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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兄弟阋墙(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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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素素叹了一口气:“大哥——”

“嗯”

“自己的路,还是自己走。阿娘说,女子总是要依附于人的,父兄,丈夫,儿子。人赶路的时候,背着个大包袱,走不快的。趴你背上,你走不快,我便也行得不快。不如下地来,一起走,还快些。”

“真长大了!我可得缓缓!”

“想得太多长不高,有个矮子哥哥,怪丢人的。”程素素不客气地说。

黑暗中,程犀露出一个无声的、大大的笑,准确地揉到了妹妹的头毛:“睡吧。”

程珪脸上一片空白。

道一与程玄是道士,没有关注邸报的习惯,程家原也无此习惯,这风气是程犀考上秀才之后,程素素养成的。至今,也是程犀、程素素两个比较关注邸报,程珪对邸报都不如他两个重视。道一心中也是茫然的,唯一知道的是,既然李巽亲自来了,当不是坏事。

果然,李巽续道:“程公是我家恩人呐!”

道一直接扭过头去,以眼神示意程珪:你说!

程珪一脸苦哈哈的,心说:我哪知道啊只知道他老人家叫程节,朝廷给他平反了!知道他在本地做过官儿,籍贯是京城,被已经致仕古老太师给按下去的。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邸报上没写!至少,没有写他的家人都有哪一些,只写当年蒙冤,如今平反,要找回他的后代亲属而已。

李巽知道得,也不是很多,最重要的一条,是他祖父李六亲代的:“程公是咱家大恩人,就是他将你伯父判归咱家的,咱家富贵,一半是你伯父给的,一半是程公给的。”

这……这个人情就太大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各自知道的,都讲了出来,可也凑不出全貌来。李巽情知,他伯父提出为程节平反的时候,是没指望程家有后人,不过是趁着古老太师完蛋,了却一桩心愿。岂料广阳子常在宫中行走,一知道了消息,便将紫阳真人抬了出来,告诉圣上,紫阳真人的小弟子,扔在五行观里悄悄养着的那位,就是程节的幼子。

更让李巽目瞪口呆的是,他自祖籍返京,将事务一一禀报,提到了五行观姓程的。当时,李丞相没有说什么,本次新科进士一放榜,一看籍贯,程犀是老乡,才十八岁,叫来一瞧,与李巽还打过照面儿。李丞相问明在家乡没有婚约,招做了女婿!

顿时成了李巽的妹婿。

程犀言明当回家禀告父母,再作定夺,从李六开始,没一个觉得被冒犯的。待知道程犀是程节的孙子,李六老夫妇俩,更是看他比亲孙子还亲!

一时之间,在座诸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道一回神快,心道:怨不得相府将侄子又派了来。此系师父家事,还是……

道一目视程珪,程珪上头有个能干的哥哥顶着,反应比程犀就慢了半拍。经道一提示,记得自己的责任:“世兄客气了,只是,我等并不知道此事。果真没有认错人爹”

不是他推搪,他祖父的事情,不问他爹,问谁他爹可是一直讲,是孤儿,是师祖紫阳真人顺手拣来养的。况且,程节老先生名声再好,祖父,也不是能够急匆匆就认下的。几十年过去了,万一认错,岂不尴尬

程玄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

道一的想法,与程珪一样,缓缓地问道:“可能确认”

李巽道:“紫阳真人虽患了失语症,论据倒还是有的。当年程公四子,年长者发配的路上病累而死,年幼的,报了个夭折,不想是紫阳真人千里迢迢去寻,花钱从押解官兵手上买了来当了徒弟,文契皆在的。”又赞紫阳真人,这一辈子,就为了这一件事劳心劳力。

程玄呆若木鸡。

道一冷静了一下,道:“不知大郎现今如何了”

李巽笑道:“正与伯父一同往这里来哩。”

程珪忍不住发了一个单音节:“啊”

李巽对上一拱手:“今上圣明,以为这是一件奇事,准了伯父的请,派伯父返乡行祭。令兄新科进士,照例是有返乡报喜、探亲、完婚等等的假期的,自然一同回来。圣上还要召见府上,命一同上京呢,宣旨的天使,怕已在路上了。我是被伯父以回来先行准备为名,派来通报消息的。”

道一问道:“方才郎君说……大郎被丞相看中,要结亲”

程珪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李巽笑道:“正是,不知老神仙意下如何”

“老神仙”很自然地将手往后一指,程珪与道一都心领神会——到后面,跟娘子说去。

程珪起身:“我去将这好消息告诉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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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房里,正哭作一团。

都在听卢氏讲古。

原来,多喜将邸报带到后面给程素素。赵氏催着程素素念邸报,程素素打开一看,先看到一个“程”字,细一看:“不是大哥的事儿,是说一个叫程节的,平反昭雪了,算一算,好有几十年了……”

“啪”一声脆响,卢氏端着的笸箩落到了地上。程素素与赵氏看过去,只见她眼睛里流出泪来。赵氏吓了一跳:“三娘,你怎么了”

卢氏一抹脸,问道:“姐儿,是谁程节”

程素素有点懵:“对、对啊,三娘你认识不对啊,他死的时候,你还很小的吧”

卢氏吸吸鼻子:“老天是有眼睛的。”

“三娘”

卢氏哆哆嗦嗦地:“大娘子,那是我恩人呐!”

赵氏到了对这类故事感兴趣的年纪,示意她:“你坐下来,慢慢儿说,咱不急。”

卢氏坐下之后,程素素给她递了碗茶,热茶下肚,卢氏镇定了许多,开始絮絮地说:“这位大官人,原是在咱这里做过知府的,外头那个澄堤,就是他修的。他姓程,就原叫程堤的。以前那边河道九曲十八弯的,水急哩,不好通船。他废了旧河道,筑堤,开了条直的河道,咱这边日子才好过了哩。啊,那个朱家的小王八羔子,就是在那旧河道里淹死的。”

赵氏越发感兴趣了,坐直了身子,催她往下讲。

“好人哩,咱这里原先是穷的,他老人家来了之后,又是筑堤,又是修河,风调雨顺的,日子也好过了。原先穷,生下孩子养不活,都溺死了,都扔了,听天由命。女孩儿溺死的尤其多,他来了,不许再干这伤天的事儿。活命的孩子,都拿他的姓儿,当名字。姐儿原先问我叫个什么,那时候不敢说的哩,他被冤定了罪,不敢说哎。没他老人家,我活不到长大哩。”

程素素惊讶了,她在书上看过类似的故事,没想到这样的事情,在自己的身边也有。卢氏活活在在眼前,就是实例。

“再说一个,大娘子别恼,还有没爹娘的孩子,道观那里收养的,都姓了程。咱家大官人,也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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