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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夜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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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没远山之际,李啸全军,从金家庄堡出发,在两名祖大乐部骑兵的引领之下,快速南行。

浓稠如血的余晖,涂满了整个旷茫干裂的大地,亦将铁甲森森铁流滚滚的李啸军全部包裹。每个人、每匹马、每件兵器都被映照成对比鲜明的黑红两色,充满了一种粗犷而凌厉的感觉,有如一副天然的抽象派画作。

李啸军此次出援祖大乐部,除了60名鲁密铳手外,全部出征。而之所不带鲁密铳手,则是因为天色太晚光线不足,他们无法装填火铳,故带上无益。

在李啸军紧急向南行进之时,南河南岸一处斜坡上,身着山文甲的辽东前锋营副总兵祖大乐,看着自已的军阵被三面围定的鞑子压得越来越小,看着那些跟随自已,千里迢迢从辽西锦州赶到这宣府龙门卫的一众辽东的军兵兄弟,不断地惨叫着死在鞑子凌厉的刀剑之下,他的脸上,写满了绝望。

祖大乐下意识地又四面张望了一下,月影朦胧中,天地间除了夜色茫茫,哪里有半个援兵的影子。

祖大乐脸上,突然划过一丝苦笑。

大明官军,早已畏鞑如虎。见死不救,一心自保,死道友不死贫道,早已是各地明军的习惯性选择,自已现在的处境,也不过是重复了一遍从前无数明军覆灭时的场景而已。

“没想到,我祖大乐厮杀一生,今晚却要死于此地!”祖大乐一声长叹,手中的长剑,艰难地往自已脖子上搁去。

一只粗壮的右手,死死地按住了祖大乐拿剑的手。

“大人,不可自弃!事到如今,我军败局已定,唯有弃车保帅,方是唯一出路!”家丁队长金大奎右手紧捏着祖大乐的右手,声带哭腔地劝道。

“混帐!你要本将舍弃这一众辽东的老兄弟,还不如拿刀杀了本将!”祖大乐咬牙怒骂。

“大人!眼下不是意气用事之时!现在援军迟迟不来,我军败局已定,若是全军尽死于此地,于事何益!若大人您能抢在鞑子破阵前,渡河逃去,为我军留点种子,那么这一众老兄弟的死,也还算有价值了!”金大奎哀声苦劝。

祖大乐脸上抽搐,胡须直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大人,我军崩溃在即,再不走,可就晚了!”

祖大乐有如一具木偶,两行浊泪却夺眶而出,缓缓滑落。

见得主将这般犹豫,金大奎急得直咬牙。

这时,一只呼啸而来的狠毒箭矢,狞笑着穿过祖大乐臂甲,深深射入了祖大乐左臂之中,鲜血瞬间浸满了满是尘沙的内襟。

祖大乐一声闷哼,险些从马上摔下来,幸被旁边的家丁赶紧扶住。

金大奎双眼血红,他随即咬牙大喝:“祖大人已然负伤,全体家丁听我之令,速速护送祖总兵过河!”

“得令!”

一众骑兵拔头,踏入波光荡漾的南河中,踩起大片的水花。

金大奎一手驾马,另一只手紧牵着祖大乐坐骑的缰绳,急急踏入南河之中。

祖大乐没有说话,臂部中箭的他,一脸灰败的神情,木然地跟随着金大奎行动。

直至此时,李啸部方刚刚赶到。

李啸全军行了半个时辰,已可远远看到,南边那在月色照耀下,有如一条银色丝带一般的南河,同时,耳边也可以听到,从南河边上,正传杀阵阵微弱的厮杀打斗与呐喊喧哗的声音。

“李大人,你快看,祖总兵正带着骑兵过河!”那名骑兵眼尖,手指前方,高声说道。

李啸凝眉细看,果然,可以看影影绰绰地看到,有好几十名骑兵,正簇拥着一名将领,冲入了南河之中。

而在这些骑兵身后,则是人影更加细小的步兵们,正在拼死阻挡鞑子大军的冲击。

见此情景,李啸心下,猛地一沉。

祖大乐部,完了!

