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 陈敢枣毅非常臣(二)(1/2)
这带头献出良田五百亩之人,乃是大司农陈纪。
陈纪家在许县,荀贞要在许县搞屯田,他作为本地最有名声的家族代表,於私,当然须得明确表示支持。同时,陈纪现被朝中拜为大司农,大司农名义上掌管国家财政,凡属国家之钱谷租税等一干收支,均属大司农司职掌,这屯田,办成后,是有收成的,亦算是与他的职掌有关,从公的方面来讲,他现在站出来,献上良田五百亩,也很合适,又是他作为国家财政方面最高长官代表朝廷作出的一个表态。简言之,其献田之举,一则,是让许县的士绅、百姓们知道,朝廷对屯田是大力支持的,二来,也是为许县的士民们立下一个模范,以供效仿。
却是说了,以大司农位列九卿之显赫,兼且陈氏与荀贞的关系之密切,陈纪既然要对荀贞表示支持,那么只献出良田五百亩,是不是有些少了实则不少了,至少对陈家来说不少了。
陈纪他们家并非是像杨彪、袁绍他们那样世代簪缨的右姓豪族,其家本是寒微。
其父陈寔早年不过是在县寺中给事厮役的小吏,作些类似奴仆做的事罢了,地位极是低下,后任都亭佐,——“都亭”,是郡县治所城内的亭,有街亭、门亭、旗亭几类,“都亭佐”,亭中佐吏是也,还不如荀贞起家所任之繁阳亭亭长之职,百石吏都不是,斗食小吏而已,仍是卑微,再后来,陈寔虽是靠着有志好学、坐立诵读,得到时任县令的赏识,被送到太学授业,凭其德行,而逐渐地有了声名,其家因是跻身士类,乃至到了陈纪这时,被朝廷拜为九卿,可毕竟发达未久,底蕴不足,兼重德轻财,“梁上君子”此典便是出自陈寔,由此亦即可见陈氏之家风,并不以广辟良田为务,是以其家之田产委实不多,拿出五百亩来已是不少。
紧随着陈纪献田五百亩,三两日内,许县的士绅中,相继又有数人向朝廷献田。
这几人或者是陈纪家的姻亲,或者是钟繇、荀彧、辛瑷等人的故交、姻亲,不用说,他们自都是在陈群的示范作用之下,在钟繇、荀彧、辛瑷等的动员下而乃献田的。
应该是因为陈纪只献了五百亩的原因,这几人所献之田有多有少,然都没有超过五百亩。
加上陈纪所献,总共这些献出的田亩数量,也不到两千亩。单以数目言之,对於屯田所需之田亩数,可谓是杯水车薪,但说实话,陈纪等献多也好,献少也好,所献之田地的亩数多寡,荀贞其实并不在乎。他主要要的是这么个声势,要的是“许县士民踊跃支持在许县屯田”的舆论环境,而陈纪等一献田,这声势明显就造出来了,故而,荀贞获悉后,对此相当满意。
荀贞满意,就有人不满意。
陈纪等献田未久后的这天夜里,杨彪家中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
乃是董贵妃之父,因护驾有功而前被朝廷拜为辅义将军,到许县后又被拜为执金吾的董承。
杨彪闻董承求谒,先叫仆隶请他在堂中稍待,过不多时,从后宅出来,堂上与他相见。
两人见礼毕了,分宾主落座。
董承开门见山,与杨彪说道:“杨公,大司农带头献良田五百亩以资屯田,此事公可有闻”
杨彪说道:“已有闻。”
董承问道:“公既已闻,敢问之,公就此是何感想”
杨彪迟疑了下,没有答话,反问董承,说道:“君是何意”
董承面现不满之色,捋着胡须,说道:“杨公!大司马此举,承窃以为,十分不当!”
杨彪“哦”了一声。
董承继续说道:“杨公,大司马明知道杨公你是不赞成在许县搞屯田的,却於此际献田,这不分明就是在与杨公你对着干,在给车骑壮声势么”
杨彪沉默了稍顷,抚须说道:“车骑之妻乃大司农从女,大司农之子陈群久在车骑军府为曹掾,其两家关系匪浅,他出来给车骑壮壮声势,亦在情理中,何足为怪。”
杨彪所串联的欲在背后联手反对荀贞的大臣中,董承是其中之一。
不仅是其中之一,且因董承之女是刘协的妃子,其本人又有兵权,手下有些兵马,兼其现又任执金吾,掌着“都城”的警备重任之故,是以他虽有“从贼”的过往,但在如今这些勾连反对荀贞的大臣中,他还是地位相当重要的一个,杨彪对他亦颇为看重。
而却说了,杨彪反对荀贞,是出於对朝廷或会再被权臣操纵的担心,已是可以理解,这董承与荀贞无冤无仇,并且早前在长安与荀贞初见时,对荀贞还挺恭敬,却他为何忽改前态,立场大变,“前恭后反”,也加入到了反对荀贞之列原因亦不难理解,是出自两个缘故。
董承原先是很希望通过他的护驾之功,而使刘协立他的女儿为皇后的,结果却因荀贞的上表,刘协立了伏寿为后,——虽然事实上刘协也好、朝中也罢,本就是偏向於立伏寿为后,荀贞的上表议请,只不过是顺水推舟,锦上添花,可董承没有这么想,是以伏寿被立皇后之后,他即勃然大怒,把其女未得立皇后的缘由尽数推到了荀贞的身上,由是对荀贞产生了怨恨。
怨恨因荀贞而其女不得被立为皇后,是缘故之一。
本朝以来,外戚掌权几乎已成定制,你荀贞虽有勤王之功,可你是外戚么如果能和杨彪一起把荀贞推翻,进而再凭此功,通过杨彪等公卿重臣,使刘协改立他的女儿为皇后,则如此一来,他董承可就是正儿八经的国家外戚了,那他岂不就完全可以像梁冀、何进等等“前辈”一样,被朝中拜为大将军、录尚书事,就此执宰朝堂了么这是缘故之二。
所以,董承不但甘愿与杨彪共谋反对荀贞,还相当的积极主动。
此刻听了杨彪的回答这话,董承愤愤然说道:“杨公!车骑一意孤行,非要在许县搞屯田,不听杨公之良言进劝!杨公,还有一事,不知公有无闻否”
“何事”
“那给车骑屯田搜括土地的颍川太守陈登以贱价购田,最甚者,所出之钱只及往常市价的三四成,杨公,这与明抢何异许县之乡贤士绅多有怨怼,此诚伤民、掠民之残政也!承窃以为,长此以往,必致民怨沸腾,到时恐圣德见损,杨公清名见污也!”说到愤慨处,董承拍了下案几,提起手来,手指在半空乱点,说道,“还有,杨公,对那些献田之家,包括大司农家在内,车骑他还干了什么他居然对彼等族中的子弟多加辟除!杨公,这不是卖官鬻爵么车骑此举,与当年的西园卖官有何区别只不过,西园卖官之时收的是钱,他现在收的是田!杨公,‘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国家公器,车骑竟然私相与授!杨公、杨公!”董承越说越是愤慨,痛心疾首,说道,“若不及时加以制止,只怕当年西园卖官之祸将重现於今日矣!”
“辟除陈纪等家子弟”此事,杨彪也有耳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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