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三章 魔王截路(1/2)
牛进达扶着李素的胳膊,久久不肯松开,盯着李素上下不停打量,半晌,终于满意地点点头。
“瘦了,不过扎实了,胳膊上都有腱子肉了,看来西州这一遭没白去,娃子年纪还小,也该受点磨难和锤炼,不然一生难成大器。”
李素苦笑道:“差点连命都丢了,这应该不止是锤炼了,简直是过鬼门关。”
牛进达哼了哼,道:“我们这些老将一生戎马,谁没从鬼门关里蹚过几个来单只你金贵么不受点磨难,怎成男人大丈夫就你以前那懒散惫怠的德行,谁见了都想抽你一顿,把你送去西州,就是为了改改你的毛病。”
李素笑容愈苦涩:“牛伯伯,陛下把我送去西州怕不仅仅是为了改我这懒散的毛病吧”
牛进达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觉得陛下还有别的意思”
李素垂头道:“小子怎敢妄揣圣意。”
“在老夫面前不必遮遮掩掩,陛下送你去西州,终归不是害你,今日你站在老夫面前,无论精气神,与三年前相比都强了许多,这便算是长进了。”
李素笑了笑,点头称是。
牛进达瞥了他一眼,道:“你三日前长安,老夫听说你大出风头,陛下连下三道旨意,当着满城臣民的面褒奖封赏,还晋了你的爵位,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竟也是侯爷了,谁家小子能有你今日这般风光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小子当然满足。”
“既然满足,就好好过你的日子,别胡思乱想!”牛进达盯着他的眼睛,正色道:“李子正,老夫一直知道,你心里有恨,有怨,因为陛下拆散了你和东阳公主的姻缘。老夫告诉你,你心中不能再有怨恨,很危险。”
李素沉默片刻,道:“小子已无怨。”
牛进达深深地看着他。道:“但愿你说的是真话,子正,西州有西州的好,长安有长安的险,远赴西州固然艰辛。可在长安也是处处凶险,你此番来,陛下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你褒扬封赏,虽说风光一时无两,可你日后的处境也将处处被人侧目关注,日后你当愈如履薄冰,稍有不察,便将落入有心人的算计,更何况,你与当朝太子素有恩怨。更是不能不防。”
一番恳切凝重的叮咛,看得出牛进达是自内心,他确是将李素当成了自家子侄看待了。
李素脸上带着笑,心中却感动不已。
今生能遇上这样一位关心自己的长辈,实在是自己的福报,长安城纵然再凶险,总好过在西州时那种孤立无援,茫然无措的绝望感。
“多谢牛伯伯提点小子。”李素毕恭毕敬朝他行礼。
牛进达哈哈笑道:“罢了,老夫年纪大了,喜罗嗦。你记住便是县侯了,大唐二十来岁的侯爷,却少见得很。你小子算是个人物了,日后更需长进些才是。”
李素唯唯称是。
牛进达拍了拍他的肩,笑道:“站在外面说话不是礼数,来人,设宴,上酒!小子。咱们进前堂喝个痛快!”
“啊喝酒”李素顿时脸色青:“牛伯伯见谅,小子酒量奇差,而且还要去程伯伯府上拜望”
“拜望个屁!程家一个老恶霸领着六个小恶霸,府里不啻龙潭虎穴,你进去了焉能竖着出来反正都是醉,今索性便醉在老夫府上,多少还能给你个照应,莫罗嗦,进屋!”
牛进达不由分说将李素推进了前堂,二人前脚进屋,府里的下人们后脚便将热腾腾的酒菜端了出来,效率之高实在令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所有大唐名将的府上都养着几十个厨子高举着鸡鸭随时待命,所以家主一声令下便马上把鸡鸭扔锅里,眨眼间便端出来
牛府的酒宴很朴实,不像程家那么奢华,毕竟是武将家,菜式虽简单,但分量却十分吓人,一盆盆的大菜和一坛坛烈酒端上来,李素呆呆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酒菜,忍不住打了个饱嗝儿。
“来,满饮三杯再叙别情,不废话,干了!”牛进达很豪迈,仰脖子便饮尽了杯盏中的烈酒,龇牙咧嘴一阵后,黝黑的老脸顿时浮起一抹潮红。
李素仍呆呆看着面前那杯足足有半斤分量的漆耳杯,又吞了口口水,脸色有些白。
“哈哈,驴日的!好烈的酒!吞进肚里跟刀子割似的,你是个有本事的娃子,如此烈酒亏你是怎么琢磨出来的嗯子正为何不饮这可是你自己酿的五步倒,不合你口味么”
“啊!喝,喝!小子这就喝”李素装模作样将斟满的酒杯凑进唇边,忽然眼睛一亮,现稀世宝贝般盯着前堂内一根朱红色的堂柱,惊道:“啊呀!好雄伟的一根柱子!跟牛伯伯一样伟岸,好宝贝!”
顺势赶紧搁下手里的酒杯,一个箭步上前,如同吃了我爱一条柴般抱着柱子死不松手,摩挲爱抚不停:“这粗细,这漆光,这长度啧!好柱!”
牛进达满脸黑线瞪着他,右手几次抬起又放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抽一顿这无耻的小混蛋,抽了怕破坏久别重逢的气氛,不抽,又对不起自己迫切想抽他的心情,一时纠结得不行
“牛伯伯,您家里的柱子不是凡品啊!好柱!不知用怎样的木料,怎样的朱漆,小子去后当效仿之”李素拼命将话题从喝酒岔到柱子上。
“哼,这根柱子其实就是一根很寻常的柱子!”牛进达哼了一声,自斟了一满杯,然后再次一口饮尽,搁下漆耳杯喃喃叹道:“这小子去西州三年到底长进了没有怎地和当年一样混帐没道理啊”
李素面色有些尴尬,牛进达喃喃自语的声音太大了
一顿酒宴,说不上宾主尽欢,牛进达看出李素酒量不佳,也没再劝酒了,李素屡次偷奸耍滑,牛进达自顾自不停满饮。于是酒宴最后,牛进达莫名其妙把自己灌醉了。
一个把五步倒这种五十多度的烈酒当成葡萄酿三勒浆不停灌的人,不醉实在是没天理了。
最后牛进达满脸通红,两眼直。舌头都大了,摇摇晃晃站起身,开始跟李素说起了知心话。
“好娃子!真是好娃子啊!老夫活了这么多年,头一见到,你这种妖孽般的娃子好!老夫知你这几年在西州受苦了。十多岁的娃子,领着满城军民守土抗敌,怎能不苦好在苦尽甘来,了长安你也风光了,这是你拿命换来的风光,尽可昂挺胸受下,李子正,你很不错,不枉老夫当年亲自为你授冠,你对得起老夫。也对得起陛下往后,牛家就是你的家,你就是老夫的亲子侄,来去尽可随意,哪怕你把牛家一把火点了,也随你高兴,老夫绝不责怪子正啊,千万莫与老夫客气见外,知道吗”
“牛伯伯,您醉了。卧房歇息去吧”李素温言劝道。
“谁说老夫醉了没醉!来,满饮此杯,再看老夫舞戟助兴,为陛下寿!”牛进达仰脖饮尽杯中酒。瞋目大喝道:“来人!取戟来!”
然后,在李素的目瞪口呆之下,牛进达说完这句后,圆睁着双眼,脑袋重重朝矮脚桌上一磕彻底醉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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