她拥在怀中,脑袋靠在她的肩头。
“……我好累。”
“嗯,我知道,没事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有想宣泄的,都可以和我说。”
尚未央温声安抚着他,他讲的很少,她说的很多,但是总比他一个人闷着要来得好。
末了,他扣住她的后脑勺,浅浅地吻上她的唇,她变成温柔的引导者,使他沉浸在无边的爱意里。
她知道自己的爱很微小,但是如果能填补他心中一点点的难过,都好。
停了下来,男人唇边勾着极浅的幅度,尚未央摸了摸他脑袋,“我们去吃饭好不好是我自己做的,你想尝一尝吗”
“好。”
尚未央牵着他下楼,而后到了餐厅,她就去端饭,然后把冷的菜放到微波炉里加热一番。
她端着碗筷走回餐厅,就看到他坐在餐桌前,等待开饭。
她突然觉得,平时都是他宠她,为她做好一切,现在换成她宠他,她也特别幸福。
“我要是做的不好吃,你得提出来。”
“这是开始往贤妻良母发展了”
“你乱说什么呀……”
蔺臣新握住她的手,“没事,我可以慢慢给你提意见,提一辈子。”
女孩笑了,“好呀。”
晚上,尚未央问蔺臣新还需不需要她陪着,“我理解你们男孩子的心理,从小到大你们被教要负有责任感,所以总是喜欢独自承担一切,但是现在你不一样了,我可以陪伴在你身边,离你的心最近,你不用觉得展示软弱会让我看不起,我喜欢看到你最真实的一面。”
男人最后没有抗拒,两人就躺在一起,她陪他说着话。
周一,蔺臣新没有去公司,他简单交代完助理,就没有让除尚未央以外的任何人能够联系到他。
在公司掀起的惊涛骇浪,他不想知道,也不想在意。
然而就在他没去公司的第三天,白木安的电话进来了。
“臣新,你爸发了心脏病,现在送去医院了……”
下午上完课的尚未央,走出教室,就看到蔺臣新发来的信息。
她瞳孔一震,而后把手里的书拿给身旁的郝彤:“我有点事,得离校一趟。”
尚未央打的飞快赶去了医院。
最后在手术室前,尚未央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蔺臣新,还有白木安等人。
她飞奔过去,先是去安抚情绪比较激动的白木安,“他最近心脏一直不好,吃药几个月了……”
“阿姨,您先别着急……”
蔺臣新手肘撑在腿上,低着头。
当手术室的门被推开,白木安冲了过去,医生道:“现在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情况还是比较危险,还需要继续观察……”
蔺嘉庚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没有苏醒。
男人隔着玻璃,看着躺在里面的人,神色沉重,过了会儿,白木安走到他身旁。
“是因为我。”他开口。
白木安握住他手臂,摇了摇头,“从你爸爸当年提出那个方法之后,我就知道终有一天你发现后一定会很生气,你心里的那些遗憾,妈妈都知道。”
“虽然你爸没说,我知道他内心是有愧疚的,你和他从小关系就不好,其实他心里也不舒服。”
“那天吵完你离开后,我看出来他很难过,他是爱你的,只是方法错了。”
蔺臣新敛睫。
“你爸爸进icu的消息估计瞒不了多久就会传到公司,现在你不在,已经一片动荡了……曾经压下去的那些势力试图想要重新东山再起了。”
晚上十点多,蔺臣新让白木安带着尚未央回家休息,他留在这里就好。
他在医院待了一晚,中间蔺嘉庚的情况突然恶化,他飞奔找去医生,好在最后抢救了回来。
医生离开后,他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手掌盖在脸上。
沉至谷底的心绪才慢慢得以上升。
清晨七点多,白木安来了到医院,“我睡得很好,你回去休息一会儿,这里我来照顾。”
蔺臣新回到了家。
走进卧室时,他看到床上女孩半蜷着的身影。
从浴室洗完澡出来,他上了床,掀开被子,尚未央醒来,看到他,“叔叔他……”
“还没苏醒,但是应该会挺过来。”
他抬手把她捞进怀里,柔声问:“你怎么在家里,今天早晨的课怎么办”
“我请假啦,没关系,本来想再睡一会儿就去医院给你带早餐的。”
“宝贝真好。”
“你很累吗昨晚都没睡”
“嗯。”
“那你赶快睡一会儿,我陪着你。”
男人阖上眼眸,半晌后突然出声:“我妈和我说了公司的事情……”
尚未央听完,“所以你打算回去吗”
“如果是央央呢”
尚未央看向他,淡淡勾唇,只道:“我觉得人生不只有梦想和热爱,还有……责任。小孩可以任性,但是越长大,肩头的责任也越重。”
九点,男人在浴室里刮完胡子,走出来,穿上白衬衫,修长的手指慢慢扣着纽扣,领口微敞。
手腕的袖口被精致地翻开、折叠,他拿起桌面上的腕表,戴在手腕。
他站在镜子前,看着里头的自己。
许久后,走出了卧室。
法拉利从家里的停车库驶出,而后疾驰在公路上。
九点半,偌大的会议室里,坐着乌压压的一众人,神色各异。
“林副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坐在林成天旁边的眼镜男吞声开了口。
“蔺总不来公司了,现在蔺老又进了医院,公司这下彻底没了主心骨。”
“你怎么说话呢,林副总不是还在吗”
有人开始争论。
“我们还是让蔺总回来主持会议吧,这样长此以往公司会面临巨大的危机……”
“蔺臣新都打算放弃股份了,他还会回来吗”
坐在首位的林成天,翘起二郎腿,在一片争执中悠然开了口:
“我受蔺老的委托,现在担任蔺臣新的位置,公司上上下下的事,从现在开始,都需要经过我的手。”
“听明白了吗”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门口的助理退到一旁。
一双锃亮的手工皮鞋踏了进来。
众人转头,看到突然出现的男人,瞬时目瞪口呆,“蔺总……”
大家纷纷起立,林成天看着蔺臣新,心底一阵,下一秒就看到蔺臣新单手插兜,徐徐朝他走来。
蔺臣新走到他面前,对上对方的目光,笑了笑:
“坐回你自己的位置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