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章 所谓真相(1/2)
不得不说,有时候李素的嘴很毒,又毒又贱。
一句话顶得禄东赞半晌没吱声,感觉自己不但干了件肉包子打狗的蠢事,还反过来被狗咬了一口,很心塞。
“被贵国皇帝陛下收归国库这”禄东赞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露出一个同情的表情,还是不搭理他并朝他扔一条狗以示鄙夷。
李素一脸被洗劫后的肉痛,这个表情绝不是装出来的。
“是啊”李素幽幽叹了口气,朝他瞥了一眼:“禄兄,您的手下办事不讲究,送礼这种事当然是悄无声息不落痕迹,您的那位副使可好,大白天的大摇大摆赶着两大车礼物,众目睽睽之下送进我家,就差敲锣打鼓昭告天下了,陛下就算想装糊涂都装不下去,您这是在侮辱整个大唐的智商啊”
禄东赞愕然,虽然不懂何谓“智商”,但可以想象得到,一定不是好话。
“这个愚兄倒真是未曾料到,害贤弟受过,愚兄之罪也,还望贤弟莫怪。”禄东赞急忙赔罪,脸颊直抽抽。
两万多贯的礼物打了水漂不说,还落了个不是,最后还得给别人赔礼道歉
禄东赞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大唐了,贵圈真复杂,哪像我们吐蕃那么实在,一言不合就砍人
李素笑了:“不怪禄兄,只怪咱们运气不好,下次禄兄若再送礼,一定要趁天黑去,毕竟咱们干的是见不得人的事,对吧”
禄东赞:“”
这句话里,禄东赞听出了意思,这个不要脸的家伙难道还想让自己给他送一次礼
看着李素挤出了褶子的笑脸,禄东赞也笑了,被气笑了。
“哈哈,好,愚兄记住了,下次一定趁天黑去,说来贤弟确是不简单,愚兄远在吐蕃都听说过贤弟的名头,当初吐蕃与大唐之战,贤弟一言而决胜负,让我们吐蕃吃了大亏,我们赞普直到如今听到贤弟的名头都是又爱又恨,后来贤弟奉皇命死守西州,为贵国皇帝陛下盘活了好大一局棋,贤弟的桩桩事迹,愚兄都听说过,不愧为贵国皇帝陛下口口夸赞的少年英杰,年少成名,权势无双,长安城里处处被人盯着也是情理之中,愚兄明白”
李素感慨地拱手:“没想到禄兄对愚弟如此熟悉,实是愚弟生平知己,禄兄没说错,年少成名弊处实多,愚弟身在长安,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一举一动皆为长安所知,愚弟这几年也是烦不胜烦呐。”
禄东赞笑道:“愚兄无法帮到你什么,只能送一些铜臭阿堵之物聊解贤弟之忧,若贤弟不弃,日后有什么烦恼尽可向愚兄一诉。”
悠悠一叹,禄东赞目光闪动,压低了声音道:“似贤弟这等旷世奇材,可恨我吐蕃却千年难遇一位,若有,我吐蕃赞普必将引为无双国士,大礼相待,似贵国皇帝这般动辄对贤弟呵斥教训,甚至见不得贤弟收受少许钱财馈赠,这种事在我吐蕃,可是闻所未闻,愚兄不怕交浅言深,老实说,实在为贤弟不值呀。”
李素笑得愈发灿烂了。
扯了半天闲话,到现在才算说到正题,难为禄东赞的涵养了。
于是李素眨了眨眼:“禄兄之言,深得愚弟之心,依禄兄的意思”
禄东赞忽然哈哈大笑:“贤弟莫误会,愚兄并无他意,只是为贤弟不值而已,天色不早,贤弟若不弃,莫如留在四方馆饮宴如何此次愚兄来长安也带了一些吐蕃的美女舞伎,虽不如中原女子那般美丽妖娆,却也别有一番异域风情呢,不知贤弟有此雅兴否”
李素笑着推辞了一番,约定明日必来四方馆相见,然后告辞离去。
接下来几日,李素终于做回了乖宝宝,老实本分地陪着禄东赞在长安城四处闲逛,从城内逛到城外,从东西两市逛到曲江池芙蓉园。
有意思的是,禄东赞对长安城的每一处风景都比李素熟,有些李素不甚明白的典故和来历,禄东赞却如数家珍,娓娓而道,所以相比之下,禄东赞反而像是导游,而李素却成了客人一般,每到一处风景禄东赞便滔滔不绝,而李素则啧啧赞叹不已,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第四天,可能禄东赞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这才闭口不再卖弄他的学识。
陪着吐蕃大相的日子,李素沉默的时候比较多,他在静静观察,眼看禄东赞对长安城比他还熟悉,李素不由有些警惕。
一个近乎敌人般存在的人,对敌国的风土人情比本国人还熟悉,这绝不是什么好现象,谁知道他惦记中原大好江山多久了
禄东赞的这些表现,李素也不敢隐瞒,每日都派了人如实向太极宫禀奏。
李世民显然对李素的表现很满意,李素一旦认真做事不偷懒了,办事还是很靠谱的。
又过了两天,许敬山一案也有了新的进展。
很神奇,苦主家眷撤状了。
刑部和大理寺的差役对苦主黄家进行了深入的调查,从厨房里发现了保存完好的一碗药渣,也不知道这么多天过去,刑部的仵作是怎么验的,反正从残留的药渣里验出了丹参和细辛两味相克的药,请了长安城的几位大夫聚在一起辩证,最后得出结论,黄守福致死之因是喝了这碗药。
原本黄守福是商人,家里有钱,每日必喝一碗参汤补气,参汤的药方和药材是请了大夫给开好的,案发前两日,黄守福正好偶感风寒,自己随便翻了一下医书,说是“细辛”这味药对症风寒,于是也没请大夫参详,私自在参汤里加了一味细辛,连喝了三日都没见好,最后一日终于一命呜呼。
神农本草经上对于用药,有“十八反”的说法,也就是不同的药材之间是有冲突的,相冲相克的,黄守福喝的那碗加了料的参汤恰好便应了“十八反”。
解释很清楚,很合理,黄家的家眷遗孀尤其听话,刑部的仵作和大夫们跟家眷们一解释,每个人都在瞬间大彻大悟,明白冤枉了好人,而且异口同声请求撤状,并且因为许敬山蒙冤下狱,黄家还愿意私下赔偿银钱代为致歉
这个年代的司法原则基本跟后世相差不大,便是所谓的“民不举,官不究”,苦主都撤状了,真相也大白于天下了,那么大理寺监牢里的嫌疑人自然便无罪了。
至于刑部侍郎韩由受贿一案,那是另一桩案子了,与许敬山毫无关系。
大理寺卿孙伏伽被近日这一连串的剧情反转再反转搞懵了,苦主撤状的请求递到大理寺后,孙伏伽一肚子火气原封不动地递进了太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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