他看来出来,在将领弃军而逃的情况下,祖大乐部那些步兵已是即将崩溃。

李啸明白,形势已然这般危急,那祖大乐把那些步兵当成阻敌之弃子,实为无奈的丢车保帅之策。不然,只怕祖大乐全军,都要葬送在这南河南岸了。

“全军停步!就地摆开阵势,全体飞鹞子,随本官上前接应祖总兵退回!”

李啸冷冷下令。

两名骑兵大惊,他们哀声叫道:“李大人,我辽东兵马,皆在南岸,若不紧急援救,只怕要全军覆灭在即了!”

“说这话有甚用!李某非不想救,实不能救!现在这些辽东军兵,主帅已逃,又被四面围定,崩溃已在须臾,我军根本就赶不到河边!”

李啸面沉如铁,他的这句话,让二名骑兵无言以对。两人对视了一眼,纷纷抱头痛哭。

李啸没时间跟他们多说什么,他立即下令,令甲总总长田威,让全体战兵就地立刻摆开战阵,以备鞑子大军渡河前击。

事到如今,李啸明白,祖大乐部大势已去,唯有努力将祖大乐本人救出,才是唯一重要的事情。

那种主角威武霸气,只要一出场,便是光环齐开敌军破胆之类的景象,只会在那些高度意.淫的穿越文中出现吧。

李啸下令完毕,便自已亲率50名飞鹞子,疾速向南河北岸纵马狂奔而去。

残酷战争中,坏事总比好事来得快。

李啸与一众飞鹞子才刚起步,便听得南河对面传来阵阵哭喊哀嚎之声,夹杂着鞑子得意的狂吼与狞笑声。

此时,祖大乐及一众家丁刚刚在南河中跋涉了一半之路,那些南岸剩余的祖大乐部军兵,终于全部崩溃了。

他们哭泣着扔了刀剑,纷纷下跪投降,而杀红了眼的鞑子,却根本不想给他们活路。刀砍剑劈,枪刺马踏,快速而残忍地收割着这些祖大乐部军兵年轻的生命,整个南河南岸尸枕狼籍,血沃荒野,惨不忍睹。

在河流中艰难跋涉的祖大乐金大奎等人,人人脸上满是愤恨与悲哀交织的神色,纷纷猛磕马肚,奋力向北岸移动。

想跑,没那么容易!

二百多名全副武装的鞑骑,挺枪跃马,呼啸着踏过地上已死或未死的祖大乐部军兵,在一片瘆人的惨叫声中,猛冲入南河中,欲将遁逃的祖大乐等人一举擒获。

而在南岸边,有上百名跟役弓箭手,盘腰拉弓,对着祖大乐等人的后背,连连抛射。

祖大乐等人,见得身后有追兵袭来,又听得有呼啸的箭矢声袭来,人人愈发惊恐,队伍散乱了许多。三名家丁骑兵瞬间中箭,惨叫着倒在滚滚东去的南河内,随即便被冲得无影无踪。

祖大乐金大奎等人悲不自胜,却不敢稍作停留。

向北岸艰难跋涉之路,成了一条用鲜血与死亡铺就的路径。

不停地有中箭的家丁骑兵,惨叫着掉了马来,随即被滚滚的南河所吞噬,还有两名骑兵因为慌乱,控马不稳,连人带马摔入河中,便再未见浮起。

一根锐利的轻箭,以一种轻快的姿势飞来,发出细微的鸣叫,擦着祖大乐的山文甲掩心镜边缘,凶狠地钻入祖大乐后背。

一阵剧痛传来,祖大乐几乎又险些落马,幸得旁边的骑兵疾手快,一把托住了他,才没有让他掉入河中。

“诸位,你们自逃去吧,老夫怕是撑不住了。”

祖大乐脸色苍白,手臂与背部不停失血的他,从体力到精神上,都已近乎衰竭。而在此时,他感觉眼前的粼粼河流,对岸的苍茫大地,都似乎开始变得朦胧而不真实,一种前所未有的困倦,悄悄地将他彻底包裹。

“大人,别泄气,打起精神来!再坚持一会,我们就上岸了!”祖大乐耳边,金大奎的声音在大声嘶喊,满是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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