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萧瑟的风,最后的决战(一)(2/2)
曾经的王者已然落魄,然而不灭的意志,让他用身体和尊严去守护亲手打下的江山。
“咔嚓!”树枝断裂的声音,沈飞出现在他的身后,与他相隔不足十步。
“你来了!”令狐悬舟的声音沙哑,寒冷的夜晚吹不动他坚定的心,他站立在黑暗中,融入到黑暗中,岿然不动,“我就知道,那些机关算巧挡不住你。”
沈飞沉默,他的手中持着剑,青衣垂地,背脊挺得笔直,他是从槐树林间偷偷地潜伏过来的,距离近了,却放弃了偷袭的打算,有意踩碎了一根树枝,在他想来,偷袭本不是正道所为,更何况,今日的对手是一代枭雄令狐悬舟。
令狐悬舟站在一处树木成荫的院子里,院落间种植了许多高大挺拔的槐树,槐树的树冠将本就没什么星光的空间遮蔽得更严实了,整个院落可以说是一片黑暗。
树林旁边建有一道沟渠,水从外面引进来,顺着沟渠灌溉树木,令狐悬舟应该知道自己能够操控植物,却将战场选择在此地,令沈飞生出敬意。
“是打算公平一战了吧,这才是王者应有的姿态!”所以本可以悄悄偷袭对方的沈飞放弃了心中的念头,他决心给予曾经的王者最后的尊严。
“沈兄弟,人活在世上你说到底为了什么。”令狐悬舟屹立在大槐树下,身高八尺,体型壮硕,两臂无袖,身着紫金相间的华贵外衣,外衣上下是连体的,裤腿收紧,裤子外面令附了一道裙摆,当是装饰之用。足下一双黑色布鞋,一副练家子的精壮身材。站在十步之外,沈飞只能看到他的背影,那背影萧瑟而孤高,与旁边的大槐树简直是绝配。
乌云压境,黑风狂卷,令狐悬舟的袍摆被吹得乱飞,唯身姿屹立不动。他的头发依然像往常那样梳的整整齐齐,只是其中多了几缕银丝。老了,令狐悬舟的白发过去只集中在两鬓,今日一看,却连头顶上也有了,现出英雄迟暮的颓废。
“令狐兄,今日的事我可以当没有发生,咱们平安去往帝都,兄弟我顺利交差,令狐兄说不定还能到回金陵,和虎姐一起过回过去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往事已已,永远回不去的。”令狐悬舟的语气中充满惆怅,“沈兄,你说人活在世上到底为了什么!”
沈飞知道对方心意已决,不再强求,沉吟片刻说道:“为名,为利,为了心中的欲望能够实现,我想,无非如此吧。”
“是啊,无非如此。”令狐悬舟转过身,天空中唯一的一点光明,映照出他额头上的鳞片,“沈兄弟,听我讲个故事可好”
沈飞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莫大的悲伤,这份悲伤似乎并不仅仅来自于英雄迟暮,更有着其他更深层次的原因,“能够听令狐兄讲故事,沈某荣幸之至!”
“哪里话,你听烦了,随时可以打断我。”令狐悬舟原地坐下,后背倚靠在大槐树的树身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中的黑云,似是在回忆遥远星空下的一段过往,“曾经有一个小孩出生在贫民窟里,父亲是赌徒,母亲是妓女,他平日里听到最多的话是唾弃,看到最多的眼神是白眼,别说是达官显贵的孩子,就是身边的同龄人,每日里都站在他家的门口编儿歌嘲笑他,辱骂他,在他离家外出的时候,将他摁倒在泥地里,往他的嘴里撒尿,少年过的很苦,但他不放弃,每次挨打他都忍着,每次辱骂他都承受,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这些曾经瞧不起自己的人,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再也不敢无视他,都要对他另眼相看。
终于,五岁的那一年,他的父亲被砍断了手脚死在街上,母亲得了花病,于同年去世。父母相继离开,小孩非但没有丝毫的悲伤,反而充满释然,因为世人再没有嘲笑、攻击他的借口,他于当日走出了家门,用家里唯一的一把菜刀向曾经欺负过自己的小孩还击,让他们永远后悔曾经做出的残忍行为,过去高高在上的孩子们被砍得很惨,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向他求饶,看着他们祈求的脸,男孩并不觉得快乐,因为他知道,那些人并没有真的看得起他,他们只是在畏惧他,只是畏惧而已,所以男孩立下了一个志愿——一定要让,一定要让天下间的所有人都再也不敢轻视自己!
为了这个梦想的实现男孩开始拼命奋斗,年纪小的时候偷,年纪大了一些抢,抢钱、抢女人、抢地盘,男孩知道,世上的一切东西都距离自己很遥远,都不属于他,想要拥有,只能用偷,用抢,这种最原始的方式,当他抢到的东西足够多了,便可以令世人对他另眼相看。
为了心中梦想的实现,男孩疯狂的掠夺,疯狂地杀戮,男孩不怕死,男孩拒绝加入任何帮派,他要创立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曾经侮辱过他的小孩们成为了值得信任的好兄弟,男孩靠着凶狠和果断在黑道上建立起了一个响当当的门派——青龙帮!入青龙帮者,永世为兄弟,富贵同享,患难与共。
男孩并不满足,他渴望从黑暗中走出去,去获得世人真正的认可,获得世人的敬仰和憧憬,让所有人都对他另眼相看,为此,他做出了人生第二个关键的决定,走出去,走到阳光下,将手中的黑钱洗白,去抢夺财富以外的声望和地位。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由黑转白的过程比想象中困难得多,表面光鲜的所谓白道其实骨子里比黑道还要阴狠无情,他们占有着很多很多的资源,并不是纯粹的喊打喊杀就能够颠覆的了的。男孩遭遇了很大的阻力,有一段时间他近乎绝望,却始终不放弃,毕竟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就算前途渺茫也必须走下去,就算前方是一堵南墙也必须将墙壁撞塌,起码撞一个窟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