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扰棋局(3)(1/2)
瑶光侧殿,温修容细细调着琴音,《邀醉舞破》、《阮郎归》、《长相思》……琴曲一支又一支,直到香炉里的香兽化成了粉齑,更漏筛下斑驳寂寞的光影……
渐渐地,那琴音也有些哀哀的了。
又是一个从晨起坐至日影横斜的黄昏,门帘处除了宫女的身影,就只有寻食的麻雀,温修容心中如焚,手上微微用力,琴弦嘎然而断。
尔岚慌道:“娘娘要保重自己,这玉葱似的手指若是坏了,娘娘以后还怎么弹琴呢”
温修容凄惨笑着,似乎浑不知自己的手疼,“弹琴谈给谁听弹得再好又如何弹上三天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要弹到门口荒草凄凄,弹到本宫年老色衰到时候与这琴一起埋葬在土里,化成腐水”
“娘娘稍安勿躁,既然国后娘娘有提携娘娘之意,想来这几日国主总会过来的,娘娘还是整整仪容,安心等待国主驾到就是。”
此时,从外面探询消息的小内监进来禀道:“禀告娘娘,国主这几日下朝之后都在澄心堂与国后下棋……”
温修容闭了眼,眼前仍是主后二人缱绻缠绵、温存贪欢的情景,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她霍然起身,奋力横扫,琴摔落在地,发出铮铮然的巨响。
“好啊!好一个姐妹情深!好一个舍得!我还以为你真的有那么大方,原来不过是嘴上哄我的!你一句话,我却傻傻地在这里等着国主来,我等了五天!我真是傻啊!”
也不知道笑了多久,她才收住了凄冷的笑意,而眼中是灼灼燃烧的恨意。
……
柔仪殿内。
嘉敏略一沉吟,在棋盘上落了一枚晶莹碧透的绿色棋子。
国主摩挲着手中的圆润白子,凝望棋局片刻,啧啧摇头道:“朕竟是不知道怎么落棋子了,你这一招可真是厉害,竟让朕的棋局变成了死局,朕下不过你,不下了。”
说罢,将手中棋子全撒入棋盒中,竟是一副撂开一切的神气。
嘉敏眼中眨着狡黠的笑意,“可不许耍赖!”
国主起身绕到嘉敏的身后,挠着她痒痒,调笑道:“朕竟然不知道何时请了个国手镇宅,这后宫中的宅子没镇住,倒是将朕给镇住了。告诉朕,你这小脑袋里面装的是什么,怎么这么聪明”
嘉敏被挠得痒痒的,浑身如花枝轻颤,笑着跌入了国主的怀中,“每次官家下不赢臣妾就来这一招,若是再如此耍赖,臣妾可就不与官家对弈了。”
“不与朕对弈,那与谁对弈难道是翰林院那几个古板的国手”
“才不会呢!”嘉敏又咯咯笑了好一会儿,止住了笑意。
国主瞬时情动,擒住了她的唇温柔缠绵地吻着,嘉敏像是轻灵的百灵鸟般,轻巧避过,“官家答应臣妾的事,可是一直都没有去做到。”
国主想了想,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朕答应过你的,何曾忘记过”
嘉敏嗔道:“官家曾答应过臣妾,要去听听温姐姐的琴曲的。温姐姐这些日子都在弹琴,臣妾听闻她已将官家的全部曲子都已弹遍,难道官家还不知道温姐姐的琴声是想要弹给谁听的么”
国主有片刻的怔忪,怅然道:“高山流水,你的温姐姐是将朕当做知音了。她的琴技在这金陵城中当是数一数二,只是除却巫山不是云,朕听过比她弹得更好曲子,其他人所弹的曲子总再也不能入朕的耳,不如不听。”
嘉敏笑道:“官家不听也罢,去看看温姐姐也好。”
国主返回身,握住嘉敏的手,柔情道:“国后,看着朕的眼睛,朕的眼睛不会撒谎,朕只有你一个,只要你一个,朕近日总生出人生虚无的苍凉感慨,也总觉得时间犹如过隙白驹,朕真的只想天天留在你的身边。所以,不要将朕推到别的女子怀里,朕会难过的。”
嘉敏水葱一般的手指轻柔地抚着国主的手背,一下又一下,像是柔顺的柳枝,轻轻地挠在了国主的心里,“臣妾知道,可是有得意人就有失意人,臣妾与国主花月相谐,可是这后宫之大,又有多少是夜更漏长的失意人呢臣妾几次去探望温姐姐时,都见她倚闾而望,孤独而落寞……”
“好了,别说了,朕明白……”国主揽过嘉敏的腰,伸出手指按住嘉敏的唇瓣,“朕今日传令臣子在光政殿议政,等朕忙完了朝务,就去看看温修容。”
姚海此时入了澄心堂,躬身道:“官家,议政的时辰到了,大臣们都已经等着呢!”
国主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嘉敏,“这棋局先别收了,朕要好好想一想残局,等朕回来后再一并收拾你!”
嘉敏替国主理一理腰间龙带上的玉佩,仿佛是寻常百姓的妻子般做得熟稔而温柔,衣袖间散发出独有的袅袅香气,国主微笑着闭眼,唇角的笑意越发浓郁了。
光政殿议政之时,朝臣皆在,唯不见潘佑。
原是潘佑自春夜宴大闹之后,气愤难当,无言面圣,称病告了假。
众人皆知是何缘由,却又深感忌讳,只字不提,国主也有些尴尬,索性准奏,另批了潘佑一月有余的病假。
潘佑得知后气得流鼻血,整日躺在床上吹着胡子瞪着眼睛,这一气,当真病倒了。
这消息被潘佑的君子之交萧俨得知后,气得他直摔茶杯,连骂“荒唐!”
萧俨位居大理寺卿,更是个严明克己的耿介老臣,曾经扶持皇长子李弘冀为储君,弘冀殁后,他对天下政局洞达几分,多半已是心灰意冷,从此甚少过问朝廷要事。
朝中诸多庸碌之臣,萧俨自然是不屑与之为伍,唯有潘佑,年纪虽盛,两人志趣相投,亦都是正直之士,论及朝政,两人都是鞭辟入里,十分激扬。
因此,萧俨听闻好友受了这样的冷落之后,便不管不顾要入殿奏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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